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粒小籠包，“你mama沒生氣啊？”

周望搖頭，遞給她一雙筷子，“能不能改掉用手抓東西吃的毛病？多不衛生。”

弄月全當沒聽見，她坐下來，“我一會兒還有事出門呢，你那邊什么安排？”

“你要出門？大周末的你能有什么事？”

嘴里塞著包子，弄月好一頓吞咽，才含糊道：“我阿姨回來了，讓我過去找她。”

“哦，在哪兒？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很近，就在啟茗大廈。”

*

秦麗是秦芳的親meimei，從小弄月就和她親，她嫁去加州那年弄月還跟著飛去玩了一趟，小小年紀，滿嘴的舍不得。

整整八年，秦麗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這次回來，當然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她離婚了，還帶回了一個小豆丁。小豆丁的中文名叫秦生，六七歲的男孩，伶牙俐齒得很，經常在視頻里直呼弄月的姓名，還說長大了要娶她做老婆。

最近西州的天氣總是陰晴不定，前一秒還陽光明媚，后一秒就能狂風大作。

雨落下來的時候弄月離目的地還剩五十米的距離，饒是她加速快跑，還是被淋到了一些。她一邊走一邊梳絡沾了雨水的頭發，頗顯狼狽，路過安全通道時又恰巧有電梯下來，眼看著門就要合上，她下意識喊了一聲：“等一下——”

門又開了。

“謝謝。”

弄月低頭揉著發梢走進電梯，全然忘了摁樓層的事，還是旁邊的人出聲提醒：“幾層？”

聞聲，她面色一僵，目光先是落在了擱在一旁的行李箱上，再是緩緩抬頭，“你住這里？”

葉燃是凌晨六點的飛機。飛行兩小時，沒回酒店，他一落地就去了啟茗大廈。

和物業做完記錄，進電梯前他還在想弄月這會兒在做什么，是睡懶覺，還是吃早餐，聽到她聲音時，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但不是幻覺。

她穿著簡單的衛衣和短褲，露出一雙腿，修長又筆直，因為淋到了點雨，發絲微亂，看上去有些不開心。

是了，她最不喜歡雨天，也最愛惜自己的一頭長發。像這樣突然的暴雨，最不得她心意。

“嗯，住這。”他答。

一時沉默。

弄月看著不停上跳的數字，腦子里一片空白，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后是葉燃打破了沉默：“樓層，還沒按。”

弄月：“……”

她抿唇，“和你同一層。”

這該死的巧合。

……

葉燃輸入密碼進了18C。入門眼前一亮，開放式格局，整體格調黑白灰，看著很冷清，也很干凈。

給曾霓說了聲謝謝，他放下手機，徑直去了廚房。

冰箱里什么都有。

取了瓶礦泉水出來，冰涼的液體極其醒神，葉燃想起剛才，弄月問他為什么找了這里的房子。

他說：“因為你。”

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她沒有很驚訝，而是問：“葉燃，你這樣不累嗎？”

她再清楚不過這單方面付出的疲憊，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日復一日，在崩裂粉碎的最后，只給人剩下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絕望。

葉燃失神須臾。

為自己曾經的冷漠，也為弄月態度的變化。

弄月說這句話時，看他的眼神比他剛回來那會兒，少了幾分戒備和疏遠。雖說其中仍是存在抵觸心理，但聊勝于無，已是很大的進步。

他不急，愿意慢慢等，又怎么會累呢？

“喜歡你從來就不是累贅。”

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一瓶水喝了見底，葉燃走到窗邊。

窗外還在下雨，風裹著雨水肆意咆哮，刮出了張狂的形狀。

一如當年，弄月去車站接他的那個雨天。

那是他第一次心動。

第三十七章姐夫

弄月最討厭的就是下雨天。

那天周六，是葉燃過來家里補習教學的時間，窗外毫無征兆地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弄月獨自一人在家，瑟瑟發抖地圍著被子聽風夾在窗縫里的嗚咽。

她在想，葉燃怎么還不來。

按照她對葉燃的了解，即便是這種天氣，他也不會輕易打破自己的計劃。距離上課的時間還有半個鐘頭，她算了算從車站到她家的時間，又加上惡劣天氣造成的影響，還是決定出門去等葉燃。

追人，總得多花點心思。

說來慚愧，從她揚言要追葉燃開始，事情就遇到了瓶頸。她就沒見過這么油鹽不進的男人，送他東西他不要，穿得漂亮他不看，約他出去他不出……上次她逃課摸進西大找他，還被他拎著一頓教育，一點浪漫也沒有，敗興而歸的同時還得到了一張物理卷子的任務。

弄月找出家里最大的那把傘，悲壯地想，就沖她這自我犧牲的精神，葉燃也該感動一回了吧。

下午三點不到，天色陰沉得不像話，幾乎是一出家門，弄月就被澆了個半濕。她低聲咒罵了一句，只想立刻回家洗個熱水澡，可轉念想起葉燃，退怯的念頭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在未滿十八歲的弄月眼里，沒有什么比葉燃更重要。

雨水撲上車窗，葉燃偏頭看了一眼。

他帶了傘。

原本今天他不需要出門，但弄月意外地沒有跟著她的父母上山泡溫泉，三個小時的家教費用不菲，權衡過后，他便應了下來。

他想，下雨了，弄月這會兒應該是躲在被窩里睡得正香才對。

她其實很懶，但在說

要追他之后卻變得格外勤奮，尤其熱愛學習。

就連偷懶泡溫泉的機會，都放棄了。

公車靠站停下，葉燃沒有開傘，直接下了車，兩步進入屋檐，肩側濕了些許。

這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氣勢滂沱，這會兒風聲消停下來，雨也跟著軟了不少。

“葉燃！”

拿傘的動作一頓，葉燃轉過身去，看到了一身狼狽的弄月。

她穿著寬松的淺黃襯衫和棉麻短褲，一雙腿在雨幕中跟藕似的嫩白。上衣太過單薄，料子很容易就被雨水浸濕打透，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能清楚得看到她內衣的輪廓……

是白色的。

葉燃突然發現，她好像很喜歡穿長衣加短褲這個搭配——這樣對膝蓋很不好。

他淡淡垂眸，將傘放回了包里，再抬頭，弄月已經走到他跟前。

“我就猜到你沒帶傘！”

葉燃看她，一臉平靜：“你怎么來了？”

大概是沒想到會得到這么冷淡的回應，弄月笑容微澀半秒，但很快又恢復了活力，“我來接你啊！”

眼神掃過能裝下三個人的大傘，葉燃自然而然地接過，撐起后問：“如果我一直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