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烤全羊

    車子加速在草原上飛馳，遠處的天和碧綠的地卻恍若未動，像是陷入了野草和風的世界里。嵐筠將頭發扎起，開了一縷窗，呼嘯的空氣伴著塵土和草葉的清新灌入車里，白云一團團被風逐向天際。

    遠遠的視野盡頭出現幾棟小樓，樸素的水泥灰色，周圍星星點點許多白色的建筑，再靠近，才看清是一些天線樣的東西。

    正疑惑著，就聽到魏枳解釋：是一個天文觀測站，有個讀博的朋友在這觀測數據。他們準備吃烤全羊。

    哇！嵐筠的眼睛瞬間亮起來，你提前打招呼了嗎？我們來不會打擾吧。

    放心，已經都說好了。

    兩人停好車走到小樓門口，正遇到兩個男人架著一頭宰殺好涂滿調料的羊從拐角處走過來。

    其中一個男人看到他們，大聲打著招呼：喲，魏枳，你還真是掐著點來！

    早來也幫不上忙，給你們帶了些別的東西，一會兒一起吃。魏枳晃了晃手里提著的袋子。

    男人將羊放到烤架上，興奮地跑過來，哎喲，你是不是又給我帶校門口的鹵鴨舌了！枳哥你真是我親哥！那這位不就是我親嫂子？我靠

    張修誠？好久不見啊！嵐筠早就認出了這是魏枳曾經的舍友，笑瞇瞇地打招呼。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你倆這是？

    你不都叫嫂子了嗎？怎么，一見到我，就不認了？嵐筠瞪他。

    沒，不是，啊不，是嫂子，你說是就是。張修誠怎么也沒想到魏枳帶來的女朋友是嵐筠，他求助般地看向魏枳，結果那個男人一臉傻笑也不說話。

    不把我們介紹給你同事？嵐筠好心提醒他，旁邊還站了個不明所以的人呢。

    張修誠反應過來，他拉過一起抬羊的男人，哦對，這位是我師兄，王正平。師兄，這是我之前說的，過來吃飯的朋友。魏枳你認識，這是他女朋友嵐筠，也是我們大學同學。

    被女人的外貌亮了下眼。王正平笑得有幾分靦腆，你好。我們這除了牧民很少有外人來，風大天干，也沒什么好玩的，魏枳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怎么把你往這帶。

    還好，我皮糙rou厚還沒感覺出來呢，聽說有烤全羊吃，別的都不是事兒。

    魏枳看了一眼維護他的女人，有些懊惱起來，真是他考慮不周。

    就你還皮糙rou厚，那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的皮不得比城墻還厚了？王正平開了句玩笑，奔著烤全羊來的，那你放心，我們烤全羊的手藝是師門不傳之秘，絕對讓你吃了還想吃。魏枳這幾年常來，我都懷疑他是不是就饞這一口。

    張修誠卻反駁：師兄你可算了吧，他可沒什么愛吃的東西，吃草吃rou對他來說沒分別。不過有一說一，嵐筠，我師兄的手藝可是一絕，跟著他這么多年了，我才學了個皮毛。你今天有口福了。

    那我拭目以待了。嵐筠笑起來對這個保證很滿意。

    陸陸續續樓里又出來幾個人，有男有女，魏枳跟嵐筠說了一聲，熟門熟路地進去找冰箱放吃的。

    嵐筠跟張修誠站在火堆邊，她開口：還在讀博？

    對啊，快畢業了，老天保佑，張修誠做了個祈禱的手勢，jiejie，我蹭你點學業運好不好？

    封建迷信。嵐筠白了他一眼，還是送了句祝福沒什么問題肯定一切順利。又問：魏枳常來你這兒？

    對，他前兩年偶然來給幫我送了次東西，后來就隔幾個月來一次，跟大家都認識。我有幾個師姐師妹還偷著找我要他聯系方式，怎么也沒想到被你拐走了，張修誠沖她比了個大拇指，你真是我姐。

    張修誠拿了個兩個小板凳，兩人坐在火邊說著話，不時有人過來打個招呼。這棟小樓里現在只有七個人，五男兩女，王正平在認真地烤羊，其他幾個在旁邊偶爾打打下手，幫著翻面。

    魏枳剛回來就看到嵐筠正跟張修誠聊得興起，自己搬了個板凳做到嵐筠旁邊，往她手里塞了塊巧克力，先墊墊肚子。

    聞著烤羊的香氣，肚子確實有些餓了，嵐筠接過來填到嘴里，還是熟悉的草莓夾心。火光將她的臉熏得微紅，巧克力在臉頰上頂起一個小小的凸起，魏枳將手背貼了上去，熱嗎？

    還好，你的手倒是有點涼。草原上的氣溫比城里低一些，她把他的手拿下來，放在手心里。

    嘖，你倆克制一點，對單身狗傷害太大了，張修誠在一旁酸的很，不過實在是出乎意料，我當年打死也想不到你倆有朝一日能有這種相處方式。

    魏枳的眉舒展開，毫不在意他的驚訝，吃完飯就走，你放心不會讓你當電燈泡。

    張修誠：已被狗糧喂飽。

    烤全羊的rou是要一層一層烤的，表皮散發出焦香味時，王正平手起刀落，利落地削下一盤分給眾人，先吃著，不夠一會還有。說著又將另一側的rou削下來一些。

    魏枳拿了幾片遞給嵐筠，嘗嘗。

    表皮被烤得焦酥，覆蓋著香濃的調味料和著羊rou的香氣撲鼻而來，一口咬下，rou嫩而鮮美，絲毫不膻，甚至還有輕微奶香。肥瘦相間的rou蘸了點準備好的蘸料，入口又是另一番滋味，輕輕咀嚼，辣椒的辛辣和孜然的刺激，讓整片rou得到了升華。

    好吃！嵐筠贊嘆。

    師兄，又多了個被你手藝征服的。你到時候不搞科研了，靠這門手藝也能賺大錢。幾位同學都在起哄，一邊說一邊還在搶盤里的rou。

    吃到肚子飽飽的，嵐筠還有些意猶未盡。魏枳給她倒了杯茶，喝一點。

    這你都帶著？杯子里甜滋滋暖融融的茶水讓她恍惚以為還在家里，有幾分不可思議。

    不是什么麻煩事。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吃完飯，魏枳說到做到并不多留，跟嵐筠一起與眾人告了別，他開著車重新沒入無垠的草原。

    似是漫無目的，開累了就停下來四處走走，或是兩人倚在門上遠眺不知誰家的牛羊。有時嵐筠在車窗里看到一叢美麗的花也讓他停下，跳入及膝深的草海將那束野性的精致采回，隨手折一根草葉系住放在前窗之下，散著花香與陽光的暖。

    就在他們正前方，太陽漸漸低垂了下來，天色一點一點由湛藍染上橙黃。

    漫無目的的巡游忽然找到方向，地勢在悄然升高，越野車向沒有路的草地的深處開去，像是在追逐夕陽。

    在滿天橙黃轉為紅霞的時候，魏枳停下車。前方不遠處便是這處小丘的最高點，他們牽著手踩著碎石與草梗朝那個方向走去。

    今天天氣不錯，很久沒看到這么美的夕陽了。將她攬在懷里，擋住背后吹來的風，魏枳感嘆了一句。

    嵐筠站在高處，望向山坡下的景致有些失神。即使已在這片原野中放縱了一整個下午，登高再看依舊為這份奇異的美景所折服。

    風在草海里掀起一層一層的浪，一叢叢白色小花搖曳著宛如拍在岸上的飛沫，殘陽的金光在每個泡沫的邊緣鍍上光環，像是不甘落寂的嘆息。

    他們相擁站在風里，只留一個影子融進小丘背面的暗色。

    泡沫破碎，殷紅如火的云與天色被夜幕掀起的深藍染成絳紫，流云被風吹著，離開了這片熄了燈的原野，只留下天空變成孤獨的墨色。

    嵐筠安安靜靜地沉醉在這片變幻的光影中，直到被變了方向的風吹得打了個寒戰。

    冷了？我去拿衣服。

    嵐筠一把抓過他的手，果然，早已變得冰涼。

    你就不會關心關心你自己。她抓著他的手跑起來，還好車停得并不遠。從車廂里翻出衣服，一件一件往他身上套，直到將人裹成一頭熊。

    魏枳無奈地等她終于松開手，才連忙給她拿衣服，這里晝夜溫差大，多穿點，你不能受涼。說著將暖寶寶貼在靠近她腰的衣服上。

    最后兩個互相裹成熊的人，彼此大眼瞪小眼，忍不住笑成一團。

    魏枳拿出一張厚毯子，牽過嵐筠的手，走。

    誒？還有什么？

    魏枳將她拉到山頂，毯子鋪好，往上一坐，又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我告訴你。

    嵐筠靠在他身邊坐了，卻突然被他一轉身壓在身下。

    月光暗淡，這里的夜仿佛也黑得徹底，能看清的只有他近在咫尺的容顏，俊逸出塵，卻又柔情滿目。

    不會是想野戰吧我沒意見，但是身體可能不太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