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狠
斗狠
他受了輕傷,頗有種柔弱之美,最能撩起人心底深處的某種異樣情緒,但秦憂見了,心中只有快活,卻礙于禮儀,虛偽的嘆道:太后,對不住了,我們以為是刺客。 桓之錯,是我不請自來。姬桓心中因她的冷漠而傷情,胸膛仿佛比劃開的那道口子還疼,但在外人面前,也隨后的肆意笑笑,皇子箭法極準,桓有幸一見,受點小傷不礙事。 秦寄修冷冷道:太后還是盡快去找太醫處理傷口為好。 殿下可否陪我一道前去?姬桓轉向她,沒有要離去的意思,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意味。 不能。秦憂握著弓箭,擺手拒絕。 秦寄修上前:箭是我射的,我陪太后去罷。 姬桓這顆心沒有來的滿溢酸澀,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固執的留在原地,揚起了眸,似是在眺望晨霧里最先灑落的霞光。 見他不走,秦憂又道:我陪你走走可以,不過你得要打過我哥哥,聽說你是哥哥的伴讀,也一同習武過,以前的姬二公子才高八斗、樣樣拔尖,比武這個小事,不在話下吧。 她這語落下,姬桓一怔,驀的轉眸望著她,眸色略顯復雜,似是藏著一絲難堪,低聲道落一語:許久不曾練劍了,招式早已生疏。 秦憂笑的更加燦爛:什么生疏,你是打不過哥哥吧,我還以為太后什么都會呢,既然不愿比試,那你耍套花招也行。 姬桓對她話里的諷刺不以為意,卻道:你何時娶我? 急什么,太女成婚得挑一個好時候。 下個月就有個好時候,所有的事宜我已經準備妥當,只能你來娶我,若你有難言之隱,交給我,我自己去爭取便可。他緩緩說著,一雙眼眸深深的望不見底。 七皇子都未進東宮,你急什么,小的得等正室先進門。 秦憂頭一次覺得當個隨心所欲的紈绔太女,是如此自在的一件事,以往不敢說的話全都宣泄出來,瞧見老仇人不痛快的站在那里,她就痛快了。 我不喜歡別人把我當猴耍,秦憂,你和你母親得到了想要的東西,現在該我了。姬桓冷冷的看著她,面無表情,莊重的模樣不似在開玩笑。 此話一落,他并不一味的和她糾纏,無視她和秦寄修,大步轉身離開。 秦憂直到入夜以后才回到東宮,一侍茶宮女端著沏好的茶碗徐徐上前,見屋內再無他人時,從袖口掏出一封密函交與秦憂,躬身道:王爺來信了。 秦憂點頭揮退宮女,將密函展開。 此信件乃是越親王親筆所寫,月前東都使者上京,越親王本人雖然沒有來此,但托東都使者問候秦憂是否安好。 那時越親王已得知秦憂并非她親生女兒,或許靖元已派人將此事全部告知于她,信上的字跡看不出怨恨的痕跡,只字未提,仍是把秦憂當做女兒一般相處,她讓秦憂放寬心,她與王君一切都好,反倒是她,宮中人心險惡,讓她多加提防小心。 越親王如此待她,秦憂心中更是難受,即使她們之間的血緣是假的,可母女之情確是真的,誰都割舍不下,如果要離開這個世界,她唯一不能放下的就是越親王。 一來二去,秦憂也同越親王有了信件來往,平日里不能和別人訴說的苦悶也一股腦的告訴她,包括她想鏟除世家門閥的決心。 越親王讓她不要cao之過急,世家一向群居在各大城中,做官經商者比比皆是,控制城中命脈,但他們在鄉間仍保留著大片的土地,即使在京都混不下去,也能退而求其次,有一片容身之所,能夠東山再起。 但秦憂需要一個機會,她想看看如果她真動了世家,那些個族長會有怎樣的反應,所以她同越親王商量,將施漣派去越親王的封地,越親王封地有一楊氏小門閥,比不上姬氏王氏這些名門望族,聽說楊氏族長好賭,魚rou百姓的事也沒少做,雖然在封地顯赫,但內里已是虧空腐朽,府里各個院子都在外欠了不少銀子。 只等有人去添一把火。 秦憂她們商議,不如從這楊氏開刀,她并不打算一開始就奪去楊氏的世家地位,而是要釜底抽薪,收回楊氏的土地,世家再高貴,可如果沒了銀子,也只能賣地。 母親這一次來信上夸獎施漣辦事有功,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不知她都說了什么,哄的楊氏愿意將全部身家投去了海運。 秦憂摩挲著手里的玉佩,楊氏急著弄錢不假,但這海運可不是兒戲,稍有不慎,便是一個傾家蕩產。 她不禁笑笑,這施漣倒真是有個人才,如今就等她接下來如何讓楊氏賣地了。 秦憂將信件焚毀,看著它在香爐里燒成粉末才閉上眼睛,她一整天累的很,唯一偷閑的就是睡前靜坐這一柱香的時辰。 恍惚間,她聞到一股幽香,那是上等花卉制成的香料,兩只手輕輕覆蓋住了頭頂,輕重適宜按著頭部的xue道,她睜開眼睛,轉過身,云笙站在她的身后,對她微笑。 他的打扮很奇怪,明明夜寒露重,窗戶大敞,但他仍是穿著單薄的紗衣,里衫是絲綢,柔軟的貼著他修長的身子,夜風吹起他的長袖,輕盈如飛,飄飄如仙。 秦憂立刻正襟危坐起來,說道:有事嗎? 殿下好久沒來看我了。他有些委屈的說道,雙臂伸過來環住她的脖子,想坐在她的腿上,可憐巴巴的望著她,竟是一副哀求神色。 秦憂無情的推開了他:最近你很閑嗎? 我...... 秦憂看不慣自己每天累的像狗一樣的時候,他卻舒適的坐在宮里由人伺候,嫉妒的打斷了他的話:我起的時候你還在睡,小侍兒說你一天睡兩次,午睡也要兩個時辰才起,既然這么閑,就多背一些詩詞,練練字。 可我想陪陪殿下,給你按摩,我找小侍兒學過,不會弄疼殿下,我知道殿下最近辛苦,就算想做那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什么亂七八糟的!秦憂站了起來,臉有些紅,她被人戳中了心事,但死要面子活受罪,打死也不想承認,我才沒有。 殿下一向喜歡拿話噎我。 閉嘴! 他遲疑了一會,便期待的望著她:難道殿下想要我嗎? 說罷他就要當場脫掉衣服,結帶輕輕一扯,外衫和里衫順著身子滑了下去,但小侍兒突然闖了進來,云笙嚇了一跳,拾起衣衫擋住胸膛。面露怒容,但看了秦憂一眼,見她神色淡淡,敢怒不敢言,咬緊了嘴唇,恨恨頂著小侍兒打斷了他的好事。 小侍兒欲言又止,云笙知道他有要事稟報,只好穿戴好衣衫退了出去。 待云笙離開后,小侍兒才低聲說道:殿下,興慶宮里讓你趕緊去一趟,說是陛下中毒了。 秦憂又急急前往興慶宮,靖元斜斜靠在床榻上,面色青白,蹙眉不語捂著小腹似是忍著疼痛。 母皇如何了?秦憂問太醫。 太醫道:陛下已無礙,毒素已經排出,需好好靜養一段時日。 靖元揮手將所有人打發出去,只留下秦憂,問道:你可知下毒一事,是誰做的? 秦憂搖頭。 下毒之人已找到,但不肯供出幕后主使,已咬舌自盡。靖元看了她一眼,垂下眸子,冷哼了一聲,幕后主使留下了痕跡,不足以定罪,但卻讓我知道是誰,就是你今天惹怒的那個人。 秦憂面色一驚:姬桓? 不錯。她揉了揉疲憊的眉心,神態里呈現出一種病容。 可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聽聞今日你們在校場見過,你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讓姬桓的臉受了傷,還拂袖而去? 秦憂只得如實道來,包括想讓他同秦寄修比試,成心羞辱他。 靖元了然的點點頭,嘆了口氣:姬家定是惱了。 秦憂緊緊攥住拳頭,一字字道:可他們在宮里只手遮天,敢給皇帝下毒,好大的膽子! 他們連竊國都敢,還有什么不敢的。靖元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靖元臉色蒼白的拉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心中對姬桓多有怨恨,但你如今能做的就是等和忍。他們此舉無疑是在敲打我們,他們不想再等下去了,這樁婚事必須要成,這次沒能殺我就是給我提個醒,呵,姬桓這人一向夠狠,寧愿玉石俱焚,也要達成目的,我已命司天監瞧了日子,下月初十你們就晚婚。 秦憂遲疑了一下,不情愿的點了點頭。 憂兒,你要記住,我們身居高位,雖有兵權,但還不是能夠抗衡這些世家的時候,我為了回來,等了十八年,只要我還活著便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