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廂情愿算什么
一廂情愿算什么
走了。 溫情拍了拍在一旁發呆的人,然后沖她比了個要走的手勢。站在那里的女孩子錯愕地抬頭,攥著衣角的手指松了又松。 她勾住溫情的小拇指,這段時間她都是這樣依賴著她,已經養成習慣。 市中心某大廈高層。 私人診所等待區,病人并不擁擠,每一位等在這兒的人都被帶到了獨立的休息間,窗口的紗簾遮擋陽光,保護著他們的隱私。 護士小姐并不像醫院里那樣冷冰冰,穿著得體站在門口,聲音甜甜: 知夏。 來了來了!溫情拽著知夏的手,一路小跑過來,滿臉歉意,不好意思,我女兒聽不見,能不能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醫生辦公室。 護士合上名單,看著面前的女孩子,她很瘦,下巴尖尖的,鼻梁又挺又俏皮。 家屬不用擔心,我會帶她過去的,您在這兒等一下。 溫情安撫著拍拍她的背,進去吧,mama等你。 咬著下唇,知夏無措地看了眼春風和煦的護士,摳著指甲蓋默默跟著護士離開休息間,進入走廊往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護士為她開了門,笑盈盈地示意她進去。門合上,留給醫生和病人的是完全安靜的空間。 她抬眸看了眼柔黃的窗紗,窗臺上放著很多可愛的小盆栽。攤著記事本的女醫生目光寧靜,十指交叉彎著嘴角的弧度看著對面拘謹的知夏。 她抬手示意知夏坐在自己旁邊的沙發上,低頭看著她的病例冊。正常來說,病人的情況需要醫生當面詢問才可以確認,但知夏比較特殊,冊子是提前讓知夏mama填好的。 在聾啞人三個字上大大畫了一個圈,陌初瑤起身,給知夏倒了一杯水。 知夏沖她微微點頭,沒有伸手。 陌初瑤好素養地笑笑,試著用手語跟她交流。好在進修的時候有專門攻克過特殊病人的書籍和課程,這聾啞人,就是其中之一。 知夏沒理她耐心的詢問,只是低著頭摳自己的指甲蓋。重復了一遍上述動作之后,女孩只是弱弱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沖她揮手。 -我不想和你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陌初瑤見知夏壓根沒有再溝通的意思,默默在她的病例冊上寫下一行字。 泡了茶葉的水壺沸騰起來,她提起水壺,低頭看了眼知夏面前的玻璃杯。 全程,她連一口水都沒有喝。 她還沒遇到過這樣的病人,只是過來坐著平復自己的情緒。來她這兒的病人,大多都是喋喋不休不愿浪費每一秒可以傾訴的機會。 陌初瑤露出職業的親身微笑,彎起食指和中指,輕輕在知夏面前的木桌上叩了叩。注意力被引過來,她推過來一碟精美可愛的小蛋糕。 知夏看著她,微微怔住。蛋糕上有她喜歡的芒果和草莓。 遞過來一個精致的小勺,猶豫了片刻,知夏接過挖了一塊香甜的奶油送進嘴里。 見她終于開了口,陌初瑤在愛吃甜食那一欄打了勾。看著知夏吃著蛋糕,細嚼慢咽,她眉頭微微一蹙,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能讓這么一個美好的小姑娘變得這么拘謹不信任何人。 知夏吃完蛋糕,抬眸看了眼坐在那的女醫生。看起來很干練,耳朵上淡粉色的珍珠耳環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她身上有橘子的清新甜味,味道不重,很舒服。 -今天就到這里吧。 知夏表達了今天的第二句話。 陌初瑤對她笑笑,按了內線,很快就有護士過來開了門。 看著她走出門,臉上的笑意漸漸沉下來。 這明明是一個,很想努力好好生活的女孩子。 倆人到家之后,溫情打了一盆熱水過來,毛巾打濕之后再攥干,她一點點抹去知夏額角的冷汗,擦著擦著哽咽著哆嗦起雙手。 孩子,苦了你了。 知夏這時抬頭,那雙眼睛干凈澄澈,此時氤氳著水汽,可憐又無助。 二中是A市最好的高中了。 隨意剛換下運動服關上柜門,身邊就有人拍他肩膀,隨意,去玩兩把? 梧桐街新開了個網吧,聽說機子配置賊好。 搖搖頭,他手里抖著下午剛收到的信,沒對象的人,自己去玩。 吁一窩人唏噓著說他有異性沒人性。 開玩笑地打鬧了幾下,其他人就散了。隨意挎著包走出訓練館,跟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之后吹著口哨就去赴約。 信是被人塞進更衣柜里的,雖然皺皺巴巴但上面貼著的紅心絲毫沒有影響隨意的滿足感。 學校北門,我等你。 將信封湊在鼻尖上聞,嗯,淡淡的水果香。 那對方可能長得不差。 想到這,他心情更好了,步子變得輕快又大膽。 知夏抱著一大袋塑料手工花從巷子里出來。 溫情讓她在家好好休息,她覺得自己沒什么大礙,就想出來找點手工活干。這段時間,溫情一天打三份工,她實在看不下去。 雖然只是塑料花并不會很重,但是體積卻大的離譜,知夏抱在懷里根本就看不清腳下的路。她找了個陰涼的地方把花放下,重新扎了個口子,雙手提著走。 夏日炎炎,她穿著泛黃的長袖連衣裙,裙擺很長,一直蓋住她腳踝。她的長發細細軟軟,風拂過,揚起來露出細長的后脖頸以及,還未退散的指印。 剛過一個紅綠燈,她就聽到前方傳來嘈雜的聲音。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股大力沖上來就把她撞倒在地上。手里的手工花散開,隨著來往的車輛呼嘯而過,全都揚在路上。 她艱難爬起身,手掌剛一碰地就是傳來觸電般疼痛,整個掌心被刮蹭到,傷口對外滲著鮮血,還有細小的沙子卡在傷口的縫隙里。 她只是齜牙咧嘴了一下,掏出紙巾一點點擦掉比較大顆的石子。看著散落一地的手工花,她輕嘆了口氣,蹲下一片片去撿。 剛甩開那群人的隨意拍拍手就往回走,他看著馬路上的白色身影發現不對勁,猛得沖過去,一把將人抱住。 險險躲過一輛車,他看著懷里瑟瑟發抖的女孩子蹙眉,這么大人了還往路上跑!喇叭聲聽不見啊! 這時才看見她左耳戴著一個小小的人工耳蝸。 懷里的人確實聽不見。 躺在男人的懷里,讓知夏又回想起那個恐怖的夜晚,她拍打著隨意的胸膛,掙扎著就要起來。 這樣的力道,給他捶背還差不多。 她眼眶里含著淚,緊閉的雙唇控制不住地顫抖著。 在看清懷里人的面貌之后,隨意怔住了,喉口滾了滾,臥槽,真好看。 不自然舔了舔牙尖,他直接將手伸過膝底,毫不費力就把她橫抱了起來。直到走到人行道上,才將人放下。 隨后他左右看了眼來往的車輛,小心過去把散落在馬路上的手工花給撿回來。 一一幫她全丟進塑料袋里,他沖知夏揚著笑。 默默自己扎好了口袋,知夏點了點頭表示對他的謝意,提著袋子就要回家。 隨意懷疑是不是自己還不夠有魅力,怎么都這么笑了那女孩都沒有正眼瞧過自己。 他一把拉住知夏,正打算開口,隨即想起來她聽不見,指了指她手里的袋子。 知夏搖搖頭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她現在就想離這個人遠一點。 還沒走出一步,手里的大袋子就被人接過去。 她錯愕看著面前的人,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么。 隨意張嘴,然后放慢語速逐字逐句吐出來: 我,送,你,回,家。 知夏看懂了,她害怕地瑟縮了一下,搖搖頭,伸手就要去夠自己的袋子。 隨意一把提高,俯身盯著前面的女孩子。 他是體校出來的,身高自然有優勢,一時間知夏連袋子的邊角都碰不到。 隨意放學剛訓練完,又被追著跑了整條街,他身上汗津津散發著野性。 知夏見夠不著索性去拉他的袖子,一個沒站穩踉蹌跌進他懷里。 一時間鼻腔里全是陌生的味道,知夏急忙收回手,頭也不回地往家走。 隨意一看,這是準了? 然后屁顛屁顛跟在她后面。 過了兩個紅綠燈直走沒多遠就是知夏家。 她在巷子口就停下來,憤憤地轉身,他還跟著自己。 隨意沒想到她會突然轉身,他本來走得就快,趕緊收腳步剎車怕撞到她。 知夏這時才意識到他真的沒有惡意,鞠了一躬之后眼睛巴巴看著隨意手里的手工花。 哦,給你。木訥地反應過來,把手里的袋子遞過去。 知夏接過來的時候,發絲隨著身體的動作小幅度搖擺,隨意聞著她頭頂的洗發水香,有些醉。 什么洗發水,這么好聞。 喂,想什么呢。溫子安抬手在隨意面前晃了晃,過了半晌他才有反應。 兄弟,我戀愛了。隨意盯著桌上的那束百合花,緩緩開了口。 這時躺在沙發上打游戲的林辰逸突然坐起來,他拍了拍坐在地上孤軍奮戰的衛冬再次確認,他說啥? 衛冬一門心思都在游戲機里,他不耐煩地甩開,這把誰輸了誰請吃必勝客。 我靠,衛冬你這是趁虛而入。林辰逸沒多想又重新投入戰斗。 溫子安抬手搭在隨意的腦門上,沒發燒啊。 隨意嗤了一聲,看著自己這一群兄弟,你們單身狗懂什么。 我們是不懂,說不定這次就是你一廂情愿,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衛冬叼著一根薯條,幽幽道,兄弟們,林辰逸請大家吃必勝客。 耶耶萬歲,謝林大少爺! 看著自己的損友,隨意撇撇嘴,注意力又回到桌上那束百合上,一廂情愿算什么,我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