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電梯
11.電梯
發布會之后是一個小型的酒會,百分之九十的故事或者事故都會發生在這里。 我并不打算留下幾段露水情緣,也懶于應付千篇一律的客套話,于是準備拉著杜嘉悅開溜。 杜嘉悅原本也是如此打算,但那雙如炬的慧眼卻像偵探器一樣牢牢鎖定了人群中潛在的敵對勢力。 呵。她都顧不上跟我解釋,直接做作地撩過耳發,露出精心挑選的十克拉艷彩級粉鉆耳墜,左右搖擺著腰肢,像剛下山的白素貞一樣扭進了人群。不過片刻,就有一高挑的男模挽著她的手臂出來,親密的神情中帶著恭敬。 你等我一會兒。她用手機給我發消息。 這時我才見她帶著男模徑直走上去跟香檳桌旁的齊言松打了個招呼。她依偎在男模懷中矯揉造作的樣子,像極了惡毒輕佻的反派。 而齊言松一如他往常那樣端正,面對杜嘉悅的挑釁波瀾不驚,甚至連他帶著的女伴都足夠溫良恭儉讓,乖巧地拉著他的胳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我能想象,杜嘉悅心里估計都快氣瘋了。她越是想看齊言松破防的樣子,就越無法如意。雖然我并不明白,她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夫爭個高下在出軌這方面這可能就是新時代自由青年對家族聯姻的抗爭吧。 眼看著他們越聊越投機,杜嘉悅笑得越來越像一條吐著信子的五步蛇,我決定去樓上開個房間慢慢等她。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他們恐怕得共享一次其樂融融的晚餐。 何小姐這邊請。領班恭敬地替我按開專用電梯,三十六樓,套房Artermis已經替您準備好了。 他作勢要跟進來,我率先道:我自己找得到。你去買一雙華其雅的平底鞋送上來,要白色的,配我今天的衣服。 是。領班把房卡交到我手中,垂首道,請您稍等半小時。如果還有其他任何需求,也請盡管吩咐我。 銀白色的電梯門緩緩閉合。我低頭去看自己腳上這雙鏈條高跟鞋,好看是好看,忒難走路了,才穿了半天就給我腳后跟磨出個水泡,等下直接丟垃圾桶算了。 正想著,電梯門叮一聲打開了,我以為到了三十六樓,邁步就往前走。門外猛然沖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速度極快,像一頭棕熊似的和我撞了個滿懷,卻在相撞后仍舊停不下來,直接將我整個人推在了電梯廂壁上。 哎!這人!你干嘛!我的臉被男人溫熱緊實的胸口埋了個結實,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心跳,我慌亂地推開道,干嘛呢! 對不起!對不起!他喘著粗氣,好不容易勻過來一口,才雙手撐著廂壁把自己挪開,對不起!我我有急事。 他柔軟的發梢上帶著水珠,有淡淡的冰薄荷味。一張白皙精致的臉抬起來,蜂蜜似的金眸,陰影分明的下頜線,是之前發布會上那個特別好看的模特! 暫且原諒他一次。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那個你可以稍微讓一下嗎,我快到層了。我指了指他圍住我的手臂。男人手上肌rou不多,處于健壯與清瘦之間,線條好看得剛剛好。 哦,非常不好意思!他連忙讓開一個身位,順便回頭看了看樓層按鍵,三十六樓嗎 凱瑟琳酒店三十層以上都是貴賓房間,專用電梯僅在大廳及三十以上層數停靠。現在已經到三十四層了,他剛才應該是在三十一層左右沖進來的。 看這情況,他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來秀場體驗生活,就是剛從別的富豪房間里跑出來。但我長這么大,好像還沒聽說誰家有這么個標致到過分的兒子。 電梯叮一聲又到了,我仔細確認了一遍電子屏幕上顯示的層數,才再次邁步往外走。 身后突然傳來咚一聲巨響。 那聲音離我非常近,幾乎是貼著腳后跟。我驚得彈起來,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怎么了! 沒人說話,回答我的是地板上那團人影。男人竟然毫無征兆地摔在了地上,像山崩似的,砸得整個電梯咣當直晃。 我還在遲疑,見他臉下方的地板上竟然浸出血跡,連忙跑了過去:喂!你有事沒事啊! 我把他的上半身掰過來,才發現他鼻子撞出了毛病,鮮血像被旋開了水龍頭似的,嘩嘩往外冒:我的天,怎么這么嚴重!你等下,我叫救護車! 他竟然還有意識,緩慢地拉住我掏口袋的手:別 我把耳朵貼近他的嘴唇,他在說:藥去房間 我似乎有些懂了。他的意思是房間里一般會有應急醫療箱?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不想叫救護車,但這也是個解決辦法。 你能撐著我站起來不?我把他的右手抗到自己肩上,我很難把你拖去房間啊你在哪個房間? 男人明顯體諒到了我的難處,扒拉著我的肩膀,艱難地站了起來。他大半部分身子都壓在了我背上,該死,看起來挺瘦一個模特竟然死沉。 沒有他遲鈍地搖頭。 我的老天爺啊,都怪我這顆樂善好施的心。我無奈道:我叫領事上來幫你,行不行? 我真怕他給我壓垮了。 但男人依然拒絕得很堅定:一伙的藥我頭暈 我不得不退到了電梯角落里,倚著墻壁才感覺緩過來了勁兒:啊?你是說你被下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我立刻閉上了嘴。不會吧,我真的撞上了迷jian未遂的現場?難道又是鄭鄴?他的確干得出來。話說這個藥會不會像小黃書里一樣讓人yuhuo難耐,必須 cao,我在想什么!這可是現代社會,根本不存在這種發情藥。能不能不要在別人命懸一線的危險關頭想這些沒用的黃色廢料! 我在心里暗暗唾棄自己,并沒有注意到男人整個壓在我身上,我們倆緊密地貼在墻角,就像一對正在行茍且之事的情侶。 電梯又到了一樓。它是自動歸位的那種,因此沒有人上來。我艱難地伸出手又按了一個36。 啊,這個人的血怎么流得這么多,我感覺我背上的衣服都被他染紅了。 就在我苦苦支撐的時候,電梯在三十一層開了門。我此時最不想見到的人出現在了門口鄭鄴遲疑地停住了腳步:何小姐? 他只能看見模特背對著他把我壓在角落里,雙手圈住我的身子,低頭正做什么不可描述之事。我的腦袋艱難地從男人肩上冒出來,驚慌失措,又尷尬地望著他:鄭鄭公子 我想我一定在發出某種裂開的畫外音。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我身上的模特就是被他下藥的那個。 他的表情從震驚,失望,變得耐人尋味:不好意思,打擾了。 他甚至往后退了幾步,又低頭看了看地板上的血跡:我沒有看見。 啊我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電梯門就關了。我真恨自己不是學快板的,能在一瞬間蹦出八百句話來解釋自己的清白。 算了,跟鄭鄴有什么好解釋的呢。我安慰自己:你至少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來治愈剛才短短幾秒鐘的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