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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了駱青意見那保媒之人去,口里只稱小女卻不說明是義女,謙遜地說怕自己女兒配不上曾凡,那做媒之人又沒見過她,受了曾家所托來提親,自然不會嫌駱青意什么,這親事應該便說定了,婚書上只寫沈家長女不寫名字,成親后曾家若說沈訓蒙騙,便說出今日曾拉了女兒出去與保媒之人見過面堵住曾家的嘴。橫豎曾凡與駱青意兩情相悅,也不算得無良騙婚。沈訓愛屋及烏也疼著駱太太的兒女,自然無話,謝氏欲要反對,見傅望舒沉了臉,嘴唇蠕動不敢開口。駱青意聽得曾家來向沈梅君提親,已是傻了,沈梅君讓沈訓稍等著,急急拉了駱青意到自己房中幫她上妝換新衣裙。駱青意模樣清秀,平時愛穿素凈淡雅衣裳,今日身上穿的是青色羅裙,外罩一件深灰棉夾襖,不搶眼不出挑,這模樣走出去,只比曾府里的一等丫鬟強些,做正室奶奶顯然不夠。沈梅君和她身材高矮胖瘦相仿,她往日在家時得沈訓疼愛,衣物極多,挑了挑,讓駱青意里頭穿了一件榴紅緞子對襟襦衫,外面著一件秋香色盤金繡繁花茂葉的銀鼠翻毛夾襖,底下是一襲銀白繡著朵朵朱砂似紅梅的復紗羅裙,再將駱青意長發挽了搖搖欲墜風情旖旎的墮馬髻,插了紅玉雕就的梅花發釵,紅瑪瑙耳墜,亮瑩瑩的連環手釧,淺淺地上了妝,駱青意霎那間像換了個人似的,氣度還是文靜的清婉,面容卻透著雍容華麗,行動間艷光逼人令人不敢直視。這么個模樣,赫然便是侯府千金,沈訓帶了駱青意出去見客,駱青意出身也不差,進退有步言語得體,那保媒的人本就受曾家所托欲做成這門親事,見駱青意容顏出色,笑贊了許久,沈訓謙虛了幾句應下親事。保媒之人回去后盛贊沈訓千金果然人間絕色,曾夫人欲盡快做成親事絕了曾凡的念頭,托了保媒之人說好話,沒兩日兩家交換了生辰貼子下聘納采,曾夫人又假借好日子只有近的一個月內的,再不然就得一年后,想在半個月后娶媳婦進門,沈梅君巴不得,讓沈訓應下。謝氏把沈梅君的嫁妝都準備妥當許久了,恰好給駱青意用上,謝氏不樂意,傅望舒拿了一張十萬兩的銀票給她。準備好的那些嫁妝至多值一萬兩,謝氏遂噤聲了。自己女兒嫁的男人有出息,這么點兒嫁妝還看不上眼呢。駱家那里駱謙曉得了,不同意這么匿名嫁女,駱太太聽得女兒已珠胎暗結,死攔住駱謙不讓他到曾家說明真相。“你在牢里時,我們娘幾個過的什么日子,青意為了這個家賣身為奴吃盡苦頭,如今嫁人雖說有失光明,可曾公子喜歡她,也不能算騙婚,你要去曾家說,女兒沒了活路,我也不活了?!?/br>駱太太說著,想起早些時的苦難生活,放聲大哭,道:“有些事咱們知不妥的,可不得不為之,比如展鵬營商,早先咱們只說商人是末流,可展鵬若不經商,我們娘三個也盼不到你出來,早餓死病死了……”“罷了,就依你,我只怕青意這種方式進門,以后在曾府受苦?!瘪樦t長嘆。“這個我倒不愁。”駱太太破涕為笑,道:“咱們青意性情溫柔和順,哪有長輩不喜愛的?過得些時,再添個大胖孫子,就好了?!?/br>有些話駱太太沒說,沈梅君重情義,沈府雖不是女兒的正頭娘家,也不差多少,丈夫再起復了,女兒腰桿子慢慢就硬了。婚期太緊,又怕走漏消息了,駱青意和沈梅君都留在沈府中沒離開,沈訓讓下人稱駱青意為大小姐,沈梅君為二小姐,夜闌更靜時,想起心上人的女兒喊自己爹了,心中分外滿足,和駱家商量給駱青意改姓氏,使曾府以后更加無話可說,駱謙無可無不可,駱太太同意了,于是到府衙給駱青意更名沈青意,連戶籍都落在沈家,訂婚書時,曾夫人還只當沈梅君有兩個名字,亦不已為意。曾凡那里早得到傅望舒報訊了,歡喜無限等著當新郎,成親這日穿著大紅喜袍,胸前系著大紅花,出曾府時還裝著愁眉苦臉,到沈府門外卻忍不住笑歪了嘴。鑼鼓聲漸遠,終至一聲不聞了,沈梅君在傅望舒陪同下回房,有些心緒不寧地道:“曾家知道新娘是青意,不知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逼曾凡送回青意?”第八十三回傅望舒大笑:“曾凡不會如此沒用,而且,不管是親閨女還是干閨女,人是從侯府迎走的,曾家不至于把新娘送回打侯府的臉,放心好了?!?/br>如此便好,駱青意性情是極好的,溫順和柔,忍得下一時之氣,以后生了兒子在曾家就立穩了,沈梅君松出一口氣。“咱們回家了吧?!备低孑p聲道,聲音低沉,隱著莫名的意味。沈梅君臊紅了臉,這些日子在侯府住著,傅望舒雖是每日過來,卻兩處起居,從沒親熱過,他想必猴急了。“我去和娘講一聲。”沈梅君小聲道,以前謝氏還沒得到正名,她無處可歸,和傅望舒住一處也說得過去,如今謝氏正名了,她的身份也明朗了,侯府的千金小姐未成親和傅望舒廝混著,忒不像話了,只怕謝氏會反對她住到傅望舒那邊去。出乎沈梅君意料,謝氏不只沒反對,還囑她好好守著傅望舒,讓她在傅望舒有事要離京時最好也跟著。“他現在對你情濃,你也別松懈,唉,可惜有孝在身,不然早早成親了好。”謝氏嘆道。“那我回去了,娘,你有時間過來看我,悶了去看看駱伯母。”沈梅君笑道。謝氏哼了哼,眼里滿是憤恨不甘,沈梅君以為她不滿將自己的嫁妝給了駱青意,只得好語哄勸。“你別說了,娘自己會想開的?!敝x氏揮了揮手,不想多說的樣子,往坑上歪倒,道:“回去吧,別讓姑爺在外面等急了。”坐上馬車跟傅望舒出府后,沈梅君忍不住埋怨道:“我娘這是怎么啦?她在畫廊時多得駱伯母和青意照顧她,這一轉身就翻臉不認人了?!?/br>傅望舒淺淺一笑,把沈梅君擁進懷里上下其手。沈梅君失了聲,將方才煩惱的事拋開了。傅望舒沒將心中的猜測告訴沈梅君,此番謝氏使性子,倒真不能怪她,謝氏應是悟出沈訓先前休妻棄女的行為是為了救駱謙出獄了。再好性子再無能的人,恐怕也咽不下這口氣,可是駱太太對沈訓并無半分情意,一切都是沈訓自作多情,謝氏無法去找駱太太理論,又不能和自己夫君撕鬧開,忍得難受帶了一兩分怨氣出來很平常。得知在杜順被治罪駱謙出獄后,遲遲不肯給謝氏正名的沈訓當即設席宴客,公開在人前承認冤枉了謝氏給謝氏正名,傅望舒便想通了先前一直疑惑不解的沈訓休妻棄女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