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隙(二)
間隙(二)
129 這個女人被子彈從腦后射入,從前額雙眼間射出,致命傷。另一個受害者被鈍器擊中頭部,造成一處集中凹陷骨折和多處放射狀骨折,死因是顱內出血 電視機正在播報新聞,隸屬第三機構的法醫正在接受記者采訪。 這是決戰后的第二夜,哈拉巴最大的游樂場內發生了槍戰,死者是兩名少女,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傷亡。 哈拉巴方面很快就出具了報告,稱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復仇行為,兩名少女為偷渡者,為躲避仇家追殺而潛入城內,殺手已撤退,不會對其他游客構成干擾。 該起案件與亞當斯大廈的爆炸案無關,兩起案件都無游客傷亡,面對記者,政府發言人態度強硬,哈拉巴警衛隊共雇傭五名執照獵人,是世界屈指可數的安保力量 聽到熟悉的名詞,愛因菲比曼抬起頭,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清餅隊的聯絡人和集團高層被揍敵客殺了個干凈,雇主正是米法·畢立峰,這家伙和全素玩的樂不思蜀,他卻必須立刻處理爛攤子,選拔新干部。 至于電視里說的新案件,他也把內幕搞清楚了。十老頭的陰獸部隊出現了叛徒,處刑地正好是哈拉巴,與此同時,他也獲得了新情報:十二地支已到達哈拉巴,這次一共來了五個。其中,米才伊史多姆、西游、基甘特這三人是尼特羅的狂信徒,彼此間是競爭關系,關系一般。金·富力士和帕里斯通更像是來攪局的,并沒有與另外三人一起行動。 除此之外,十二地支的鴣姑已經死了,娜妮莉殺了她,同時還派人帶來了最新情報。 娜妮莉,他是不是該稱贊她深情?還是該可憐一下那個叫鴣姑的女人,識人不清,白白丟掉性命。 愛因菲比曼點起煙,默不作聲地笑了笑,卻突然想起全素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她說,【傷感和同理心是致命的弱點,痛苦和悲慟也沒有意義,是必須拋棄的東西】。 這應該是她七年前說的,現在想起來有點好笑,愛因菲比曼還記得,當時她說完這番話后也就過了幾天,就不知從哪里提回了一個奄奄一息的漂亮孩子,完全把自己說過的傷感和同理心是致命弱點忘的一干二凈。 記性這么差,好像,也蠻可愛的? 他抽了口煙,從唇角吐出薄薄的霧氣。 可愛嗎?新的聯系還未建立,可他為什么還是會想起這些,按理說不應該的。 【跟我走吧,我帶你出去玩】 【愛因菲比曼你名字怎么那么長?】 【你咦?你硬了,能不能脫下褲子給我看看單純就是好奇會不會是粉色,因為你發色和膚色都很淺呀,好吧,當我沒說】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一遍,他才是真的腦子進水了,百依百順沒有底線,甚至想一想都覺得好笑他是真心喜歡她,她卻只是把他當朋友罷了。 愛因菲比曼把煙頭摁滅,又用打火機燒掉了幾張寫滿字的卡片,合上電腦站了起來。 往外走的時候他碰上了尼羅椎,后者正盤腿坐在地上,自己與自己下軍儀。 結束了嗎?尼羅椎抬頭看他,桌子上有白桃布丁塔,你可以給全素帶去幾個。 暫時結束了。他回答,米法·畢立峰太會惹麻煩,不能讓他跟著我們。 那你去勸全素吧,尼羅椎手指一推,把黑棋往前挪了一步,嘴角微微上揚,米法·畢立峰是死者,全素是他存活于世的原因,想要解決他,只能從全素那邊下手。 愛因菲比曼走向桌子,直接打包裝走了整個甜品臺,知道了。他面無表情地回答,看起來并沒有覺得這個任務很艱難,你不去見帕里斯通嗎?阿卡麗薩一直跟在他身邊。 哼哼尼羅椎頓時笑出聲,這次終于把注意力從眼前的軍儀上完全移開了。 那小子知道我沒死,估計會很失落吧~真的好想看看他崩壞的表情~ 他邊說邊向后伸了個懶腰,直接倒在地上攔住了愛因菲比曼的去路,差一點被后者踩到頭發。 你倆是隔代遺傳?帕里斯通和你說了一樣的話,他說他想看清餅隊團滅在你眼前,然后好好欣賞你崩潰的臉。 愛因菲比曼腳步一停,低頭瞥了他一眼,而尼羅椎哈哈大笑,模樣活似磕了藥。 那又怎么樣呢,感謝芭芭拉大姐,讓我體會到有個兒子是什么感覺~ 然而笑著笑著,尼羅椎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一臉虛假的震驚:等等,那你豈不是多了個太爺爺,話說你不覺得米法·畢立峰和你挺像?隨時都準備搞個大計劃把人整死,不就是你的加強版? 無聊。愛因菲比曼直接跨過他,金·富力士把自己卷進了槍戰,有可能攪局。 知道了~尼羅椎回答,轉身又拿起棋,你說我們有希望把他們全部干掉嗎~? 這種問題真的沒意義。 愛因菲比曼干脆略過了,他走進衣帽間,衣架上是成排的禮服,綢緞蕾絲疊著薄紗,金粉閃爍,完全體現了哈拉巴的奢華審美。 身上的傷口還沒愈合,他掀起上衣瞥了一眼自己腹部的紗布,滲血了,于是給自己選了一套深色的裝束,又隨手替米法·畢立峰拿了一套,才走到女裝那邊。 怎么全是長裙?愛因菲比曼一愣,修長的手指略過那一排紅的綠的金的藍的、大紅大紫五顏六色的薄紗,他明明要的是便于活動的衣服,難道那些人理解的便于活動是便于參加宴會? 糟糕了,話說這也是他第一次沒親自翻冊子選款,竟然就出現了這種失誤。 愛因菲比曼提起一條裙子顛了顛,至少十斤重吧,而且他身高一米九,就算把它高高舉過頭頂,裙擺也依舊拖地,全素會穿這種東西嗎?他仿佛已經看到她抓著裙子一臉無語了。 最后,他還是選了兩條側開叉的裙子,一條墨綠的一條寶藍的,用料很垂順,就算把下擺全撕掉也不丑,勉強符合要求,大不了就多夸夸她,偶爾穿淑女點也不錯。 于是這樣那樣折騰了一陣,等他收拾好所有東西并找到全素所在的位置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她和畢立峰一直呆在亞當斯大廈的最頂樓,那里有幾間vip休息室,里面的設備一應俱全,專門用來供貴客玩鬧,他甚至在路過的臺球桌上看到了jingye,已經干涸了,旁邊還有半截熄滅的煙。 不過煙頭的尾部有口紅的痕跡,大概不是全素留下的,她應該沒空化妝。 愛因菲比曼隨意地想,實際上他現在并不是太關心這個,尼羅椎的剪刀的確很有用,讓他此刻異常平靜,很難得的沒什么感覺。 整座大廈空蕩蕩的,員工走前斷了電,一路悶熱的像鬼屋,哪怕已經知道目標在最頂層但最頂層一共五千平,光是直梯就有三座,更別提房間了,導致他繞來繞去,從A座繞到C座,連續打開了七八個vip休息室的門,才在C3105發現了畢立峰。 全素竟然不在,畢立峰獨自一人站在書架旁看書,身上穿著黑色的浴衣,沒有存在感也沒有任何氣息,就像一具精美的蠟像裝飾。 愛因菲比曼掃了一眼,直接關上門,正要轉身離開,卻聽見屋里的人隔著門說,她在8號房睡覺,不想把她吵醒就不要進去。 睡覺?愛因菲比曼腳步一頓,他們這是做了多久,居然把她累到大白天睡著。 八號房就在隔壁的隔壁,相距不過五十米,他想了想,轉身打開眼前的門進去。 無所謂了,反正他本來也想和畢立峰談談。 這也是一間用來玩樂的屋子,一進門就是嵌入式冰柜和小型吧臺,墻壁上掛著獵槍,粗略一看像是真貨,書架和里面的精裝書明顯只是擺設,在此之前大概從沒被人翻看過。 米法·畢立峰把手中的史書放回去。 對于你的遭遇,我表示非常抱歉。 他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卻不見同情,反而異常平淡,語氣也是公事公辦。如果早點知道她干了什么,我會阻止她傷害你,你是唯一一個被她藏起來的孩子,此前沒有先例。 她藏的是父親不是我,我對她沒有怨言。愛因菲比曼從空間里取出箱子,隨手往吧臺上一擺,我可不可認為,你此刻對我們沒有惡意? 差不多吧,你可以這么認為。 畢立峰回答他,走過去拿起箱子打開,不出意料地拿出里面的衣服。 正好是他的碼數,甚至有配套的鞋襪和胸針裝飾,并沒有要刻意丑化他的意思,要不是他看過這小子的記憶,大概會以為他真的有這么貼心。 你想讓我幫你干什么?他直接問。 你派揍敵客去殺布蘭登,被全素的人攔截了,菖蒲殺了里布里安,因為女王陛下讓菖蒲不惜一切代價去調查你的下落。 愛因菲比曼平白地敘述道,大皇子已經開始安排登基大典,你們的外長已經抵達卡金帝國的首都,他們要展開合作了,如果你不回去,新的協議在三個周內就會塵埃落定。 真不讓人省心。畢立峰語氣平淡,看起來并沒有意外,我以為他們能拿到我沒死的消息,看來是高估他們了。 不過這也正常,V5那群人就像生活在信息繭房,只要有阿亞帝·火鍋存在一天,他們就別想在她的意志之外搞出任何事。 我有一個策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愛因菲比曼又說,嘴角露出了一點笑意,但是比起笑,那更像是滿滿的惡意。 來自巴布亞的紅茶商人向我提出了一個點子,他想進軍房地產,建設【對公眾開放的觀賞性暴力舞臺】,建面約80萬平的格斗競技場,采用會員晉升制,靠博彩和廣告回籠資金當然,我知道你對錢沒興趣。 他歪了歪頭,看著畢立峰的眼睛,與那雙與他極度類似又完全不同的紫瞳直直對視,我覺得他的想法不錯,但是我想玩的更大,在世界各地多建幾座這樣的場所,在小城市或者小鎮上也建些小規模的,把參與格斗的門檻放低,讓所有人都能參與。 這是個很有趣的方案,并非天方夜譚,如果全素能繼續成長下去,一定會吸引到更多的追隨者,這些人不可能全部加入清餅隊,到時候就把他們通通派到競技場去,也算是物盡其用,給他們找點事干。 想法很好,唯一的問題是,缺錢。 愛因菲比曼干脆一次性說完,我需要帝國的政策支持,通過帝國的擔保從世界銀行取得貸款,您愿意陪我賭一把嗎?更具體的方案會在今年年底前做好,輸了會損失一點錢,贏了的話,獵人協會大概就要消失了。 這家伙一定是瘋了。 畢立峰陷入沉默,要是他的屬下敢給他送上這樣的提案,他一定讓他滾出去。 他冷笑,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在全世界建競技場?還會員制?直接說他的目的是吸納精英創建武裝勢力算了,找他談這個,還不如去找全素撒嬌,沒準她真的會給他找幾個國家做擔保。 你現在與我是一樣的,愛因菲比曼攤開手露出微笑,你已經是她的力量了,區別只在于她并不想用你,最多再睡個幾次就會讓你離開,也許會偶爾見你一面,僅此而已。 畢立峰并不會為這種程度的話語激怒,但是他的確被戳中了痛點,這很難想象,但是的確如此,全素·火鍋至今沒有對他提出過其他要求,她對他的戀慕就像劃過天空的流星,絢麗卻很短暫,但他對她卻不是這樣,他對她的欲望是真正的愛,如燃燒的火焰且永恒不變,就像被永遠固定在了死前的那一刻,對她愛欲交織,而且對她的未來充滿了期望與祝福。 如果這就是讓他活下來的代價,他不會逃避生前不會,死后亦然,甚至可能會視為挑戰樂在其中。 不用你說,我也會很快離開。 畢立峰如此說道,至于你的提議么,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但是距離說服我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你應該不會讓她為這種事沖我撒嬌的,對嗎? 愛因菲比曼頓時失去笑容,想都別想。 但是很快他就又恢復了公事公辦的平靜,您誤會了,我并沒有想這么倉促地讓您做出決定,只是順路進來說一句而已,您和您的帝國只是我最好的選擇而非唯一的選擇,我會通過正規途徑向您提交完整的方案。 如果手里的籌碼不夠多,用敬稱就是個好選擇。畢立峰合上手中的衣物箱,你顯然深諳此道,沃爾尼亞特不應該把你藏起來。 雖然他現在的確是喜歡全素,但是唯一看起來比較優秀的皇儲就這么被她帶走了,還對她死心塌地到這個地步,他真的是 話又說回來,要是事情真的按照這小子的方案走下去,先獲得大國支持,再威逼小國妥協,空手套白狼利用國家的信譽做擔保套取資金,在全世界建立據點培養力量,甚至還要下沉基層把所有有資質的人才一網打盡,最后莫不是要統一大陸? 哼,他可真敢想。 畢立峰再一次沉默了。 再說一遍,女王陛下藏的是父親不是我。 愛因菲比曼再一次重復道,我對王位沒有興趣,你也不用再試探我了。 你為她做了這么多,但她不知道,你也不打算讓她知道。 畢立峰說,談話按理說該結束了,但他還是多嘴說了一句,因為心中醋意沸騰,主要是顯得他非常沒用,這想法多可笑,連他自己都想笑。 愛因菲比曼卻翹起嘴角,那樣的神情假如讓尼羅椎看到,肯定會讓他對自己的念能力產生懷疑。 她也為我做了很多,我也不知道。 他說,只要能夠付出就會感到愉快,你是不會懂的。至于其他的,就是等我們自己去探索對方留下的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