囁嚅著想逃?？扇萆褏s不想放過，拽著他的后領(lǐng)踹了他屁股幾腳，“垃圾。”

“之后別再讓我看見你欺負(fù)他。”又一腳送他跌跌撞撞跑出窄巷。

何萃見到師兄真的像承諾所說這么關(guān)照自己，忽然淚崩了。撲進容裳懷里嗷嗷大哭，哭了好一會，才終于抽噎首次向他訴說自己的身世秘辛。

石庭設(shè)想中的家，父親因為喜歡戶外運動有蜜糖一樣的膚色，話不多，卻永遠(yuǎn)是家中的頂梁柱。母親溫柔體貼，并燒得一手好菜。哥哥雖然淘氣，卻永遠(yuǎn)堅實可靠。meimei乖巧懂事，是所有人的貼心小棉襖。一家人日子雖然平淡卻親密無間。

可現(xiàn)實永遠(yuǎn)跟夢想相去甚遠(yuǎn)。

她的家因為父母離異分居兩地，她常年和兄長一起生活?？砂职謒ama之間的愛情并不是說散就散那么簡單，父親的固執(zhí)，和母親的倔強，讓他們糾纏半生。外人根本不能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處在漩渦中心的兩兄妹也不甚理解為什么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卻無法和平共處，甚至她懷疑他們本人都搞不清楚這段復(fù)雜的關(guān)系。

“走吧，送你一程?！卑尊哪泻⒆油炱鹗ィ]有更多的關(guān)懷。也許不是還未懂得，只是溫柔的顧念她弱小的自尊心。

恰如一般故事的設(shè)定，同行而后在某個岔路分別。

“再見?！比萆呀Y(jié)尾用了輕松的上翹音，石庭彎了個該是笑的弧度。但是告別后石庭并沒有立即轉(zhuǎn)身，而是看著容裳一寸一寸縮小，合眼如按下快門，定格在他的T恤被風(fēng)鼓滿的時刻。

石庭好像懂得了“多巴胺”味道。

薛荔在稍晚一些的時間知曉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果斷選擇動用關(guān)系讓石庭轉(zhuǎn)學(xué)。

“頭發(fā)都剃光了，還不能阻止你打架?！?/br>
“打又打不過，為什么站著挨打？你不會跑嗎？”

“現(xiàn)在人家家長說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你是真的不想看了是不是?！?/br>
“再打就給我到少林寺出家當(dāng)武僧算了！”

石庭心疼的抱住因為見到她身上淤青而掉淚的薛荔，“哥，我以后會乖乖聽話的?！?/br>
隔日，轉(zhuǎn)入云大附中初中部的石庭順利與自己中學(xué)時代唯一的同桌孫碧萄結(jié)為密友。

這個城市說大不大，有心即可以避而不見。無心的相遇更像遠(yuǎn)在天邊的塵埃無處可惹。

假使要在冥冥中相遇除去緣分可能更多要借助某種契機：行同一段路、念同一所學(xué)?；蛘哒J(rèn)識同一個人。

而今石庭與容裳又在遇見。

石庭用盡辦法求著薛荔，終于在高二文理分班時追隨容裳的腳步進了理科尖子班。

雖說那個說要罩著她的師兄容裳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墒怯杏钟惺裁搓P(guān)系。捱過青春期身體成長的紊亂與鎮(zhèn)痛，石庭也不再是那個莽撞跟人動手，需要人保護的小石頭了。她已懂得隱蔽在羊群中。

有時候感情的的確確就是一廂情愿的自我滿足?？扇诵钥偸秦澙?，想要不僅僅是念頭更會發(fā)展成蓬勃的欲望和積極的行動。

佳人難再得的說法不甚確切，但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容裳在這茫茫塵世間有幾個呢。

石庭從不后悔為他折斷柔腸、苦苦哀訴情衷。

時間到了元宵節(jié)這天，石庭醒過來時時值正午。她還剩本城的兩所美院要準(zhǔn)備，所以還一直呆在家里沒有返校。因為昨天兄長薛荔要和他的愛人何萃一塊兒出城，就把她送回了母親這里。難得沒有人拘著便躲懶一直睡到自然醒。

石蔚在客廳書桌批學(xué)生論文。房子不大，兩米長的水族箱堪堪占去一半。石庭趿拉著拖鞋去衛(wèi)生間盥洗。簡單解決了午飯，拿著本練習(xí)冊坐到對面，“媽，你什么時候和薛程結(jié)婚?！?/br>
石女士頭也不抬，“已經(jīng)結(jié)過了啊。”

可是又離了啊。石庭撇嘴，始終搞不懂父母復(fù)雜的關(guān)系。可憐的她和薛荔從小就相互扶持，掙扎著長大。

石庭慢條斯理的做著數(shù)學(xué)題，母親終于舍得將工作放置一邊，“晚上去外邊吃?！?/br>
出發(fā)時父母共乘一輛，他們?nèi)齻€小的則非常有眼色沒人去湊熱鬧。由何萃親自開車載他們到翠園吃飯。

薛荔全程擺著黑口黑面。全世界好像只有石庭蒙在鼓中，搞不清楚她家哥哥為什么不爽。

臨到下車，薛荔才甩下句，“呆會不許和那臭小子講話。”

——她好像明白過來。

未曾想到時隔數(shù)月再見容裳會是在這樣一個場合。

席間容裳吃得非常少，早早停了筷，在旁溫柔細(xì)致的給石庭布菜。把一向挑食的她喂了十分飽。

容裳望著石庭眼神瀲滟似盛有千萬湖光山色。

薛程心下打了八十分，并第數(shù)不清次的反省自己對老婆二十幾年來仿佛都沒有如此周到。

薛荔面沉如霜，越發(fā)看巧言令色的容裳不順眼。

何萃表情一如既往冷淡。

容謹(jǐn)捧著茶杯，老神在在。

總之不論席間的男人們?nèi)绾巫飨?，女人們倒都很開心，石蔚和梁渲天南海北的敘舊。石庭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們聊天，容裳在桌下牽了她一只手輕輕捏著，熨帖的溫度讓她冰涼的手指也跟著變暖和。

這餐飯表面是吃得賓主盡歡。

飯后大人們飲茶抽煙，聊著他們暫時還不需參與的人生。薛荔與何萃交握著手深陷二人世界，彼此都露出柔軟的深情。

一室的歲月靜好。

穿過和式紙門可望見庭院一樹櫻葉，瓷質(zhì)風(fēng)鈴吊在枝頭，發(fā)出一陣脆響。云層漸漸聚攏，石庭禁不住問容裳，“那是什么云？”

容裳繞過她肩膀看見天色沉沉，“積雨云吧?！?/br>
正如他所說，雨勢來得急切且豪邁，將將下到入夜時才稍作停歇。

“出去走走嗎？”

飯后散步到走出好遠(yuǎn)，石庭才曉得容裳的包里放滿煙火沒有余地。

兩個人蹲在地上，手中的冷煙花剎那燃盡。空曠地面積水映出頭頂一盞街燈，亮如白晝。

石庭望著他好似裝著綿亙銀河的雙眸，“我好想你啊?！彼酒饋恚斐鲭p手，笑容是那樣溫暖。帶著女性天生的包容。

容裳手覆上石庭后頸，把她牢牢按進懷里，少女的身體柔軟兼有g(shù)untang的溫度?！皩Σ黄?，石庭。我愛你，很愛很愛。”

——對不起沒能認(rèn)出你

——對不起沒有控制好壞脾氣

——對不起沒有早早說愛你

石庭反抱住他，撫摸他的背脊，“以后都一起過新年吧?！?/br>
容裳還想說什么卻如鯁在喉。眼淚順著臉洇濕她的紅色圍巾。

“傻瓜?！笔ヅ跗鹚哪?，踮起腳艱難地吻要他的眼角。容裳伸手把她抱起來，呼吸間竟有花開的聲音。

第09章水手服

夜空又重新潑下大雨，積水在夜空下經(jīng)過周遭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