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琴
斬琴
夜闌在穹頂被刺破的那一刻,祭起了法陣抵擋天雷。 即使他知道自己被祭靈藤困了許久,靈力早就去了大半,可他更怕阮照秋受傷。 他掐著法訣看著她背上嚇人的傷口,心跳得厲害。 白皙的皮膚綻開,露出鮮紅的血rou和焦黑的印記,而她一動也不動,像是...像是... 他不敢想下去,他不能想象她出了事,他會怎么樣。 他只想陪著她,走過千年萬年,或是,他死的那一天。 一道道天雷轟隆隆地在頭頂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他撐著法陣,臉色發白。 法陣外頭的牧林仙君,長鞭舞成一片金網,將司珀圍在中央。一朵朵血花在金網間綻開,如同一幅叫人頭皮發麻的畫卷。 他心急如焚,咬緊的牙根散出絲絲血腥氣。 夜闌?阮照秋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像是清醒了一些,待看清眼下的情形,臉色大變。 琴!他的琴才是陣眼!她焦急得大喊,我想起來了,我全想起來了! 她手掌撐地想站起來,卻忘了身后的傷,劇痛之下,又猛地倒了下去。 鐘寧!夜闌沖著身后的密林大吼了一聲,把那琴給我砍了! 一道胭脂紅的人影閃電般從林中竄出來,避開了雷陣急奔而去。 賤婢敢爾!金甲巨人一聲爆喝,撇下司珀沖向湖邊正舉起長刀的鐘寧。 平地突然聚起寒霜,冰凌飛速地凝結在金甲巨人的腿上,可這只能稍微減緩他的腳步,而他的鞭稍之差寸余就要劈到鐘寧的頭上。 溫度在這一刻降到冰點,空氣凝結成了刺骨寒霧。一條巨大的白蟒卷起颶風憑空而起,一圈一圈死死纏住了牧林仙君龐大的身軀。 與此同時, 嘭 湖邊那毫不起眼的古琴應聲而斷! 琴弦齊斷,木屑飛濺。 大地在這一刻發出恐怖的巨震,頭頂的天空像水面一樣蕩漾起波紋,而湖水則如同沸騰一般翻滾著。 天雷終于停下了,周圍所有的樹木如同波瀾一樣此起彼伏。 震耳欲聾的巨響中,煙塵與云霧四起。 沒有人能站得穩,牧林仙君被司珀的真身緊緊縛住,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在塵霧中恢復了身形,乘其不備狠狠掐住了白蟒的七寸! 白蟒的鱗片如同上好的美玉,隨著蛇身的攪動泛起漂亮的光澤,金色的蛇瞳大大睜開,又漸漸閉上了。 司珀!夜闌與鐘寧見此情形,目眥欲裂,兩把長刀從不同的方向攻向牧林仙君。 這樣密集而迅猛的攻勢,換做旁人,只怕腦袋立刻要被削掉半邊。可牧林仙君是能只身殺進赤淵的人,他在電光火石之間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兩把長刀的刀鋒貼著他幾乎成水平面的咽喉與下頜一劃而過。 牧林仙君唇角緊抿,堪堪站穩就猛然回頭,揮腕持長槍橫劈,重重掃向離他最近的夜闌,找死! 而那逐漸僵硬的白蛇則被他隨手一扔,丟在滿是塵土的地面上。 阮照秋一顆心揪得緊緊的,顧不得自己背上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走到白蛇身邊,抬手撫過蛇身。 千萬不要死,她想,千萬不要死。 淺粉色地迷霧從她手上溢出來,她不知道他傷在哪里,也看不出他傷成什么樣。 她只能盡力,用盡全力。 上一次,她替他治傷的時候,他還那樣意氣風發。 他搖著扇子,站在她的車架邊,壓低了聲音說:我的身上,總是涼的很。 她從沒見過他的真身,也沒問過。 沒想到,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才知道金瞳白蟒是什么樣的。 蛇身終于又變得柔軟了,在她手下動了動,白色的腦袋緩慢地游動,搭在她的膝頭上。 她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只覺得身上全是冷汗。 她摸了摸蛇頭,抬起臉,目光如刀一般射向那邊斗得正兇的三個人。 即使是被夜闌和鐘寧圍攻,牧林仙君也絲毫不減頹勢。 刀刃與槍尖相抵,發出刺耳的咯吱聲,刀身反射出交錯的寒光,將牧林仙君的臉映得陰霾森寒。 周圍的塵霧已經散去了,原來這是一處山谷。月光冷冷地照著光禿禿地空地,還有被鐘寧斬碎的古琴。 阮照秋咬著牙站了起來,她抬起手,摸了摸肩頭,焦黑的猙獰傷口開始緩緩愈合。 黑霧從她的指尖源源不斷的涌出來,翻滾著,如同她滿心的憤怒。 牧林仙君!她大喊了一聲,你這個陰魂不散的狗東西! 撲 鐘寧被長槍挑破了側腰,跌在阮照秋的腳邊,噴濺的鮮血染紅了她殘破的裙角。 她看也不看,右手扔下一團粉霧砸在她身上,繼續步履堅定地朝著牧林仙君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