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疼意
緩疼意
時漾捧著白玉簪,一時憶起在私宅血池旁謝謹那類似譏諷的話,倏忽間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于是,她對上了謝謹那不甚自然的目光,一字一頓,語速緩而輕帶著些許暗藏著的調弄的意味:漾漾多謝夫君。 話音方落,謝謹不再只是耳垂泛紅,臉頰上都暈出一抹淡色。 時漾不動聲色的靠近,抬手圈住了謝謹的腕骨,將白玉簪塞到他手心,眼眸晶亮,清澈得一眼望得到底,她語速不急不緩道:漾漾很是歡喜,不若夫君幫漾漾飾上? 在時漾手腕覆上他的那一瞬,謝謹呼吸一滯,腦海中蹦出一個至少此時不該出現的、帶了些旖旎色彩的想法小王妃的手,有些軟。 謝謹感覺到了掌心沁出來一層薄汗,他輕咳了聲,將周遭的不自在氣息驅散了些,后又視線偏移,再度挪到了時漾額際,那兒的汗漬更多了些,原先還有些血色的小臉這會兒泛了白。 謝謹放緩了聲線,道:進屋去吧進去我幫漾漾飾在發上。 好。時漾應著,圈著他腕骨的手絲毫未松。 時漾帶著他往屋內走,這么站著交談了不過一會便覺雙腿軟得厲害,許是在外頭又吹了風的緣故,又許是其他,這會兒小腹里頭如刀絞一般。 她下意識的咬住了下唇,想到什么后又松了力道,待兩人行至矮榻前,謝謹將那根白玉簪飾在了先前她匆忙挽就的發髻上后時漾才徹底松泛下來。 還好還好他并未察覺。 謝謹這時并未作他想,只覺面前之人臉色愈加蒼白。 今日在京畿大營時那些個老將領說叫他對自家王妃好一些,他默了默,道:可是不適? 時漾聽著這話,怔愣了一息,再未掩飾,眉心蹙了起來。 畢竟作為一個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被人呵護著嬌養長至今日的王妃,合該嬌氣些,謝謹瞧了也不會覺得有何不對。 他的舉動在她意料之中,下一瞬,原本冷著面的人傾身下來,不甚自然的抬手覆上了她額際,將汗漬拂了些,明日我要面見陛下,王妃與我同去。 他聲線還是淡淡的,可相比先前,柔和了好些,還刻意放緩。 時漾在心中再度嘆了口氣,這便是王妃的待遇,多好啊。 這般想著,她悶聲道:好。 屋內歸于寂靜,謝謹垂眸望著小王妃的發頂,腦海中又響蕩這那些個老將的話音:不僅要對小王妃好些,還要多陪陪她,要與她多說些話,找補回來這兩載的時日。 謝謹這般想著,立時覺著方才那話僵硬得與下屬下令一般無二,遂找補了句,聽聞太醫院院正對這類癥狀有獨到見解,明日漾漾與我同去要院正瞧上一瞧。 好。時漾柔柔應聲。 屋內再度歸為寂靜,謝謹好似聽見了夏日蟬鳴,原本偏轉的視線這時緩緩下移,落至她小腹處,是不是很疼。 時漾搖頭,徐徐道:相比夫君在邊塞廝殺所受的傷,漾漾這點疼意根本算不得什么。 謝謹,你瞧,你的小王妃多善解人意! 時漾這會兒緩過了一陣,目光悠悠往謝謹面上落,見他唇瓣微動似要說些什么,愜意等著,不想未曾等到他的下言,倒是等到了桃葉端來的湯藥。 自桃葉端進來起,那股子苦意直往她鼻息間竄,有愈演愈烈之勢,時漾好容易松泛些的眉心再度攏了起來。 謝謹自是瞧見了,那湯藥黑漆,瞧著便苦,從前他對這些個直接悶頭喝了,今日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朝王妃的侍女問了句:可有蜜餞? 有的!桃葉這便去取。 一碗湯藥半點不剩的吞了下去,時漾只覺舌腔中都漫著那股苦意,方藥去抓蜜餞便有人遞了兩顆過來,她有些受不了,也不顧其他,捻著送到唇畔。 甜意遮了大半苦澀后時漾這才覺得好些,不知為何,視線居然悠悠的落到了謝謹還平攤在她面前的掌心。 白皙,骨節分明,瞧著很是賞心悅目。 時漾恍神之際,謝謹說了句什么,她并未聽清,含糊著答應了下來。 于是,洗沐過后,她與謝謹再度同塌而眠。 這會兒時漾倒是清楚了,因為先前覺著好看的手這會兒壓在了她小腹上,正輕緩揉著,替她舒緩著疼意。 分明隔著一層衣衫,可時漾覺著謝謹掌心的熱意直直透了過來,叫她有些無所適從。 起初身子是僵硬的,到了后來不知是今日夜里太過疲憊導致倦意上涌,還是先前服下的湯藥這會兒起了作用,亦或是謝謹揉得力道不輕不重,正好要她舒緩。 總而言之,她依在了自家夫君懷中,沉沉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第二日時漾醒轉之時日頭已經透過床幔映照進內里,而身畔早已無人。 不是說今日帶她入宮的么,還是見她未起他自個兒去了? 時漾抬手挑開了幔簾,還未來得及換桃葉便聽見一道冷潤的人聲:起了? 時漾動作一頓,又磨了會兒才狀作迷迷瞪瞪道:嗯,夫君怎的也不曾喚一緩漾漾,現下這個時辰再去面見陛下定是耽誤了的。 她一壁說著一壁作勢起身,倒也不是故作焦急,實是成婚兩余載都不曾與謝謹一同面見,好容易等到今日竟叫她自個兒耽誤了。 謝謹抿了口清茶,望著小王妃匆匆忙忙去洗漱的背影,不急,總歸是遲了的,若是不行改明日也可。 時漾步伐一定,回轉過身來,怎可改到明日,夫君若真這般做了,陛下便該認為漾漾不知禮數了。 話畢,時漾想到什么,眼眸轉了轉,狀作無意道:昨夜漾漾多謝夫君! 這回尾音還未落地她便沒了蹤影,而謝謹,端著一杯清茶不知該如何做,原本皙白的面上浮出一抹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