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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云舞月揚在線閱讀 - 【云舞月揚】13

【云舞月揚】13

了尸體,全是西賊的。

    而那道羊馬墻上面已經密密麻麻插滿了箭桿,但是這種對射對于宋兵的傷害

    卻不大。畢竟羊馬墻的厚度阻擋弓箭綽綽有余,再加上還有宋軍的大牌。宋軍的

    傷亡非常諷刺的主要來自那些車行炮和潑喜軍,那些車行炮由于射程不遠,必須

    推到很靠前的位置發射,但是多數石頭都被城墻擋下,反彈反而落到守壕的宋軍

    陣地。那數斤重的石頭和燃燒彈可不是大牌能擋得住的。還有那些射的近的歪的,

    歪打正著也砸向羊馬墻,現在羊馬墻上已經有了幾十個缺口,宋兵傷亡一百六七

    十人,都是這種「流炮」造成的。

    但是西賊的處境更加不好過。他們對于城頭上的宋兵幾乎毫無辦法,只是單

    方面的只有招架之功。那些大牌對于神臂弓和床子弩可沒有多大的防護力,城頭

    齊射一次,夏軍的人群就要橫七豎八躺下一片,那些cao作車行炮的夏兵幾乎是一

    手拿著盾牌一手cao作,混亂狼狽之極。

    城頭有這樣強猛的火力阻擊,這些西賊只怕更不愿意越壕。現在的情況是,

    西賊的弓箭加炮石部分壓制了守壕的宋兵。但是城頭的宋兵卻完全壓制了西賊的

    步兵。守壕的宋兵固然無法在對射中占上風,但是西賊也難越雷池一步。

    而且西賊的傷亡是遠遠高于宋軍的。北城宋軍目前傷亡不過兩百余人,而北

    城西賊的損失當在十倍之數。這些西賊不像那些山羌蠻子越見血越發瘋,他們是

    越見血越怯懦。

    這不是步跋子!絕對不是!即是如此,就說明西夏此次進攻還是保留了實力,

    主力在等待著真正的戰斗。那麼我也留些力氣吧。

    「傳令,神臂弓和床子弩全力摧折那些車行炮和旋風炮,自全軍中調集善射

    者,射死那些cao炮的工匠!」……

    城外,戰鼓聲號角聲如雷震地,空中箭矢如飛蝗漫空,可怕的呼嘯聲和慘叫

    聲溶匯在一起,令聞者變色。

    黑壓壓數不清的西夏士卒好像洪水般舉著旁牌旗幟往前擁,后面的人并不清

    楚前方戰局,只知道戰鼓不停,他們只有前進,他們的經驗打仗就是靠人多一擁

    而上。雖然現在不是騎兵野戰,但是來自右廂河外地區的他們只懂得同回鶻、于

    闐部落作戰的經驗方法,也是唯一擅長的戰斗方式,就是一擁而上。

    但是前面的兵將在宋軍如雨般的箭矢下尸體層層摞疊,每前進一步便要倒下

    成排的人,最前面與宋軍對射的士卒更是平生從未遇到過如此悍勇猛烈的攻擊,

    在大牌的保護下與宋軍對射都是勉強支撐,更不要說冒著箭雨越壕前進,那實在

    是和送死沒有區別。

    他們實際上已經認為奪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喪失了信心。但是又不敢擅

    自撤退,后面便是手持大刀的督戰隊。進退不能之下只好在這里死撐,但是死的

    人越來越多,士氣低落之極。后面的人往前面推擁,前面的人卻要拼命撐住,一

    旦收不住腳被身不由己推的往前移動,便要被擠下壕溝,壕溝里的水面浮尸越來

    越多,水都漫上了岸來。

    而后面擁擠的夏軍士卒更是急躁而驚懼,他們的弓箭都是六七斗的弓,射程

    和殺傷力遠不及宋弩。宋軍自城頭射來的亂箭可以輕易穿透他們的旁牌和鎧甲,

    他們射出的箭卻根本夠不著宋軍,處于干挨打無法還手的境地。只有盡快擠到前

    面才能射箭,所以只好拼命往前擁擠,上萬人密密麻麻擁擠成一大片,場面混亂。

    一處小土坡之上,旗幡招展,戈甲林立,衛慕賀蘭在數十名將領酋長的簇擁

    下,坐在牙床之上,面色鐵青的看著戰局發展。

    他早就知道宋軍難打,但是對于自己的部眾也并不是一點信心也沒有。畢竟

    在賀蘭山做土皇帝時,他的兵馬對付那些回鶻、于闐部落也是表現勇猛少嘗敗績

    的。此次東來,心中也存著一分僥幸心理,或許河外兵此次能一鳴驚人呢?或許

    自己能撿個便宜打個勝仗呢?況且此次作戰,自己一次就派出大半兵馬,一開始

    就是全力出擊。宋軍雖善戰,但是畢竟人數在那里擺著呢,宋兵再難打也不是三

    頭六臂,也是血rou之軀的人類,便是一人換一人,也拿尸體墊過壕去。

    只可惜到此時,他才看明白,宋軍雖然是人類不假,但是人類和人類之間,

    也是有區別的。這些漢人的悍勇強硬和那些于闐、回鶻相比根本就是大人和小孩

    的區別。自己將之相提并論實在是大錯特錯!打到現在,兵馬死傷大概超過兩千

    了,人數占優勢,又有那麼多車行炮助陣,卻連道壕溝都沒有過去。

    而諷刺的是,自己現在確實是在拿尸體往前面墊,黨項男子死亡的速度從沒

    有過這麼快!幾乎是成群結隊的在宋軍的箭矢下層疊摞倒。但是宋軍的傷亡能有

    多少呢?

    他這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可笑,居然幻想著對宋軍作戰能一人換一人。面對

    著據堅城硬寨而守的宋軍。這天下間沒有任何軍隊能做到一人換一人的同宋軍打

    仗!便是神仙下凡也不行!自己現在大概是十人換一人,卻都還占不了上風!

    而反觀宋兵自開戰以來陣腳一直穩固如常,好像對于這種戰斗早已習慣。而

    自己的軍隊卻開始亂套了。那些大漠里的勇士,面對回鶻人時勇猛如獅虎,現在

    面對宋人卻害怕了,慌亂了,不知道怎麼打仗了。幾萬人的大陣仗卻打成這般難

    堪模樣,這讓自己如何交待。

    還有更讓他難堪的是,從戰斗開始就不停的有逃兵潰退下來,甚至是成群結

    隊的潰退。他的督戰隊在四面都布有巡哨,完全沒有消停的時候,捕獲砍頭的逃

    兵竟然多達四百余人,而且至今不絕。

    他回頭看了看身后,在二里外的那處大土坡上,有天子的明黃旗和黃羅傘蓋,

    被無數盔明甲亮的西夏精銳騎兵拱衛著,那是大夏君主和太后的御帳所在。很顯

    然,這里的戰局那里也同樣看得清楚。現在眼看前面的人馬已經有點亂了陣腳,

    萬一突然潰下來,陛下是否會饒了自己?太后是否會放過自己?自己的下場……

    他越想越是著急,在胡床上再也坐不住了,立時站起來,大聲喝道:「擂鼓!

    擂鼓!」接著吩咐自己的兒子衛慕阿盧親自率領親兵到前面督戰。接著又招手叫

    來了大將賀崇彪,要他立刻準備壕橋,到前面帶隊奪壕。

    賀崇彪乃是他手下驍將,為人精細沉穩,在西夏軍中素以勇猛多智著稱。他

    觀戰多時,早看出前面情況不對,宋軍準備充分,而且對于守城戰術的頑強老練

    遠遠超乎己方預計。反觀本方戰法不對頭,而且攻城經驗面對宋軍過于稚嫩,器

    械又不得力,這仗打得實在是以己之短攻敵之長,再這般硬打下去,只怕更加增

    添無謂的消耗。

    如今卻又要強行奪壕,便是用命往里填,這死的可都是黨項人,或者說都是

    衛慕氏的男子!事關緊急,他卻不得不諫。

    「都統,如今宋人箭矢厲害,我軍進不得法,強要越壕,只怕傷亡非少。請

    都統明鑒。」

    「那依你之見呢?」衛慕賀蘭冷著臉,語氣不帶一絲感情。

    「我軍器械著實不足憑,宋人守城軍械威力非凡,此乃關鍵所在。若能壓制

    宋人城頭炮械巨弩,令士卒多備大牌,以遮蔽弓弩,方有勝算。」

    「笑話,我軍又有何本事壓制宋軍炮弩?宋人器械本就精利遠勝于我,又居

    高臨下,此時將軍有何妙計能制?休要多言,此戰若打不好,我等在陛下面前皆

    難逃罪責!如今只有拼死向前,宋人雖善戰,然守壕人數終少。我軍一鼓作氣,

    拼上個千把人填進去,足以致勝!本帥就不信等和宋軍混戰在一處,那城頭上的

    炮弩還能囂張!」

    賀崇彪輕嘆一聲,也自知衛慕賀蘭說的乃是現實。此戰打不好,必無好結果。

    其實這等堅城硬寨,本不必打,留個幾萬人一圍,其余抄掠鄉野,引宋軍出城來

    野戰才是上策。或者就圍困他們直到糧絕不戰自敗,何必費這力氣硬碰硬?這場

    戰爭從根本的戰略上就錯了!只是這不是自己這個級別的角色所能決定的。

    不過衛慕賀蘭到底是久經沙場的老辣宿將,也看出了一個機會。他對賀崇彪

    說:「待會兒你聽中軍號角三長三短,本帥便下令所有車行炮和潑喜軍集中攻擊

    宋軍的壕墻,只要砸垮了那道土墻,墻后宋兵將無所憑依,必亂!到那時你率兵

    趁機突擊,以弓箭開路,只要殺光了城下宋兵,便是城上炮弩厲害,也阻不得我

    兵奪壕!你可聽明白了?」

    「末將明白!」

    「好,下去吧。若貽誤軍機,自家提頭來見!」……

    東城,外壕羊馬墻后。石塊、石子、亂箭在頭頂上呼嘯著飛來飛去,不時有

    人慘叫著被打倒在地,血噴的老高。

    劉仲武身披重甲,甲上帶著好幾枝箭,手中張著大弓,嗖的一箭射去,對面

    的一個鎧甲簡陋的夏兵胸口中箭,啊的慘叫一聲翻倒。他身邊密密麻麻的夏兵士

    卒擁擠在一起,舉著插滿箭的大牌拼命遮護身子,便是在城壕邊上蹲著,以弓箭

    亂射,不敢前進一步。城頭一次齊射,就要倒下十余人。

    這便是西賊的先鋒麼?如何與以往的不同……

    劉仲武雖然年輕,但也是經驗豐富,他早看出來這波進攻的西賊似乎比以往

    見過的那些橫山藩部要怯懦。那些橫山兵,只怕早就不顧一切的撲過來了,這些

    賊兵卻被區區的箭雨阻攔的無法動彈。

    若不是西北兩面吃緊,神臂弓手全給調去那兩邊,東門這里只有一百架神臂

    弓,若不是城頭的兵將多是鄉兵弓手,自己定叫西賊血流成河。劉仲武蔑視的盯

    著西賊一眼,留下自己的副將在城外指揮,自己轉身進了巢車。

    那巢車原本是攻城器械,但是劉仲武卻將其改造,在城頭留下絞盤繩索和木

    架,巢車的木屋成了自城頭降升的工具。比之吊藍,更能遮蔽弓箭。到了城頭,

    往下面看,卻又能看到不同的景象。西賊雖然不敢拼命,但是人數還真是多的緊,

    打眼一看便是黑壓壓的一大群,密密麻麻布滿城外空地。后面還有數以千計的騎

    兵壓陣,只看人數,至少也有四五千人。

    自己雖然成功阻擋西賊,但是一時也無能力將其擊退。

    「直娘賊的,賊子這般多法!」劉仲武狠狠吐了口吐沫,粗聲罵道。

    「太尉令箭到!」中軍旗牌官突然出現,高舉令箭大聲疾呼。

    「莫將領命!」劉仲武立刻叉手行禮。接過令箭,驗了符信,便轉身大喊。

    各級武官紛紛前來,劉仲武大喝:「太尉有令,叫拆了西賊的器械。所有床子弩

    上大箭,大炮上猛火炮,集中對付西賊的車行炮,快!」

    各武官暴喝領命,分頭準備。那三弓床子弩、八牛弩等巨弩咯吱吱的張開,

    好像大標槍般的一槍三劍箭前面都綁著火油包,城內的七稍炮和十稍炮全都做好

    了準備。宋兵炮手的經驗技術遠勝夏兵,城內打了幾炮,早已大致估算出落點誤

    差。此時在城頭搖動小旗,大炮緩緩轉動角度,便待一聲令下。

    劉仲武眼見準備就緒,便要下令。突然隱隱聽得西賊軍中傳來奇怪的號角聲,

    有長有短,按照經驗,軍中吹這等鼓角,多半是給某些擔任特殊任務的部隊發信

    號。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感覺到了危機的臨近,幾乎是大吼著下令:「放!快他娘

    的放!」

    便在同時,西夏人群中聳立著的那些粗制濫造的車行炮和旋風炮,幾乎同時

    拋出了燃燒的石塊和猛火油,這次他們的目標不是徒勞的攻擊城頭,而是城下的

    羊馬墻。上百塊大小石頭帶著黑煙烈火呼嘯著被甩飛了出來,羊馬墻被砸得接連

    坍塌,土石飛濺,塵土飛揚之間很多宋兵跌跌撞撞的人仰馬翻,上百名兵將瞬間

    傷亡,陣腳大亂。

    接著巨大的火標槍、燃燒的油罐、幾十斤的大石頭自城內呼嘯著飛出,接二

    連三擊中了西夏的車行炮,巨大的木料垮塌聲中,西夏士卒驚呼大亂。但是城頭

    射來的無情箭雨將他們成片掃倒。

    然而西夏還擊的亂箭同樣犀利,剩余的車行炮持續執拗的開炮,猛砸羊馬墻。

    之后西夏的亂箭便準確的覆蓋所有的缺口,來不及避開的宋兵皆被亂箭射死。雖

    然有大牌保護,但是一發石彈砸上去,就能在人群中砸出一個缺口,然后便是亂

    箭,宋軍在外壕的陣型也已經亂了,雖然仍在勉力還擊,但是西夏人找到了進攻

    的竅門之后顯然士氣大振,數百人在大牌的保護下開始架設壕橋。

    雙方的炮弩始終不停,待到最后一架車行炮也給砸散了架,炮手也被宋軍的

    冷箭射得差不多了。但是劉仲武卻在城頭上看的冷汗直冒,西夏士卒在這短短時

    間內一面弓箭對射,一面快速架設了數十架壕車。似乎是錯覺,就在炮戰停滯的

    瞬間,整個戰場突然寂靜了一下。

    是幻覺嗎……劉仲武有些恍惚。

    接著全身的毛發似乎都炸了起來!

    中計了!

    劉仲武突然明白過來,己方此時一鼓作氣全部清除完了對方大炮,氣勢上正

    有一個緩氣回落的時間。這在兵法上,這是一鼓作氣再而衰的時候。而西賊此刻

    卻是壓抑多時的斗志蓄勢待發,士氣正盛!東門外西賊領兵將官必然是個有智謀

    的老辣人物,他一直暗中掌握著戰斗的節奏,隱忍多時,正在等待這個時機!

    在這個機會到來之時,西賊的士氣也正好蓄至巔峰。

    西賊要越壕了!這次進攻非同小可!他大吼:「快下城!出城迎戰!」

    而城外賀崇彪振臂揮刀,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吼道:「孩兒們,殺!」

    個沖上了壕橋。接著身后的夏軍士卒熱血沸騰,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無數人

    狂嗥著眼睛充血,迎著宋軍的亂箭瘋狂的展開亡命沖鋒!西夏的人潮好像咆哮的

    洪水一樣,瞬間淹沒了道外壕,瘋狂的沖向第二道外壕。

    與此同時,宋軍城門大開,數以百計的士卒源源不斷注入守壕部隊的陣營,

    雙方短兵相接,一觸即發……

    北城外高坡之上,數千名身著鐵甲錦袍的彪悍武士守衛著坡頂的御帳,他們

    是西夏最精銳的御圍內六班直,在他們之外乃是一萬興慶府衛軍布成的大陣。此

    外還有靈州翔慶軍的精銳騎兵萬騎,以及嵬名阿埋的左廂最精銳兵馬一萬,這數

    萬精銳兵馬將西夏最高統治集團衛護的風雨不透。

    坡頂上,十六歲的年輕夏主李乾順興奮得看著前面的戰局,幾乎有些控制不

    住自己的手腳,指手畫腳的哈哈大笑。

    西夏君主雖然歷來有馬上征戰的傳統,但是李乾順畢竟年輕,未見過多大的

    世面。此次眼看自家的軍隊黑壓壓連天蔽日一直排到視線的盡頭,如此百年難遇

    的雄壯大軍,那等沖天撼地的龐大氣勢,年輕孩子豈能不興奮。

    他的身邊,便是總管左廂六路都統軍嵬名阿埋,正謙卑的低身與他解說。

    「陛下請看,衛慕賀蘭畢竟是慣戰老將,兵馬已經突破宋人外壕,只待短兵

    相接,宋人弓弩無用,我軍便穩cao勝券。只是可惜了那些車行炮,宋人工匠一向

    獨步天下,我軍與之較量器械,實有不足。老臣懇請陛下降旨,城破之后,宋人

    工匠皆留活命,為我大夏效力。」

    「準奏!」李乾順此時興奮得臉都紅了,也不顧詢問梁太后的意見,隨口便

    準了。轉身便又跑到梁太后跟前,興奮的說:「母后,我大夏勇士戰無不勝!宋

    人敗了!」

    梁太后雖是婦人,也無知兵才能,但是畢竟典兵日久,也經歷過不少戰爭。

    此時看看前面夏軍也只是往前推進了一段距離,但遠遠稱不上勝利!不過自家兒

    子畢竟是夏主,況且年輕,自己當著這麼多大臣的面也不好落他的面子,畢竟是

    自己的親兒子。只得微笑道:「陛下乃是大夏之主,親征出陣,我大夏勇士感奮

    忠義,自然士氣百倍。」

    旁邊諸位重臣聽了,趕緊跪倒高呼「兀卒威武!」李乾順聽了,更加得興高

    采烈不可一世,志得意滿之情溢于言表。

    梁太后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心中的情緒復雜。

    人君當穩重威嚴,似這等輕佻,只恐為群臣所輕。但是她又希望李乾順就這

    樣一直輕佻下去,這樣國內重臣們才會更加支持自己,自己才能更加長久的掌握

    權力。但是自己總有壽終正寢的那一日,在那之后權力該傳給誰呢?

    原本梁氏女性連續孕育了兩代夏主,梁氏家族就已經和李家的命運綁在一起

    了。若是能夠依附著李家令梁氏永遠掌權,那自然是最好的結局。但是自己的哥

    哥梁乙逋已經被自己殺光了滿門,梁氏的直系男丁已經斷了香火。現在和自己血

    緣最親近的,只有自己的兒子乾順,但是這個孩子身上卻也流著嵬名王室的血,

    而且這孩子卻是姓李的。

    自己百年之后,權力還是要乾順來執掌。畢竟他也是自己的親兒子,身上也

    流著梁家的血,還是法理上的國君。但是西夏的權力斗爭可不看什麼血統。若是

    現在不培養他的能力,將來他如何能駕馭的住嵬名阿埋、仁多保忠這些飽經殺伐

    的老狐貍?

    但是現在培養他,會不會影響自己掌權?他畢竟是姓李的,會不會像他的父

    親一樣,倒過頭來想從自己這里爭得的權力。任何一個嘗過權力美味的人都

    會必然的作出這樣的選擇。因為換了自己也是一樣。

    自己實在不希望秉常的悲劇在這一代重新上演。

    現在梁氏的實力大衰,很多大部族都虎視眈眈準備取而帶之。自己所能依仗

    的就是自己的兒子所能給自己帶來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地位,一旦乾順的地

    位在他們眼中不值得尊重了,自己這個太后也算不得什麼了。所以乾順必須讓他

    們覺得是個值得為之賣命的君主,但是現在乾順的表現實在稱不上令人滿意,輕

    佻好動,舉止浮浪,望之不似人君。

    但是自己不管采不采取行動,都可能損害到自己的利益。這實在是讓梁太后

    頭疼。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需要有這樣一個角色出現。絕對效忠乾順,但是在自己

    活著的時候,不會從自己手里奪權。在自己死后,有足夠能力輔佐乾順坐穩王位,

    并且制衡那些手握重兵的權臣和大部酋長。同時雖然掌權,但是不會取代梁家歷

    史上的角色,不會把國君cao縱于掌中當作傀儡,而是真心實意為乾順做忠臣。

    但是梁太后也明白,這樣的完人,根本不存在于西夏國境之內。以前有個李

    清,堪稱國士。但是西夏建國以來,也只有這麼一個人。

    現在那些大部酋長們,一旦讓他們掌權,必定會和梁家一樣。因為他們都有

    自己部落的利益要考慮,而臣子的利益永遠是和國君的利益相沖突的。但是若本

    身沒有部族實力作后盾,又如何制衡其他的諸侯。李清當年事敗,不就是因為自

    身是漢人降將,沒有部族實力嗎?

    只這一條,便將所有的大臣全部排除在外。若是選個無權無勢之人扶植,如

    何保證他對乾順的忠心?如何保證他的才能足以應付內外挑戰?如何讓其他部族

    酋長們心服?

    她心中正胡思亂想著,卻沒聽見乾順的呼喚。

    「啊?皇帝何事?」梁太后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立時恢復了太后的威嚴。

    「母后,察哥也想上陣殺敵,請母后恩準。」乾順笑嘻嘻的拉著身邊一個虎

    頭虎腦的高大少年,來到她的面前跪下。那少年身材很高,年紀雖小,但頗有些

    雄姿英發的氣勢,身上穿著名貴的犀甲,梁太后一看便認出來了,那是乾順的御

    甲。

    「請太后恩準,察哥愿出陣殺賊!」少年聲音洪亮,虎虎有生氣。

    「察哥,你今年多大歲數了?」梁太后自是知道這少年為誰,凡是乾順身邊

    的小伴當們她都查過底細,這個察哥乃是宮中女官藥寧之子,這藥寧乃是漢女,

    是唐云的心腹,當年剿滅梁乙逋也是立了功的,屬于可以信任之人。察哥的父親

    乃是白馬強鎮軍司的一個漢人小武官,早年戰死。察哥隨寡母入宮,同乾順從小

    一起長大,最得乾順信任喜愛,甚至收他當了自己的義弟還賜姓李,雖然當時都

    是小孩,但是誰也不知道乾順是不是戲言,故此無人敢等閑視之。

    而且梁太后也知道,這察哥小小年紀,就頗有英武之氣,而且頭腦聰慧,弓

    馬嫻熟,乃是乾順的侍從當中文武資質最出眾的。

    「啟秉太后,小將今年十四歲。」

    「你十四歲,便敢上陣殺敵嗎?」

    「小將愿立軍令狀,請太后給小將一支兵馬,若不能奪壕先登,甘受軍法!」

    察哥說話雖然還帶著稚音,卻是斬釘截鐵。看他的眼神,那是那種擁有堅定信念

    和意志的百戰老兵才有的氣魄。梁太后一生見過無數武將,但是不得不承認,有

    些人天生就有那種武人的才能。這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子,實在是個天生的勇士。

    「好!我大夏連孩童都如此勇猛,直乃我大夏之福!察哥,你起來。雖然你

    是皇帝的御弟,然我大夏軍法卻不容私情。你若是敗陣而回,便罰你終身為奴。

    但能奪壕先登,哀家便除你御圍內六班直統軍之位,你可聽得明白!」

    在場眾臣一聽,無不心驚。御圍內六班直雖然只有五千人,但是卻是夏主的

    貼身宿衛軍,西夏軍中親貴無人能比,非西夏最高統治者最親信之人不能統領。

    眾人皆聽說這察哥所謂御弟之事,但都不以為然,以為不過是小孩的游戲而已。

    沒想到今天經梁太后之口竟給坐實了,這等于察哥皇族御弟的身份太后認可了,

    還有意讓他統領御圍內六班直。

    御圍內六班直可向來是由黨項人擔任統軍啊!以當年李清之貴,也不過擔任

    副統軍。

    難道太后是有意提拔,是在給陛下掌權鋪路了?若是一個大部酋長擔任此職,

    必定引起眾臣之間權利紛爭。但是這卻是個半大毛孩子,無根無基的,一個空頭

    御弟。卻不在這群老jian巨滑的眼內,驚醒之后,也就釋然,孩子能有什麼本事?

    誰能想到太后把這孩子捧到前臺來?反正只要不是自己的政敵得到好處便成。

    或許太后便是看中這小孩子從小和陛下一同長大,有這層情分在。然而區區

    一個孩子,他又能駕馭得了千軍萬馬?不過是個傀儡而已,想來還是太后掌握實

    權。

    眾臣心中各自盤算,但是都覺得自己不好出頭去爭,竟無人有異議。

    而梁太后心中卻是心花怒放,心想當真是天意!否則如何這般順利。自己剛

    剛還在頭疼的事情,隨著察哥的出現,竟然全部迎刃而解了!

    察哥,他就是自己苦苦尋找的那個角色!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他自小和乾順一起長大,父母皆是微末漢人,沒有任何黨項部族背景。將來

    他的榮華富貴身家性命只系于乾順一身,再加上自小的情分,自然會對乾順死心

    塌地的效忠。梁氏雖然也是漢族身份,但是在得勢之前便已是丁口眾多的大宗族。

    但這察哥卻不同,他沒有家族,除了寡母之外便只是孤身一人。

    而自己提拔了他,他自然會對自己感恩戴德,此子天分甚佳,性格雄毅,好

    好培養將來可為棟梁之才。而他將來得勢之后,卻沒有宗族勢力支撐,無法培植

    黨羽,也無法以下犯上,只能做大夏的忠臣,乾順可以放心坐穩寶座。

    而乾順賜姓,自己坐實了他的御弟身份,他以后自然就成了黨項人,而且高

    貴不同尋常,身份上的阻礙也不存在了,眾臣無話可說。但妙就妙在他卻又不是

    真正的黨項人,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將來他有任何不軌舉動,都會引得黨項貴

    人群起攻之。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還只是個孩子,小孩心性,哪懂的勾心斗角爭權奪利,

    自然得勢之后也不會來和自己爭權。待到他逐漸長大,時間還長的很,自己自然

    有的是時間來影響他。同時自己也就不用再想著乾順之事,乾順便是浮浪輕佻,

    無心權利,自然不會和自己起沖突。自己也不用煩惱該不該好好培養他,一切順

    其自然便成,之后有察哥保著他,想來也能坐穩江山。

    完美!一切都是那樣的完美!這個孩子簡直就是生來為了此刻出現的。

    「李察哥聽令!」梁太后親自拿出一支御用金皮令箭,扔了下去。察哥拾起,

    高捧過頭頂,姿態頗有武將的架勢。

    「臣聽令!」

    「你可在御圍內六班直中選精兵一千,出陣討賊!嵬名統軍,傳令前陣,陛

    下御弟前往助戰,敢有不敬者,立斬不赦!」

    「臣遵旨!」

    后世歷史上,以忠義之姿堅定守護西夏王權數十年的鐵腕統帥、大名鼎鼎的

    西夏晉王李察哥,在十四歲的時候以武將的姿態,在自己生平場戰斗中登場

    ……

    北城,外壕。

    唐云和韓月兩人舉著大弓,目瞪口呆的看著城外狂涌而至的西夏人潮,都不

    知道該向哪里射箭,此時射箭甚至不用瞄準,因為視線內到處都是咆哮著向前沖

    鋒的人群,數以千計的西夏士卒已經沖過了道壕溝,而且開始瘋狂的向第二

    道壕溝擁來,那些瘋狂的漢奴撞令郎,甚至不顧死活的跳入水中強行泅渡,在亂

    箭的掃射下,水面上很快浮起一層浮尸。

    而這些西夏人由于逼近了城墻,他們還擊的亂箭也變得殺傷力十足,城頭的

    宋軍被射倒了一排又一排,城外守壕的軍士就更不用說了。只是勉強靠著大牌和

    殘存的羊馬墻遮擋,以亂箭對射。飛蝗般的呼嘯在空中竄來竄去,到處都飛濺著

    血水和哀嚎。

    這些西夏人突然變得不怕死了嗎?此時四面八方都是戰鼓和吶喊聲,似乎其

    他三城方向夏軍也在大舉進攻,這是個事先協調好的行動嗎?

    「下城!下城!」突然之間武官們大聲叫喊,除了神臂弓手之外的鄉兵們全

    被趕下城頭,倒了甕城集合,看人數約有千人上下,甕城內黑壓壓站了一大片人。

    此時城外皆是禁軍,城上的神臂弓手要守城頭,城內還有數千禁軍藩騎要作

    為關鍵時刻的預備隊不能輕動。郭成能調動的只有廂軍和鄉兵,外壕是必須要守

    的。便是守不住,也要讓西賊付出足夠的代價。而北城守將種建中更是親自帶隊

    出城增援,這位西北大漢濃眉大眼,相貌堂堂,身穿重甲,手持長槍大牌,身邊

    是數十名牙兵。

    幾名牙兵拖著數口大箱子,種建中上去幾腳踹翻,碎金碎銀還有堆得好象小

    山般的銅錢、交鈔、珠玉嘩啦傾倒出來,鋪了滿地。同時還有成捆的絹布絲綢堆

    在另一處,都是流行于邊地的硬通貨,頓時恍的眾人眼花。

    看數量,怕不有幾千貫,這是何等的富貴?!在場所有人,可以肯定他們一

    輩子都不可能掙得到這麼多錢!甚至一輩子都沒機會見過這麼多錢!很多人呼吸

    都摒住了。

    他們都已經明白了主將的用意。

    種建中也是豁出去了,他深知有些軍隊的流弊是改不了的,見了真金白銀,

    士卒才有士氣。好在他們種家本就是山西巨族,又是累世將門,家財豐厚自不必

    說。他種建中又已經成為橫班的武將,手頭自然也頗有些積蓄,如今正是用錢之

    際,便一股腦全拿了出來。

    「今日之事,便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殺敗西賊,回城分錢!二是大伙全死

    在城外,這些錢便是你我的撫恤!再無他路可走!誰愿隨某出城!」

    「愿隨將軍殺賊!」城下千余人,齊聲暴喝。

    「傳令,出城之后,即刻閉門升橋,今日除非打退西賊,否則吾等便為國盡

    忠!某家種建中,今日便隨各位好漢同生共死,殺盡西賊!」

    「同生共死!殺盡西賊!」不知是誰高聲應和,城上城下數千人舉臂狂呼,

    聲震寰宇。

    三道城門陸續開啟,鐵柵欄緩緩升高,吊橋放下,大隊宋軍蜂擁而出,韓月

    和唐云隨著人流出了城外,注入到已經殘破不堪的羊馬墻后面。而主將出城,城

    頭的箭雨炮石又變得綿密起來,已經開始沖過了第二道壕溝的夏軍士卒接二連三

    的倒下,但是此時他們已經到了護城河邊,數架壕橋已經架起,眼看勝利在望,

    后面又有督戰的大刀,便是死傷慘重也不后退。

    眼看著前面密密麻麻的西夏人群已經擁上了護城河邊,種建中便知道區區幾

    丈寬的護城河是擋不住敵人的,取過大弩搭上箭,大吼著:「聽某的號令!聽某

    的號令!」

    他的親兵舉著三角藍旗,蹲在墻后。

    「亂箭齊射!」城下的梆子聲響成一片,藍旗搖擺,上千張弩和數百張弓的

    駭人齊射就像迎頭刮起一陣黑風,暴風驟雨般的勁箭破甲穿膛,鏗鏘有聲,西夏

    士卒正在長梯上搭木板,有些則在壕橋上正在過河,難以遮蔽,黑壓壓的被射翻

    了一大片,人仰馬翻慘叫連天。

    「好!上箭!快上箭!」種建中興奮的大吼,但是幾乎是緊接著,一陣密密

    麻麻的亂箭雨好像颶風橫卷冰雹迎面掃了回來,種建中便覺得狂風自耳邊刮過,

    頭盔挨了重重一擊,當的一下震的頭腦發懵,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再看上百宋

    軍慘叫著跌倒在地,有的被亂箭釘的好像刺猬一樣,滿地血流成泊。

    西夏畢竟是弓馬立國,等到了近前,他們的弓箭也是同樣犀利。西夏士卒的

    歡呼狂叫聲更加響亮,盡管城頭的箭矢立刻又將他們射的血rou橫飛,盡管他們幾

    乎是成串的跌下護城河,但是他們的喊殺聲終于是逼到了近前。

    種建中不顧滿臉是血,一個鯉魚打挺爬起身來,隨手拔出腰刀大吼:「孩兒

    們,準備廝殺!」話音未落,一道矯健的身影蹭得冒出了羊馬墻,利索的砍翻了

    一名宋兵之后,凌空躍起,匹練般刀光劈下,猛虎下山般直奔種建中的腦門。

    種建中大吼一聲,舉刀相迎,兩刀相碰濺出火星。那西夏小將的刀被他磕飛

    了,種建中反手一帶,一刀抹過胸前,那西夏小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不過立刻

    翻身爬起卻是未傷,再看此人身上所穿竟是一套異常名貴的犀甲!刀槍不入!

    這定是個西賊的貴人!不過年紀竟這般小法!?

    那小將拾了一把戰斧在手,狂舞亂掄,直如一頭發飚的幼虎勇悍無畏。但還

    不等周圍宋兵上去結果了他,無數只手已經扒上了墻頭,跟著成排猙獰身影冒出。

    宋兵們棄了弓弩,各舉長槍,頓時槍叢如林,叢槍上戳,數十名西夏士卒被亂槍

    戳的甲胄稀爛鮮血狂噴,但是這些士卒當真彪悍,臨死也死死抓住槍桿不放。

    而同時,數量的西夏士卒就像嗜血的狼群一樣,狂嗥著越墻而入,宋兵

    們的口中也發出駭人的狂叫,各舉刀槍迎了上去,頓時四周刀光劍影喊殺連天,

    殘肢斷臂血rou橫飛,密密麻麻的宋軍和西夏軍便在城下混戰一處……

    平夏城以南,鎮戌軍熙寧寨。

    就在平夏城發生大戰之時,鎮戌軍的宋軍也是嚴陣以待。平夏城及外圍的九

    羊寨、蕩羌寨、靈平寨、通峽寨都被圍得水泄不通,而九羊寨便已經靠近鎮戌軍

    地界,鎮戌軍守軍看到北邊那遍地的西夏兵馬,只好嚴守關寨道路,并不敢主動

    出擊。他們的精兵已經被王太尉抽調去平夏城附近助陣,也不知道打得如何,現

    在本地所剩的,僅夠守備所用。

    倒是河東來的何灌所部兵馬,是唯一一支可野戰的機動兵力,現在駐扎在熙

    寧寨附近,監視西夏動向。

    河東營盤附近的小山頭之上,何灌帶著幾十個隨從,往遠處觀望。

    北邊的山腳下,到處是西夏的兵馬帳篷,看樣子便有上萬人。不過何灌倒不

    擔心人數,善用兵者不在乎數量多寡,在于調遣。自己手下兩千多精兵,乃是一

    手調教出來的死士,各個悍勇不畏死,況且把守著要隘道路,占了地利,西夏兵

    不來則可,來了便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只是自己就這樣錯過了平夏城之戰,就這樣錯過了沙場之上殺賊建功的好時

    機,心中著實有些不甘。

    他很明白,這種注定了名垂青史的大戰役,也許自己一輩子也就能遇上一次。

    此次西夏雖然來勢洶洶,但是宋軍顯然早有準備。精兵猛將皆集中在平夏城附近,

    西夏人數雖多,未必能討得便宜,很有可能又是一場大敗。可惜自己卻沒有機緣

    參與其中。

    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

    他身后的楊烈和童貫兩人,他們的使命都已經完成了,本該離開了。但是他

    們都沒有離開,甚至那個宮娥也沒有,不過這一切都在何灌的預料當中。這些汴

    京來的人,以為自己很了不起麼?其實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其實都在別人

    的掌控之中,他們的每一步行動,都是被有意的引導,包括現在。

    那童貫希望尋找到那批火器繳回朝廷,好讓自己立上一功。這閹人雖然本事

    一般,卻是個有野心敢擔當的人,太監立軍功乃是飛黃騰達的捷徑。在這兵危戰

    兇之時,他到敢留在戰場不走,確實是有些出乎何灌意料之外。

    卻不知道那宮娥蘇湖那邊究竟談得如何了,她掌握著宮廷的陰私辛秘,失竊

    的軍器與她沒有半分相干,但是卻也沒有立刻離開,留著趟這趟渾水。這說明事

    情真如那個人所說。他真的能說服她?若能,那只能用神通廣大來形容。也是因

    為如此,自己才沒有將這三人滅口奪畫。

    但愿事情順利。

    熙寧寨至天圣寨之間的群山之中,某處隱秘的山峽內,在林木紛雜遮掩的一

    處山洞口,蘇湖和一個男子均穿著宋軍禁軍武官的衣甲站在山洞前。洞內,黑森

    森的,但是能隱約看到一個個臘封的大箱子碼在一起。數年前失竊的那批軍器,

    還原封不動的在這里放著,洞內已經結了大量的蜘蛛網,灰塵遍地。顯然沒有人

    來過這里。男人看著這些軍器,眼中流露出狂熱的情緒。

    「多謝姑娘。」男子深施一禮。

    「不必,你我各位其主。當年之約,雖已過去五六年,然至此我家已經兌現,

    你家卻莫要違誓。」蘇湖面色冰冷,語調平緩。

    「自是不會。我家期望此刻也已久矣。」男子平靜回答。

    「那便最好,此地不便久留,告辭。」蘇湖轉身欲走。

    「與姑娘同來那兩人,欲如何處分?」

    「自是趁此機會,將他們滅口了事。不過卻是借人之手。」

    「何人之手?」

    「這你還猜不出來嗎?」

    男子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點頭道:「姑娘放心,此事小事一樁。」蘇湖不再

    說話,轉身幾個縱躍,消失不見。那男子又轉頭看了看山洞,便也離開。

    夜間,何灌大帳內。何灌正端坐帳內,擦拭著掌中的愛弓,突然心中一動,

    低聲道:「進來吧。」

    燈燭忽閃,帳內幽靈般的出現一個身影。

    「事辦得如何?」

    「幸不辱命。只要平夏城夏軍一敗,到時便是動手的機會。大娘屆時也會前

    來,大人請事先率兵前往山間埋伏……」男子的話音低了下來,何灌仔細聽完,

    問道:「折家娘子也會前來嗎?」

    「如此大事,豈有不親至之理,大娘子三日后便到。」

    何灌聽了,再無疑惑,拍了拍面前這個男子的肩膀。

    「辛苦你了,宋江。」

    「大人折煞小的了,都是紅娘子的門下,大人與大娘子所為,皆是為了我大

    宋天下,忠肝義膽,誰不敬仰。小的雖不材,若大人有用時,便粉身碎骨又有何

    妨?」燭火之下,宋江的眼中閃動著鬼火般的熱切,那眼神的深處,卻藏著難以

    言喻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