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時
驚變時
見謝謹這般正色,時漾再不好多說其他抬步錯開他的身形往里走。 方入內便見著了一個現如今不在出現在此處的物什暖爐。 在六月酷暑日,在避暑行宮中。 她蹙著眉往床榻處看去,幔帳并未遮蓋嚴實,只消一眼便可將全數場景落入眼中。 皇后闔眼側臥在榻上,不過一日身子好似又單薄了不少,連帶著本就無甚血色的面龐也變得更加蒼白。 時漾疾步上前,及至兩三步之距時將腳步放至最輕,俯身半跪在榻沿處,輕柔喚道:皇嫂。 她耐心等了一會,踏上之人并無反應,遂又喚了聲:嫂嫂? 面前之人的眼睫隨著這句柔喚顫了顫,一雙略帶疲色的眼眸與她對上,意識似乎不大清醒緩了有一會兒才將時漾認出來。 她極其艱難的想要撐坐起身來卻賴于渾身聚不齊力道,帶著歉意的對時漾笑了笑,后道:我這幅身子素來這樣,你受驚了罷。 時漾搖搖頭,那些個安慰的話語行至唇畔被她壓下,想起謝詢先前所說的女子之間總歸要好說話些的她總覺得今日皇后忽然病重是有緣由的。 暗暗在心中躊躇幾分后,時漾道:嫂嫂可有話想要與漾漾說? 皇后稍怔,面上浮現些許歉意,拗不過陛下下,他還是將你叫來了。 話音未落,她點了點頭,語聲一如既往的親和,喚我念知罷,那些個尊稱我不大喜歡。 時漾依言喚道:念知。 念知是皇后的名諱,自打時漾記事起便曉得京中許家與時家一文一武各自輔政,本是互相壓制著的,自打許家成了皇后母家隱隱占據了上風。 卻不想不過一載許丞相便遞了奏章請求告老還鄉,陛下幾度挽留都沒能將人留下,只好賜了賞要許家一脈全數回到本家江南。 時漾上頭尚且有一位兄長,可許家不一樣,這一輩嫡出的只皇后許念知這么一位,再無男子。 許念知面上的柔笑伴著她這聲稱呼蕩得愈發開了,從前待字閨中時因著身子的緣故無法與你相識,入宮之后更是遺憾萬千,不成想我們竟有這樣的緣分做了妯娌。 咳咳咳。 許是情緒有些激動,她咳嗽了幾聲后偏身往一旁的寬口瓷瓶里掩了掩唇角,而后,血腥味再度變濃。 時漾眉心蹙得愈發緊了,她再未打算這么與許念知話家常,有一種猜測告訴她,現如今她能夠身處此地見著這般場景絕不是為了聽這個。 那么念知,你能否告訴我不過一日怎得將自己弄成這樣了。 許念知闔了闔眼,眉宇之間閃爍過幾分無奈,卻還是低低開口道:喻妃死了,我做的。 時漾眼眸猝然睜大,情緒幾乎頃刻間外泄,帶了好些不可置信。 喻妃她是知道的,她母家也是輔政大家,被許家堪堪壓了一頭,現如今皇后身子有恙一直無所出,數位大臣聯名上書求著謝詢納妃,他拗不過從世家中擇選了幾個,喻妃便是其中之一,位分亦是這些宮妃中最高的。 在時漾模糊的記憶里,從前在京中時她似乎見過幾回,喻妃其人吐出的字眼不是一般的尖酸刻薄,最見不得人家壓她一頭,是以時漾并不樂意與她結交,于她進宮后的消息也未多做打聽。 可許念知卻說她死了,還是經她的手做的。 謝謹未回京之前她每每至宮中許念知于她都極為熱絡,甚至于在不久前的宮宴上她還笑意言言的賜了好些東西給宮中嬪妃。 時漾聽了這句話只是覺得以她的為人應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其中定然有些隱情在。 許念知聲線平緩,繼續道:喻尚書在謝詢書院前跪了一整日了,眼下應當暈過去了罷。 她將將說出口,外間通傳聲響起,嗓音并未壓著,陳述的便是許念知方才所說的事情。 女兒死了,合該這般,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不!時漾倏然間回過神來,聲量不自覺抬高了許多,她似乎見著了面前之人身子顫了顫,隨即又刻意壓了聲量,身子前傾了好些。 她道:念知,不是你做的對不對!我記得記得從前聽京中的哪家小姐提過一嘴,說是喻妃雖是嫡出的,可她母親去得早,喻大人與發妻并無感情,連帶著連喻妃也不甚喜歡。 有這層緣由在,我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喻大人能傷心到如今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