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妻
平妻
次日一早,程穆謙在自己房內醒來,只覺得頭痛欲裂。 他皺著眉頭,揉了揉額角,痛得輕哼了一聲,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著了風寒,嗓子也啞了。 公子可是起身了?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奴婢這就去打水伺候公子梳洗吧? 程穆謙啞著嗓子應了一聲,睜開眼望著窗外,神思恍惚中回憶起昨夜那似夢似真的際遇來。銷魂蝕骨的滋味攸地涌上心頭,他一下子渾身燥熱,身下頓時硬得發痛,腦子里全是月華下柳真真那雪白的胸乳和嬌媚的浪叫,嚇得他深吸了一口氣,默背起金剛經來。 那水榭一場纏綿,若說是假的,可她身上那柔暖滑膩的感覺太過真實;可若是真的,柳真真一個大家閨秀,如何會與他夜間私會? 他便自忖或許是昨天白日里見了她,又總惦記著等她回話,夜有所夢罷了。 因他感了風寒,秦昭華帶著府里的大夫來看了他一回。大夫把了脈,道是夜里著了涼,并無大礙,開了對癥的溫和安神方子,又遣了小廝去抓藥,臨去交代了一句:雖然暑日炎熱,夜里還是有些寒氣。公子夜間切勿貪涼,尤其是莫去那池邊消暑才是。 尚書二公子聽了奇道:穆謙可是夜里去了蓮池畔,這才著了涼? 程穆謙聞言,心中大驚,呆了一瞬才道:昨夜曾在院中樹下納涼,并不曾出門。想是此處靠蓮池水榭太近,夜間有些水汽? 大夫和尚書公子聽他這樣說,覺得也并非沒有可能,都點了點頭。可程穆謙心里卻驚異不已,難道昨夜那事竟是真的? 不多時,丫鬟端了煎好的藥上來,秦昭華便帶著大夫就告辭了。 富貴人家的藥方子,多會添些安神的藥,以助人安眠。程穆謙吃了藥,不久就昏昏沉沉,隱隱聽見有人打了簾子進來,在他身側坐下了,又有一只涼涼的手撫上他額頭。 他本來一早就頭痛不止,此刻被這涼涼的手掌蓋住了額頭,那頭痛便漸漸消弭了,慢慢松開了眉頭。 二哥哥,昨夜對不住你,害你著了寒氣。 程穆謙認得這聲音,掙扎著睜開眼,身側坐著的不是柳真真又是誰?他驚異之下微張了嘴,半晌才如夢初醒一般叫了一句:柳柳小姐,說著手上施力想要起身。 柳真真的手仍覆著他額頭,說道:二哥哥正病著,別起了。經了昨夜,怎的還如此生分,叫我柳小姐?,她說著眼眶就泛了紅,道:莫不是二哥哥覺得我輕賤? 程穆謙直到此刻才知道昨夜的事是真的,如遭雷擊,愣怔了半晌,突然神色一正,咬著牙起身下了床榻,整了整衣襟,對著坐在床頭的柳真真一本正經拜了下去:昨夜竟當真唐突了小姐,穆謙同小姐賠罪!我我定不負小姐! 柳真真的真身,乃是一條白蟒,早就修成了人形,游戲人間已有數百年。幾年前游至京城,恰逢城里的柳真真不愿進皇宮侍奉,投水而亡,她便趁機化了她的模樣,在這尚書府里替她活下去。她數百年道行,又見慣了人世滄桑,有的是手段,把個尚書府上上下下盡數收拾得服服帖帖。蛇本性yin,她又素來愛俊俏男子,知道科考的殿試上,是長得不好都不得進去的,于是隱了身形去偷看,一眼就看中了程穆謙。 那日程穆謙穿了一身寶藍色交領直裰,頭戴玉冠,映得膚色雪白,身子挺拔,如雨后青竹一般。就是站在御前對答,也毫不羞怯,行止文雅有禮,看得柳青青心動不已,當場便施法迷了尚書大人把他弄回了家。 她本想著以尚書大人的權勢,只要開口許了她出去,程穆謙絕對沒有不應的。沒曾想他家里已定了親,他又一副君子重諾的樣子。尚書大人席間拿言語試探他,他也說不出那女子有何好處,說來說去,就是自小定了親,那女子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不能辜負人家。柳真真便瞧出來這程穆謙是個死心眼的書呆子,于是使了計,白日里應允了替他說項,待得他心神不定,夜間便撫琴迷了他的神智,誘他水榭纏綿。 沒想到這書呆子竟這樣呆,明明內心煎熬得不知所措,一聽得與她二人有了肌膚相親之實,立刻下榻行了大禮道歉求娶。見他這認真的模樣,柳真真這百年不曾紅過的老臉,竟一瞬間有些愧疚。 她趕緊也站起身來還了一禮,說道:昨夜原是我思慕君子風儀,因而才不顧臉面自薦枕席,不料二哥哥竟不因此輕賤于我,實乃真君子。說著又去拉他的手扶他起來。 程穆謙被她的手一摸,突然又想起昨夜旖旎來,臉上騰的就紅了,不由自主去握她的手。柳真真低頭一笑,說道:好哥哥,你正病著呢,好好歇著。待病好了我再來看你。 她這樣一說,程穆謙才覺得自己唐突了,趕緊松了手,又行了一禮,道:我這便寫封家書回去,與父母稟明此事。還望真真等我。 柳真真做了個羞赧模樣,拿紈扇遮了臉,問道:若你家中高堂不允,你待如何?你那未婚妻子與你家乃是通家之好,兩家以后如何處來? 一說到這個,程穆謙就皺了眉,內心焦灼不已,過了半晌,才堪堪說了一句: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愿負荊請罪,也不能做始亂終棄之人。他說完,又想起自己已是辜負了秋娘,如何不是始亂終棄?于是又重重嘆了一口氣。 柳真真見他這樣,也覺得火候到了,便問他:二哥哥,不若我去求了我姨夫,去皇宮里求個賜婚如何?我心里愛慕哥哥,不愿哥哥吃那負荊請罪的苦,何況昨夜里也是我自家不莊重。真真愿與你那未婚妻子做個平妻。二女共事一夫,與她一般大小,一般高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