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變化
17:變化
等夏江再睜開的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醒來后才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陌生的白色病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消毒水味,他睜開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著去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還好,秋渚就躺在自己的床畔,哪兒也沒去,就算腦子里還充滿了各種疑問,但是只要看到秋渚還在,就說明現在一定沒事。 剛好走進房間的mama看到夏江蘇醒了,就把之前發生的事選擇性的告訴他。 夏江在mama的講述之下,了解到了他以為的事情經過:想要報復秋渚的小混混等不到機會,就把怒火轉移他弟弟自己身上,中間還給他下了毒。最后是秋渚找到自己,并把自己推進醫院的急癥科。進去沒多久mama前后腳就到了,簽好字馬上送去洗胃。醫生說是食物中毒,幸好送醫院送得及時,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能很快痊愈的外傷。 夏江聽完以后沒有什么別的反應,只是慶幸受傷的不是秋渚。 在病床上沉睡了一整天,剛醒過來的夏江老感覺胃里酸酸的,醒來就喊餓,說想吃小龍蝦。有胃口就好,mama高興地說,就怕你沒胃口吃不下,白天抽空給你買了粥,拿到外面的微波爐熱一熱就能吃了。 秋渚看到這個場面就放心多了,他的夏江又完好無損的回來了,一切恢復如常,這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不過就秋渚的偷偷觀察看來,夏江很可能已經什么都不記得了,昨天晚上剛送進醫院急診科的時候,他頭痛得像是要炸裂開,渾身燥熱,胃里翻江倒海,連著發了一夜高燒。 秋渚和mama一直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守著他,每10分鐘就用酒精擦一次身體,半個小時就給他換一次額頭上的毛巾。 夏江醒了最高興的還是mama,活潑好動的兒子剛恢復,對著他又是摟又是抱的,儼然又把他當成小孩子,不過在父母的眼中我們大概永遠都只是個小孩吧。 秋渚看著眼前的母子倆親熱,寸步不離的在他們身邊照顧,自從有了心事以后,好像在他和夏江之間多了一條看不見的界限,他總是盡量避免和夏江目光交匯。 轉念一想,為了讓mama沒有疑慮,他現在不應該和夏江太生分,秋渚走上前去,勾著夏江的肩膀有說有笑。 但秋渚心里還清楚的記得,就在昨天,他們有了身體上的接觸,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仿佛還沾染有他的氣味,手好像無論怎么放都不自然了。 已經無法回頭,因為從那一晚開始,他們之間再也不是純潔的兄弟情了,至少對秋渚來說是這樣。 雖然已經猜到他們的關系會有變化,但是真的再次面對面時那微妙的異同還是令秋渚感到些許傷感,眼眸里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黯然。 好學生請假總是更容易,秋渚在電話里跟班主任請了2天的事假。 秋渚總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守著夏江,只要病床上的人一有動靜,秋渚立馬就能驚醒。 打針的時間到了,小護士走進到病房里,核對完信息后,抽出針頭,把纖細如發絲的針頭扎進夏江的血管里,把另一頭的藥水瓶子掛到床邊的桿子上。 人在打吊針的時候,藥水流進血管時總是會帶來一絲不易擦覺的疼痛,但只要不去注意一般不太會感覺得出來,但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到手背上還是能感覺得到那一絲痛感,好似他們之間已經悄然變化的關系。 不去觸碰的時候還能假裝一切都不存在,但只要一觸碰到就拉扯得生疼。 住院以來的這兩天都是陰雨綿綿,有些降溫,隔壁床的病人都蓋起了毯子。 打吊針的時候,微涼的藥液順著透明軟管流進血管里,夏江的手背涼得不舒服,mama拿熱水壺打來熱水再打濕毛巾,擰干以后輕輕覆蓋在夏江正在打點滴的手背上,毛巾的溫暖才讓手舒服了一點。 秋渚請了假,mama也和同事調了休,在這兩天里變著花樣給兩兄弟做飯。淘米洗菜的時候,望向窗外,她心里忽然有些難過,夏江那么懂事聽話的一個孩子,卻偏偏讓他遇上這種事,自己這個做mama的真是失職。 末了抹了把眼角的淚,現在這個家就剩下自己這么一根頂梁柱了,千萬可不能再倒下,至少要做好后勤,于是順手把洗衣、做飯都一手承包了。 晚上。 夏江的腸胃恢復了差不多了,能正常吃飯了,一家三口在醫院病房里一起吃mama親手做的飯菜,對三人來說也是一次特別的體驗。 病床上的小桌板上擺滿了白灼蝦,鴿子湯,素炒胡蘿卜絲,都說病人的胃口不好,但夏江好像比平時還能吃,連吃了兩碗飯還喝干了一碗湯,吃完最后一口滿意的抹了抹嘴,還得意的拍了拍圓滾滾的肚皮:這要是讓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可能還以為我這是在坐月子呢。 mama看到他這樣也放心多了。 夜深了,mama也收拾要換洗的衣物拿回家了,白天人來人往的醫院變得安靜極了。 白色窗簾被夜風掀起一角。 秋渚躺在陪護床上睡不著,腦子里像是電影回放一樣,回想起失去夏江時的那種恐懼,還這樣清晰。 秋渚轉了一個身,換了一個睡姿,不想去和夏江面對面,只要他一閉上眼就還想到與他rou體接觸時的躍躍欲試和滿足,腦海之中盡是揮之不去的欲望。 這些都在催促著他,是時候正視對夏江萌生出的特殊感情了。 而他知道,這份感情絕不一般。 秋渚回頭,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夏江,窗外的路燈為他覆上一層淺淺的灰白,少了白天的沖動,多了一絲沉穩。 夜深了,秋渚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合上了雙眼。 小護士來查房,把體溫針上的數字記錄在病例上,說:恢復的不錯。 夏江恢復后,秋渚不敢拿那段不堪的回憶去刺激他,只敢在聊天里拐彎抹角地試探。 夏江說,自己完全不記得那晚上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好像是被誰打了一下,脖子后面火辣辣的疼,后來的事情就記得模模糊糊了,好像有一個什么人影,是誰也記不大清了,秋渚是什么時候來救自己的,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秋渚聽到這里,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些什么,又是在害怕些什么,上次是緊急情況,退一步來說,就算被別人知道,自己也有著再正當不過的理由,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就是做賊心虛。 下午。 秋渚吃完午飯,看了一會兒mama從家里帶來的復習用的書,還沒看幾頁就趴在床尾睡著了,平時就很忙這兩天守了他整整兩個大夜,就算是鐵打的人都扛不住了,眼睛里都是紅色的血絲,但他還是堅持不換崗。 mama看到真是心疼極了,但是也拿他沒辦法,她知道秋渚這孩子從小就特別倔,凡是決定好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只能由著他去了。 早晨。 mama在醫院門口的飲食店買了3碗皮蛋瘦rou粥,等拿到到病房手一摸有點涼了,拿到護士站的微波爐加熱,回來的時候看到有幾個同學來看夏江來了,其中一個就有熟人金紓。 幾分鐘前,金紓抱著一大束花坐電梯上來時,心里還挺擔心的,也不知道夏江情況怎么樣,在學校惦念了兩天。結果當電梯門打開,沒走幾步就看到夏江和幾個隔壁的大叔在醫院走廊上斗地主,金紓所有的擔心都煙消云散了,又好氣又好笑:好你個夏江,讓我們來看你,你自個倒是挺悠閑啊。 大征和劉晨好一陣子沒摸牌了,看到斗地主,都在一旁躍躍欲試。 在醫院待了兩天了,夏江感覺自己都快憋出新的病來了,以他的性格沒事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待上3天不動了。 主治醫生站在夏江床頭翻了翻他的病例,表示,身體的各項指數已經基本恢復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夏江高興得差點就喊出來了。 但是,mama和秋渚一致強烈要求,讓夏江多在醫院觀察一天,于是夏江人生中的第一次住院就又多加上了一天。 本來白天還有些悶悶不樂,但是晚上看到mama帶來的飯菜,立刻眉開眼笑,打開保溫壺,里面裝著的是mama煲好的雞湯,舅舅白天開車送來的農家土雞,撒了幾朵香菇,幾枚紅棗,還有幾枚滋補的藥材,文火熬了兩個小時,保溫壺一打開香氣就彌漫到整個房間,每一塊雞rou都是濃郁的精華。 夏江狼吞虎咽扒了兩碗飯還意猶未盡,咽下最后一口,抹了抹沾滿肥油的嘴,只恨自己沒有兩個胃,躺回病床上:啊,腐朽墮落的地主生活,嗯,其實一直這樣也挺好。 夏江看著沒什么大礙了,讓秋渚留下來繼續陪護,mama說還得回家喂毛毛,收拾了一下就回去了。 夏江躺在枕頭上,想著住院觀察只剩今天晚上,明早就能回家。 陰了大半天之后,后半夜又悄悄下起一陣薄薄的秋雨,氣溫又下降了些。 秋天的雨夜微涼,夏江叫秋渚和他一起睡床上,兩個人一起睡會暖一點。 秋渚拒絕了,縮在一旁的陪護床上,說:兩個人擠熱,我睡這就行。 聽到秋渚的拒絕,夏江有點詫異,首先想到的不是他話里的漏洞,而是他已經習慣無論自己說了什么,秋渚都會欣然接受,他已經把這當成了呼吸一樣自然而然的事。 秋渚這么一拒絕搞得夏江都不知道該怎么接口才好,不明白他現在心里在想什么,難道是心情不好?還是太累了。也是,在醫院這個壓抑的環境里陪了我整整三天,高三的時間那么緊,也難怪,他為了我把練琴和功課都給耽誤了,想到這里,滿足于飽食終日住院生活的夏江心里升起一絲的愧疚。 夜半。 等秋渚徹底睡著以后,夏江悄悄爬了起來,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掀起來,蓋在了秋渚身上,因為他知道,醒著的時候給他,他一定又會拒絕,明明年紀都一樣,為什么有時候卻覺得秋渚好像一個老頑固。 秋渚什么個性夏江心里很清楚,但就算是意見相左,不管秋渚心里有什么想法,夏江都想盡量改掉自己的臭毛病,學會尊重秋渚的想法,不會盲目干預他,而是會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他。 住院最后一天,夏江在秋渚陪同下辦好的出院手續,收拾好東西以后,主治醫生也來送別:助你健康,還打趣說,希望不要再來這里看我了。 夏江笑笑。 路上。 mama開車送兩個兒子回家,在車上問:想吃什么?我去買菜。夏江說,這幾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就在外面吃吧,點了半只烤鴨,就當是慶祝夏江出院吧。 回到家進了門,mama同時摟住兩個兒子,夏江心里砰砰直跳,因為在夏江的記憶中mama很少這樣直白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mama說,現在我們是相濡以沫的一家人了,往后要多相互照顧了。 晚上。 mama向秋渚問起問起那幾個綁架夏江的小混混的事,秋渚說警察那邊有規定,輕傷只能拘留幾天,mama有些不甘心。 不過明天就要回去上班了,最重要的是夏江人沒事就好,其他的事以后可以再商量,請假再加上跟同事調休,回去以后要連續上十幾天的班,秋渚也有些心疼她,讓她該休息就休息,不要太勉強自己了,至于夏江我會看好他的。 如果mama不在家,大哥自然就是這個家最大的人了,他想問那天在馬路邊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的事,但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夏江這事還沒過去,還是下次再問吧,她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對我們說的。 夏江一進房門,毛毛立刻飛奔過來求抱抱,在家里還是和它最親,夏江雙手狠狠揉毛毛的狗頭,才三天不見,但已經有一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一人一狗在一起,又是摟又是舔的。 秋渚這幾天是累壞了,剛到家沒多久就躺倒在夏江的床上睡著了鼻子里都是夏江的氣味,不再是醫院消毒水的氣味,而是一種能令他安心的的熟悉感。 迫不得已的分別后,他們都把對方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那個曾是自己身邊最熟悉的人。 倦意襲來,夢里的秋渚又回到兒時那片海灘,好不容易才堆好沙堡被海浪沖走了,小秋渚難過不已。 年幼的夏江看到后不吭聲,自己跑到沙灘上,拿上小桶一桶沙子一桶沙子的堆,再用小鏟子一鏟一鏟的挖,按照記憶中的模樣幫他重新堆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沙堡。 夏江牽著哥哥的手跑到沙灘上,秋渚看到了夏江送給他的驚喜,雖然模樣難看了一些,但是心里一股熱流涌動。 夏江握緊了他的手,用奶聲奶氣的聲音地對他說:哥,送給你的,不要不開心了。 秋渚感覺到眼角有些濕潤,分不清這是因為夢里,還是因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