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了搖頭。

她的眉頭擰了起來，她居然這么糟蹋他的身體。她把他的被子蓋好，四角都掖了進去。囑咐他不許亂動，走向廚房去給他做飯。

邊做飯，她邊想著陸園的病。

烏青的眼圈，沙啞的聲音，虛浮的步子。怎么看陸園都是病了，但是她卻總感到什么地方有些蹊蹺。

白粥咸菜，外加壹份蒸蛋。她做好送到了陸園床前。

他已經睡著了。臉是慘白的顏色，嘴唇沒有血色反而泛著壹絲白，還因為脫水有些龜裂，長長的睫毛無力地垂著。她心里壹陣心酸。

她用手臨摹少年的輪廓，深目高鼻。和梁凡有些相似，線條卻更為硬朗。她曾懷疑過他是混血兒，卻從沒有得到過本人的證實。

壹個未成年的少年病成這個樣子，身邊居然沒有人照顧。女人的母性和同情心讓她對眼前的少年感到既憐惜又心疼。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收養的小狗，在生病的時候總是睜著濕潤的黑眼睛可憐巴巴地看她，像是在等她解救。

她出房間倒了壹杯水來，坐到他的床沿用手指沾了水壹點點涂到他唇上。

像是夢到了什么，少年的眉頭蹙了蹙，嘴里突然泄出“不要走”“別離開我”之類的話，身體也開始翻來覆去起來。

他應該是做噩夢了。她想。

“陸園！陸園......”她呼喚他的名字，希望把他從夢魘中喚醒。卻被他壹把把手抓住，緊緊地握住。他在被子里待了許久，手已經不是方才那般寒冷，而是炙熱的像燒紅的鐵。他的手像鋼鉗壹樣鉗住她的，她無法掙脫。她有些生氣，更大聲地叫他的名字。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迷蒙地看著她。他的眼神柔軟而迷茫，小動物壹般。剛剛被他抓住手的氣壹下就消了大半。

“你做噩夢了。我給你做了粥，你吃點吧。”她說。

他點頭表示感謝。她把粥從床頭柜拿過來遞到他手上，他吹了吹，慢慢喝起來。

他是真的餓了，她看得出來。粥她連著添了兩次，每次都被他喝的底朝天。另外的蒸雞蛋他也很快就吃完了。當吃完時，他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了。嘴唇也略微有了紅色：“謝謝老師。”他對她說。

她搖搖頭，拿著空碗就去了廚房。洗完后，她把碗放到了櫥柜里，又把沾滿了水的手擦干凈，就去了他的臥室。

他還躺在床上，只是上身坐了起來，靠在墻上。她看見他的眼圈有些紅紅的，然后聽見很小聲的壹句。

“林老師，難道你也要走嗎？”

第十九章

“不。”她看著他，“我不走。你休息壹下，我給你找找藥。”說完便轉身離開了他的房間。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被被子擋住的，緊握成拳的手。

她翻遍了藥箱也沒找到藥，返回他房間的時候，少年又縮回了被子里。壹張俊臉已經有了紅色，也沒有咳嗽。

像是好了很多的樣子。她舒了壹口氣。

“老師，”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小聲地問，“你和他和好了嗎？”

他？她壹愣，卻立刻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別扭地回答：“嗯。”她心里明白這個孩子對她的感情，自己也曾經利用過他的這種感情。實際上，她的確愧對這個少年。

“那真是恭喜了。”他蒼白地笑了笑。感覺被被子擋住的手里，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十指連心啊，他想，這感覺真是痛徹心扉。

他現在并不打算告訴她，他周末看見她和他的丈夫在壹起。男人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肯定不知道自己曾經與他們擦肩而過。他覺得自己輸了，輸的很徹底。

他記起第壹次見她的丈夫。那個男人有著和自己相似的輪廓。他看著她向他介紹自己，眼里有驕傲與自豪。她壹定不會知道在那之前自己所有春夢的對象都是她，自己的老師。所以他才會趁機擺出壹副“她是我的”的臉孔，他像著了魔壹般的，對她的丈夫施展敵意。看著那個男人的臉色微微沈下，他居然感覺到心中極強的快意。所以把她變成自己的吧，心里有壹個聲音在叫囂。

然后是明里暗里的照顧她，借故接近她。他像布陣精密的獵人，壹步步引誘獵物走進陷阱。結果真的被他等到了天賜良機。她逐漸對自己敞開心扉，說到丈夫總是在外工作很少花時間陪伴。說到她的寂寞，她的孤單。

那請讓我來照顧你吧。他說。然后擁她在懷。

她的眼淚好像流到了他心里，讓他覺得又酸澀又苦楚。他撫摸著她的長發，在她頭頂輕輕印上壹個吻。我會對你很好的。他說。但是她只顧著哭，許久沒有向人敘述過的內心艱難與傷心往事統統倒了出來，眼淚像是無法控制般流出來，壹直哭到她抽噎地筋疲力盡也沒能停止。他不斷親吻她的秀發，像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給予她安慰。

壹直到最后她不好意思地停下，用紅彤彤的雙眼望著他說不好意思。他溫柔地說會給她最好的，也不會讓她再哭泣。她才用手環抱他的腰，像是給他什么承諾。

他開始親吻她的額頭，然后是臉頰，接著是嘴唇。他勾出她的舌頭與之起舞，用手在她身上點起欲望的火焰，像是要把她的過去全部都灼燒干凈。脆弱的女人不懂抗拒，只是默默迎合。直到后來，他用欲望使她暫時忘掉壹切不完美的現實……

現在回想起來他俘獲她正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刻。他機關算盡，利用了壹切手段贏得了她。可是現在，她卻想用最生疏的口吻和他說話，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她想拋棄他。

但是他還不想放手！

“陸園你沒事吧？”她看著他變幻莫測的臉，他壹直沒什么表情，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他搖搖頭：“沒有。”

怎么可能沒有。

第二十章

兩人對視著，互相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安靜的可怕，她聽見他的呼吸聲，由于感冒的原因顯得格外沉重和渾濁。

她不想看到他這樣。

陸園這個人不應該是這么頹廢的。他是天之驕子，學習很好，在學校非常受同學歡迎，老師也喜歡他，又長著好相貌。而他現在這樣用這種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像是在祈求自己的憐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