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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新郎(5)

    

僵尸新郎(5)



    一晃兩年多過去,終于到了他們可以出谷的日子。

    三月的夜,細(xì)雨紛飛,春寒料峭。森冷的夜風(fēng)順著褲縫拂過小腿,無鸞打了個寒戰(zhàn)。

    幾名鬼門弟子正站在來時的洞口前,與門主辭行。他們要先去往僵尸生前的家族里,讓雇主驗貨。鬼門這些年沒少與貴族豪紳交易,即便無法成功復(fù)活也能收取不菲的訂金,若是成功更有天價酬金。

    門主風(fēng)惜一襲紫色薄紗裙,似乎不知冷熱。她撐著一把暗紅色的油紙傘,涼風(fēng)吹起挽臂紗,只影伶仃得站在雨中。

    我知道諸位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想見的人,想報的仇。但既已入我鬼門,凡事要以鬼門之令為先。

    六月,在紅葉寺有一場武道大會,獎品是千年rou靈芝,能驅(qū)散陰氣延年益壽,對鬼門是無價之寶。屆時,無論你們在哪兒,務(wù)必來紅葉寺為我助陣。

    謹(jǐn)遵門主號令!幾人齊聲道。

    風(fēng)惜微微一笑,拋給他們每人一個哨子,這陰哨是我鬼門緊急求援的工具,只有僵尸能聽到。若遇到危險便吹響,方圓五百里內(nèi)所有鬼門弟子應(yīng)全力相助。

    無鸞小心翼翼得把哨子放在衣服的內(nèi)袋里,這保命之物得收好才行。

    好了,出發(fā)吧。

    風(fēng)惜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傘飄然離去,只留一道余音:路上見到金色眼睛的烏鴉,隨手打死罷。

    眾人目送她遠(yuǎn)去,隨后風(fēng)敏和陸渺乘一輛馬車北上,無鸞與王楚乘另一輛馬車南下。

    兩只僵尸都乖乖坐在車廂里,戴著斗笠纏著黑紗,將渾身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只能瞧見一雙眼睛。王楚坐在外面駕車,無鸞也掀開簾子坐到外面來。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下,濺落到地面帶出泥土的芬芳。

    駕車我一人便可以,你進(jìn)去歇著吧。男人淡淡道。

    這兩年間,王楚已然從少年蛻變成了瘦削高挑的青年,眉宇間的郁氣卻沒怎么變。平日訓(xùn)練時,除了陸渺嘰嘰喳喳,他與風(fēng)敏都頗為沉默。風(fēng)敏是本就寡言少語,而他似乎是不愿說。

    她呼出一口熱氣,搓了搓手:車?yán)飷灐?/br>
    他點了點頭,沒接話。她倒是對王楚有些好奇,于是開始沒話找話:白姑娘是哪里人?白青青是那女僵尸的名字。

    福州沿海的一個城。

    她能說話了嗎?有沒有跟你講過她為什么自縊?

    她被選為海神的祭品,他目光有些許惆悵,也是個烈女子。

    唉,好歹是死得明白。無鸞嘆了口氣,托腮道,我家陸詡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檢查過,沒有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

    王楚沉默了,空氣中只余急促的馬蹄聲。馬車駛上官道,沒有林葉的遮擋,細(xì)密的雨水隨風(fēng)飄灑起來。無鸞不想濕了衣服,掀起簾子準(zhǔn)備回車廂。

    這時,卻聽他緩緩道:你去陸家要小心,陸詡可能是被厭勝之術(shù)害死的。

    厭勝之術(shù)?

    他皺了皺眉:若是親近之人施展,可殺人于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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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邊泛起魚肚白,雨漸漸歇了。他們隨意尋了個旅店歇息,等天黑再啟程。鬼門富裕對弟子也大方,為他們備了不少銀兩。二人各挑了一間上等房,馬也被照顧得妥帖。

    馬廄的頂棚上,一只金眼烏鴉正遙遙望著他們。

    無鸞先將陸詡送進(jìn)屋中,然后自己回到大堂點了些酒菜。舟車勞頓一宿,她肚子已經(jīng)餓得咕咕叫了。鬼門里大多清茶淡飯,這兩年半的時間里,她都快忘了酒是什么味道。

    客官您的酒來嘍!正宗的橫涇燒酒,從蘇州第一酒窖運來的,可難弄啦!清晨店里沒有其他客人,店小二見她闊綽,所以殷勤地為她布菜倒酒,您嘗嘗。

    她淺啜一口,酒清味烈,確實是好酒。

    酒足飯飽后,店外突然走入一個老乞丐,嘴里還吟著詩,酒城應(yīng)與酒池通,長夜君王在醉中

    店小二上前要轟走他,無鸞擺了擺手,讓他進(jìn)來吧,一起喝點。

    對于同樣喜歡酒的人,她向來是極寬容的,而且這一桌酒菜還剩了不少。

    姑娘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哈哈哈。老乞丐無視另一人鄙夷的目光,在桌旁落座,大口吃喝起來。店小二面色不愉,抹布一甩回后廚去了。

    無鸞心想他認(rèn)識蘇州的酒,總該了解些蘇州的人,于是問:你知道蘇州陸家嗎?

    這誰人不知啊,他打了個酒嗝,蘇州首富,四大皇商之一,連蘇州刺史見了陸和陸老爺,也得客客氣氣。

    那這陸老爺膝下子嗣如何?

    陸老爺連得三女,年過三十大房夫人才為他生下一子,百日宴那天全蘇州的商鋪都打了對折咧!他又飲了一口,咂了咂嘴,不過這陸家小少爺好像患了惡疾不便見人,已經(jīng)兩三年沒露過面了。

    看來陸家將他的死瞞得很好,為了日后復(fù)活不讓人生疑下足了功夫。

    她正思索,不經(jīng)意間瞥到那老乞丐的手,微微一凝。那手白凈修長,虎口處有薄繭,一看便是練武之人的手。

    見狀,她悄悄握住腰間防身的匕首,沖他冷冷道:閣下吃飽喝足,也該坦誠相待了吧?

    這手可不像乞丐的手啊。

    男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小姑娘眼力不錯。接著他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從她身旁擦過,轉(zhuǎn)瞬間到了門口,手中還掂量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

    你!

    是她的荷包!

    剛剛這人一瞬間的殺氣讓她半邊身體發(fā)麻,僵在原地難以動彈。以他的身手,若要取她性命,她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這是你的買命錢,你賺大了。他調(diào)皮得眨了下眼睛,站直身子,姿態(tài)挺拔全然不似老者。

    下次沒有僵尸在身邊,會死哦。

    一聲口哨,遠(yuǎn)處一只金眼烏鴉聞聲而來落在他肩頭,然后一人一鳥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