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還寒
46:還寒
下晚自習時間,夏江和秋渚回到家。 夜深了,簡單吃了點宵夜的秋渚卻還在自己房間里寫著作業,前幾個月基礎太差,惡補了幾個月后這題目是越寫越順手了。他寫著寫著,忽然感覺腿下面像是有什么東西,不用低頭去看就能猜到準是家里的搗蛋精。 秋渚彎下腰一看,果然,毛毛又跑來蹭腿他的腿了,嘴里好像還叼著件什么東西,拿起來一看,原來臭狗把夏江的襪子給刁來了,秋渚看到眼前的東西就聯想到它的主人。 他們是同性戀嗎?真惡心。 從偶然聽到這句話,這短短的一句話就不斷敲擊著秋渚的心臟,尤其是話里的那三個字,心里沒有哪一天是能平靜下來的。 秋渚也很想拋開這些雜亂無章的情緒,試著回到那段單純的日子,但是每每和夏江獨處,罪惡感就像一只黑色的爪子,悄悄爬上他的心頭。 秋渚想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想出來辦法便是暫時的分開,冷靜一下,也許就能恢復如常了呢。 這天下了晚自修后,站在補習班大門前的秋渚像是在等人,等夏江走進兩人一起回家。秋渚開口說道:以后不用來等我了,先回去吧。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敢和他發生對視。 夏江馬上反問:為什么? 我到家的時間太晚了,不想耽誤你。 耽誤我?夏江聽到這句話,心里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秋渚竟然用了這樣生分的一個詞跟自己說話,在這4月天里從頭涼到較低,秋渚什么時候對自己那么這么見外了,我們明明 明明不應該這個樣子的,我們是什么關系,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讓我知道的?這句話卡在夏江的喉嚨里,想了想還是狠不下這個心,沒能說出口。他想到秋渚什么都不愿意和自己說的個性,著實是讓人吃不消,氣上心頭,也不管那么多了。 那我可不管你了。夏江說完轉身就回去了。 剛才和秋渚講話一下子太激動了,夏江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自己的混亂的心緒,便想不如從補習班走路回家吧,好久沒走小時候常走這條路了。 這條路平時都是和秋渚一塊走的,忙著和他聊天,就沒去注意路邊,今天自己走才看到路邊的M市第六小學。 夏江對它印象特別深刻是因為,里面有一塊綠草如茵的足球場,上初中時夏江常和幾個朋友來這里踢球,中考結束的時候還信誓旦旦的約定: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不會忘記彼此。但現如今,那些初中同學早已經很少聯系了。 很多事,變化來得太忽然,等你發現的時候已經置身事外。 這個季節,人只要站在一個空曠處,便能感受到迎面吹來的風里帶著的溫暖和煦,公園小河邊的柳枝都已長出葉子,湖面上游著一群戲水的天鵝。 周末,很多家庭趁著著大好的春光出門游玩,當然也包括這一家。 白湘梅和趙叔叔坐在公園的草坪上,婷婷跟其他幾個孩子在不遠處玩鬧,小姑娘咯咯笑著,滿地跑。 趙叔叔和白白湘梅坐在蘑菇屋里的石桌石凳上,趙叔叔問身旁的白湘梅:這段時間好點了嗎? mama嘆了口氣,喪假過后的這大半個月人消瘦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從悲傷情緒中稍微緩過來,但是嘴上說的卻是:我自己還好,每天就上班能有什么事,倒是擔心孩子們。 湘梅,就我對他們的了解,這兩兄弟可比一般男孩讓人放心,將來到外面念了大學也用不著cao什么心,說完看向坐在云霄飛車上的婷婷,不像婷婷,雖然是女孩子家卻那么頑皮,這姑娘太不省心了。 mama接著說:他們倆啊,就是太讓我放心了,太懂事了,有什么很少和我說,我才擔心他們。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他們也從來不會埋怨大人。特別是哥哥,在那邊的幾年不知道受過什么委屈,回來以后人就變得不太愛說話了。 趙叔叔聽完,手攀上mama的肩膀,試著安慰著眼睛紅紅的白湘梅。 小公園里,云霄飛車沖上云霄。 學校。 再有幾天就是全市聯考了,大家都忙著復習,都想在考試的時候搶奪先機。 最近學校抓時間抓得特別緊,夏江和幾個同學到校門口吃了個快餐,吃完就馬上回到教室。 夏江覺得自己今天回教室回得挺早的,他洋洋得意的以為自己今天終于能有天早到,結果進了門才發現,已經有近一半的人都回來復習了。夏江坐到座位上,也投入到了復習中。 生來就一直接受這一套教育洗禮,身后還背負父母和全家的期望,沒有辦法去質疑任何事,之前經歷過的那些磕磕絆絆都不值一提,高考才是不少人十幾年人生里,頭次遇上的可以被稱之為坎坷的大事。 雖然人整天坐在教室里,埋頭苦讀,但氣溫也在不知不覺中上升,轉眼已經是可以穿短袖的時候了。 部分高一高二的學生在討論五一小長假的出游計劃,有的打算逛街,有的打算去到遠一些的地方游玩,也有的打算整個假期都宅在家里的。 第一次市統考的成績出來,作為M市高中里的萬年老二,學校今年的成績略好于去年,學校領導十分滿意。 金紓則不多不少,剛好踩在了600分的這條線上,同時也剛好踩在理科年級前十的門檻上,不過本人卻十分冷靜就是了。 有了常靜萱的輔導,終于補上短板的大征進步也很明顯,他以前就認為自己就是一塊廢柴,并不想做無用的掙扎,但是最近他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的能力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 夏江手里捏著那份仍然不如預期的成績單,但是看到那個不盡人意的數字他沒有太慌張,因為他更清晰的摸清了具體的知識點,也了解自己的長處和短處,丟分的原因在哪里,分析每個犯錯的原因,他的復習越來越清晰了。 夏江感覺更能看得清門路了,不再像前幾次月考時那么慌亂,雖然統考分數比上一回考試多不了多少,但是他這回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其實是有進步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滿意的成績,只是因為失落的人從不敢聲張。 金紓的同桌周媛一直以來學習都很努力,高一高二時成績也不差,經常是最后那批離開教室的人,但是進入高三以后成績一直在原地踏步,班主任找她談了好幾次話,就是找不到原因。 本來還復習得好好的,但是這次統考試卷一發下來她就緊張到手抖。因為太過緊張聯考又考砸了,看到自己分數的時候整個人都傻掉了,這一次終于落到了班上倒數。 下了晚自習周媛就一直趴在桌上,不多久便哭了出來:阿紓,我該怎么辦?她邊哭邊問。 金紓摟著她的肩膀,拍著她劇烈抖動的后背,找話安慰著她:沒事,你是心態問題,下次把心態放平,分數肯定不差。 教學樓快關燈了,巡樓的保安大叔又來催促他們快回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聯考發揮得還可以,夏江不免心情大好,走路的時候都哼著歌,心里的陰霾也就被風吹散了。 而且,誰讓那個人是秋渚呢,就算是生再大的氣這時候氣也該消了。秋渚已經好幾天沒搭理自己了,這次看起來不像是簡單的鬧脾氣,得找個機會得好好問問他最近怎么回事,好好聊聊,萬一萬一問題出在自己身上,那也只有認了。 夏江能感受到了秋渚的迷茫,但是不理解秋為什么有事情的時候總是不愿意和自己共同分擔,計劃出國留學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但是即使是現在這個局面,他也不能分心去考慮太多,分心了一會兒,又努力把心思拉回到學習上,看了一眼掛在黑板上的倒計時,還剩下最后幾十天。 金紓在這次的全市統考中進步很大,mama很是得意。 回到家里mama一改往日的冷漠,晚飯間還破天荒的給金紓夾了一大塊紅燒魚:來,魚rou補腦,多吃點兒,就保持現在這個狀態到高考,知道嗎。 嗯,知道了。 對了,零用錢夠用嗎? 夠。 金紓把飯吃飯,便回房間學習去了。 酒吧里。 楊順把廖成毅拉到朋友面前,讓大伙認識認識。 楊順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一杯雞尾酒,有沒眼力勁的新來的弟弟湊過來問起:你對象看起來挺帥,正經工作是干什么的? 廖成毅剛想說,楊順就搶過回答:他的正經工作就是不正經。 廖成毅不置可否,陪上傻笑。 從酒吧里出來,廖成毅還是像張狗皮膏藥一樣貼在楊順的身后,他現在已經習慣了某人不離左右的陪伴,嘴角幾乎就沒有放下來的時候。 楊順心里比誰都明白,冷漠的人不是真的想活在真空里,全部的孤傲都是為了能在某一天,讓某個人揭開,露出里面包藏著的真心。 你來不來,再不快點跟上來,我可先回去了。 這不就來了嗎。 廖成毅笑嘻嘻,屁顛屁顛跟上。 學校里。 高考報名結束后各種工作也開始進入流程,學校要給高三學生拍未來需要用到的證件照。 班主任說完以后特別交代:大家最好穿上襯衣,拍起照片來人看起來更精神。 沒有人會嫌自己太好看,大家都想要更上鏡,有些男生還特別準備上了領帶,在小城很少有男中學生戴過領帶,爭相搶過來,拿在手里都覺得好玩。 拍照當天出門前。 手忙腳亂中夏江看到秋渚的領帶亂了,主動伸出雙手幫他解開再重新系好。夏江這個人大大咧咧,平日里沒個正行,但給哥哥系領帶的時候卻能一絲不茍。 兩個人離得太近了,秋渚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家弟弟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帶著些許的褐,看久了還能發現映著的自己的倒影,不知道為什么心頭忽然閃過一絲膽怯。 系好了,檢查了一下,系得還不錯,夏江這才滿意地收回手。 秋渚收回自己的思緒,夏江這才想起他們現在好像還在冷戰狀態,不過已經動手就回不去了。 廖成毅屋里。 想著有陣子沒和秋渚見碰面了,楊順坐在沙發上,拿著手機發了一條消息給他,某塊狗皮膏藥馬上便貼了上來,緊緊靠在他后背:發消息給誰呢。 楊順收起手機:關你什么事。 大活人在這兒,就不能多關心關心我嗎? 你一邊涼快去。 好,不笑了,說回正經的,上回跟你說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 我還能騙你不成,怎么樣,小順,怎么也值得親幾個嘴慶祝一下吧。 廖成毅說完便撲過來,楊順一躲,可惜沒躲過。 現在是下午放學時間。 藝考過后,本來是沒有必要再練琴的,秋渚有一段時間沒來這間練琴室了,今天,他推開門音樂室的門,拉上窗簾,坐到熟悉的琴凳子上,翻開面前的樂譜,手指按下琴鍵,熟悉的琴聲流出,他再次忘我的沉浸在彈琴這件事上。 不管外界怎么變化,至少還能在琴聲中暫時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