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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份很可疑,叫你不要信任我?”靳長恭瞇了瞇睫,轉過身面對他的眼睛,卻堅持道。夏合歡此刻烏黑的彎瞳似染上了一層濃稠般的陰郁,他似忍耐到極限,突然譏笑道:“那得問問你,你覺得值得寡人信任嗎?甚至——甚至連你的臉是假的!”他的一番控訴與嘲諷漸濃的眼神,令靳長恭全部表情愣滯不動。原來如此,原來蒼帝給她搬弄了這么一場離間計,她的偽裝竟全部都給他看穿了!“所以,你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騙你?”靳長恭薄唇輕勾,笑得比夏合歡更為諷刺,更為殘忍。夏合歡眸光一窒。仿佛被刺痛了眼睛,他一雙流瑩般清澈高雅的雙眸依稀帶著顫動。張闔著嘴唇,他默然佇立片刻,無言以對。“你覺得,我是為我利用你,才會一路上與你結伴而行嗎?”“你的眼睛,看到的就是我的別有用心嗎?”“別人的一句話就能讓你動搖成這樣,你究竟要想什么!”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更加低沉,那唇齒間吐露出來的字句,就像一條條鞭子,仿佛想狠狠地遍笞夏合歡的懷疑之心。他看著靳長恭,清亮的瞳仁漸漸充滿混沌,就像陷入某一種夢魘無法脫身,思緒退到一片浩瀚蒼茫的水波里,目光熱切,又冰冷刺骨,兩種極端矛盾地融合成一種極為復雜難懂的情緒。他伸手,那似雪冰冷的指尖,撫上她的臉頰,月眸竟滲出一絲絲脆弱如蔓藤般纏繞的痛苦。“只是……不想,不想再被背叛了……靳長恭目光多多少少帶著震驚,她沒有躲開他的觸碰,眸光帶了些了悟,她自然想到了他的那一張面目全非的臉,命運多舛的童年,念至他曾經跟她提過隱晦過往的只字片詞……只是,此刻她不懂了……只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錯愕他此刻過激的反應,她究竟做了什么,為什么會無意中觸動他心底那最脆弱的弦?”……是因為忍不住想要相信我,所以才會害怕嗎?“靳長恭何等機敏,幾個呼吸思捷如神,便由他的態度與反應分析出他的行為,心中一突喃喃道。耳力勝人的夏合歡自然沒有遺漏地聽個正著,他從頭到尾沒有一絲顫動,然而,卻在下一刻毫無預警般,步履不緊不慢,但怎么看都有一種落荒而逃的錯覺。見他朝著大殿廳部的左邊方向急驚而去,靳長恭一愣,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頓感好氣又好笑,但卻又放心不下這種狀態的他,便身形如倉鷲般一路追擊而去。連貫不絕的回廊門庭,一個又一個近似相仿的畫壁,終于在一個甬道的盡頭,出現了一個兩極分化的叉路口。靳長恭看著一處階梯陰暗朝下,一處明亮朝上,她撫著下鄂沉吟片刻,便毅然決定選擇朝上掠去。以她對夏合歡的了解,他估計潛意識會避諱黑暗的地下,于是她猜測,慌不擇路的他大半會選擇明亮的上方。果然,剛步上樓階處,她便在前方看到了夏合歡的身影。”你追上來……做什么?“夏合歡一回頭,看到是靳長恭時,眼神微微動容。卻不想,靳長恭人影錯動,風勢膨脹,她起身便一腳將夏合歡踢倒在地,然后彎腰一把攥起他的衣領,將他撞到墻角,逼進角落內。她冷笑地哼了哼,像盯著獵物般,看到夏合歡像小鹿般受驚眨著水潤彎眸,明顯發怵的表情。”你不信任我,我不怪你,因為本就是我故意隱瞞了一切。“聰明如夏合歡,他看著靳長恭,好像隱隱已經知道了接下來將發生何事,所以她選擇斂神閉氣,沉穩地靜靜地看著她。靳長恭反手將臉上纏繞的繃帶一圈一圈地扯下,直到露出那一張一直被隱藏在陰暗中的面容,雖然看不見夏合歡的面容是如何一寸一寸地聳動,但是從他那一雙震驚呆滯的眼睛內,她知道他已經看清楚了。她再重新將臉綁了起來。仿佛停滯的空間,一言不語的兩人仿似處于真空世界,任何的事情都不能撼動他們身軀分毫,仍是一動未動佇立。靜寂之間,靳長恭緩緩問道:”認出我是誰了嗎?“”……阿,阿恭?“這一張熟悉得令他曾輾轉反側的臉,那望著他總是帶著一副輕蔑的表情,他顫聲地啟唇吐出她的名字。”嗯,是我。“聽到她親口承認,夏合歡懵了,心中一片迷亂震驚,如果眼前的”柳梅“是阿恭的話,那,那個先前那一個”靳帝“又是誰?其實,在他看到她坦誠露出的臉時,他便已經十分確實她就是他認定的阿恭了!也終于弄清楚這段時間他對她產生的那種種復雜難解的感覺是什么了……那種莫名地想要親近,想要違背那屬于帝王多疑的本性的沖動,但卻不斷被自己一一否決,擯棄。有時候,人真的很奇怪,雖然他遵從理智,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實,也不愿聽從心中產生的感覺,但是他仍舊對她一次一次地手軟,猶豫,盡管沒有辦法全然信任,卻無法叛離,無法躲避。其實關于她的臉的偽裝的這件事情,并不是蒼帝告訴他的,蒼帝只是趁著空隙間,跟他說了一句:神廟大祭師跟她關系匪淺,你確定她最終不會背叛你?他因此也想起來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情景,昨日赤月之夜在神遺之地的臺基上,他留意到祈帝那一方是與神廟的人有關聯,其中有一個雪袍僧衣的和尚竟放棄與祈帝一起逃離那一片災難之地,反而留在她身邊,他們之間種種奇怪的舉動,令他不由得產生種種猜度。再加上今日,他在親眼看到她武功的突飛猛進,甚至已經超越了他的強度,他便開始質疑起以往的種種事跡,她的出現,她與他之間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當想得越多,當考慮得越多,心中便似波濤撞擊巖壁,赤泠泠泛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復雜。可是很奇怪吧,在他得知她就是他的阿恭時,那揪心般的糾結便消失了。他的心境完全徹天換地地改變了,就像死罪的犯人死里逃生,得到救贖一般,他覺得,或許他可以不用再背負更多令他會感到不安,痛苦的東西了。靳長恭這邊正在思索著此刻暴露身份優與劣,弊與好處,夏合歡那邊唇畔一動,就傾身含住了她的紅潤薄唇。靳長恭感覺唇上一涼,便呼吸一緊,不小心便張開了唇,夏合歡的粉舌便順勢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