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25
客廳學習小組成立了一個多月,進步顯著,這是齊蔬自認為,當然也不是全無依據(jù),她的做題思路比起之前的不會就蒙狀態(tài)清晰了不止一點點。 這都得歸功于一個人,齊蔬知道,她欠他一句謝謝,雖然一直沒說出口。 沒說出口的原因么,也是有的,比如 這個方程式解法抄寫十遍。 為什么啊。 她用眼神抗議,帶一點求放過的意思 背不下來只能用原始辦法。 齊蔬瞪他,伸手接過他手里的錯題本,需要抄寫的內(nèi)容被他用紅筆標記了下劃線,足足半頁,想偷工減料都難。 再比如 一模的卷子下來了,周末帶上,我給你訂正。 齊蔬手一抖,差點把手機甩出去,她沒回,因為總分比預(yù)估低,比他在考前預(yù)設(shè)的數(shù)字也低。 第二天一早路上碰見他,第一句話就問:昨天信息收到了嗎。 齊蔬裝傻充愣。 胡預(yù)又道:你這次年級排名升了,挺好,一模的難度系數(shù)會比高考大,就是摸底,不完全參考。 他好像在安慰她,齊蔬聽出了一點苗頭,然后下一秒 周六記得把卷子帶上,錯的部分重新鞏固。 偶爾也有例外,比如 實在疲憊的時候,齊蔬的學習狀態(tài)特別喪,不管他說什么她都不接茬,眉眼耷拉著,無神,像一個被壓榨的小可憐,往往這時候,胡預(yù)也能做回人,放她十分鐘休息。 掐著表算的,十分鐘,多一秒都沒有。 這樣軍訓制輔導(dǎo)了幾次,她好像也習慣了,連作息都向他看齊了,早上6點起,在洗漱的空隙里背單詞,吃早餐的同時默記生僻字,上午自主刷題,午餐后保證半小時午覺,等睡醒了,他就來了。 回晗城后的每一個周末都是如此,風雨無阻。 / 早春的天氣還帶著幾分寒意,尋著適當?shù)臅r機,落一場冬季存下的雨。 客廳的窗子開了一半,開小差的人歪頭探出去,加了一層白霧的天地變得含蓄而收攏。 她伸手,接雨玩,雨水在掌心聚成一窩,再攤開任其流走,再一遍遍重復(fù)。 像個傻子。 下雨了。 他很敷衍地嗯了一聲 真的下雨了,還是綿綿雨。觸感就像保濕噴霧。 我視力很好。 言下之意是看到了,看得很清楚。 齊蔬突然起身,接著開始挽褲腳,胡預(yù)沒攔,只是當她從后門溜出去后又緩緩起身,跟了上去。 齊蔬玩瘋了,胡預(yù)走過去的時候,她正在踩水洼,試圖通過無數(shù)次的外力把半碗深的凹地踩空但很快再被雨水填滿,胡預(yù)覺得很蠢,這種反科學的行為純粹是白費力氣,但她玩得高興,他就一聲不吭看著。 你怎么不動,一起啊。 胡預(yù)聽了,很敷衍的踩了一下。 你去那里,她指了指不遠處更深的一個水洼,這個坑是我的。 她還分得挺清,胡預(yù)輕哼一聲,就懟著她這個坑一通猛踩。 胡預(yù)!啊!你差點踩到我! 齊蔬驚呼一聲,他穿的球鞋,她穿的居家涼拖,虧大了。 后來從踩水坑變成踩鞋,齊蔬似乎占了上風,往往她踩他一腳,他就踩個水回報,中場休息的時間,胡預(yù)的鞋慘不忍睹,齊蔬的褲子完全遭了殃,就狼狽程度而言誰也沒有比誰好多少。 他挑眉,帶著勝利者的姿態(tài):還玩不玩。 齊蔬很不服氣,趁他不備又偷襲了一腳,正要逃就遭到反擊,這回手也用上了,胡預(yù)抓著她的胳膊將人控制住,腳下連環(huán)踩了數(shù)次,齊蔬被攻擊的原地跳腳,一邊鬧一邊討?zhàn)垼既宦愤^一個穿雨披騎著車的人,經(jīng)過他倆時明顯放慢了車速,匆匆一瞥,那眼神跟看神經(jīng)病沒兩樣。 雨勢漸大,玩到全身濕透才進了屋。 齊蔬上樓洗了澡,包著干發(fā)巾,換了身T恤配闊腿褲,整個人清清爽爽的下了樓,很愜意。 見到他還在客廳,他腳下已經(jīng)積了有一攤水漬,齊蔬問他要不要回家換個衣服,胡預(yù)說不用,先把題做完。 齊蔬暗自吐了吐舌,想偷懶的心思被他一句話擋回去。 安靜做了一會兒題,空氣里都是雨水的冷意,潮濕,帶著一點發(fā)澀的泥土味,齊蔬揉了揉鼻子,想打個噴嚏沒打出來。 胡預(yù)聽到動靜了,但沒抬頭,只冷不丁一句問:你頭發(fā)不吹干? 齊蔬已經(jīng)習慣他頭頂長眼睛這件事了。 視線從他身上掃過,她突然起身往里屋走去,等再出來時,手里多了一個吹風機。 她放到桌上:你先吹。 胡預(yù)停筆,手指敲點著卷面,看著手旁邊的吹風機,沒接,也沒說話。 齊蔬說:地都濕了,回頭我奶奶不小心滑倒怎么辦。 胡預(yù)這才動了,他起身,齊蔬又說:衣服也吹一下。 找了一圈,在她身后的墻角找到了插座,站著開始吹。 他頭發(fā)不長不短,但密,垂著腦袋的時候擋住一半的視野,青灰色的瓷磚锃亮,倒映著他的下頜輪廓,撥弄頭發(fā)的手,他微微偏去她的方向,抬起一點角度,輕而易舉就逮到了趴在桌子上糊弄工夫的人。 是糊弄沒錯,哪怕只是一個背影。 齊蔬這個人,坐著的時候永遠不安分,椅子坐面不大,她單盤起左腿,另一條腿自然垂著,闊腿褲因為坐姿被拉上一截,露出纖細的腳脖子,青灰色上一抹亮,特顯白,拖鞋掛在腳背上,閑不住似的一蕩一蕩,鞋子要掉不掉,看得旁人憑空生出幾分躁。他猛甩了甩頭發(fā),那份躁動像是生根發(fā)了芽,連著濕噠噠的衣物一般黏附在皮膚上。 他知道甩不掉的。 偏偏她,渾然不知。 吹風機突然開到最大檔,聲音很響,甚至有點吵,齊蔬回過頭,他好像很著急,動作幅度很大,吹完了頭發(fā)又對著后脖子亂七八糟一通吹,很隨意地履行了她說的吹衣服這個點。 全整好了再回座位上,臉色很臭,像是有人欠了他八百萬。 齊蔬咬著筆頭,盯著他看,沒想到他忽然抬眸看過來。 做好了是吧。 什么啊。 作業(yè),他說著,瞥了一眼那張嶄新的卷面,一下午了做好了沒。 齊蔬啞然:剛剛不是去玩雨了嗎。 又找借口,胡預(yù)從她桌上把卷子抽出來,看完臉更黑了。 除了大面積還沒來得及做的空白題,填了答案的部分也很偷工減料。 你是豬腦子嗎。他敲了敲題面,口氣很差,反復(fù)做反復(fù)錯,第幾遍了。 齊蔬被罵傻了,眼神呆呆地,好像還沒從剛才傷人的批評里反應(yīng)過來。 胡預(yù)冷冷看她,眼神泠冽伴著天邊的那一個悶雷,打得人措手不及。 干什么這么兇。她弱弱吐出一句。 說完又覺得氣勢不足,還伴著一種吵架沒吵贏的屈辱感,當即炸了毛。 椅子摩擦地磚發(fā)出刺耳的音頻,她整個人幾乎跳起來,像一只暴躁的兔子,瞪著眼睛,眼眶還有點紅,被氣的。 喂!你兇什么兇!對,我豬腦子,我蠢,對不起行了吧,我求你教了嗎,你要是不樂意教就走,現(xiàn)在立刻!馬上! 胡預(yù)也跟著站起來,他只是安靜盯了她一分鐘,握著筆的手緩緩松開,然后開始收拾桌面,他的桌面很整潔,也很容易整理,卷子,筆,草稿紙,三兩下就收拾好了,不像她,差生文具多。 東西都裝進書包,椅子歸位,大門一開一闔,夾著雨水的風灌進來,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