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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有人來迎接,聽車中一聲嬌嫩的女子聲音響起:“老沈!”老人會意急忙拿出小凳擺在車邊,一手撐起一把圖案精美的紙傘,待他將一切準備好這才伸手打開了車門。一抹纖細玲瓏的女子身影風情萬種的從車上緩步下來,她半邊臉上是純金制作的面具,身上是與節氣十分不符的淡紫色秋裝,外面還罩著一件黑色的錦緞披風。女人明眸輕轉,目光卻冷的似冰,她幽幽說道:“沖進去!”手下這一行人得令之后“呼”的一聲列好隊伍,就要往里沖。“冥域公主在此休息,誰敢放肆?”一聲官腔十足的吆喝,從內院疾步走出來一個人,這人身材肥碩,頭戴烏紗帽,藏藍色的官服幾乎擠不下他的一身肥rou,此刻他正在手下的帶領下抖著一身肥rou往外走。“不知使者駕臨,下官有失遠迎,請見諒!”來人口中呼著,卻只是躬身一禮,態度傲慢至極。此人便是岳州驛站的驛長江義,話說他在兩個月前便得到了冥域來大周和親的蘭馨公主要在岳州驛站休整的消息,從得到消息開始,他晝夜不停的忙活,修繕房屋,準備相應的物品,更是從鄰近的州府借調來了一批士兵來把守驛站,一個月前蘭馨公主的車駕便到了岳州,他更是幾天幾夜沒合眼,鞍前馬后的服侍周到,終于,將一切安排妥當,他剛在今天脫了衣服躺下就聽人來報一個帶著半邊面具的女子拿著使者令來驛站了。要說這幾日來的使者也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每三天就一個,江驛長實在是重視不起來,又聽說是個女子,料想也不是什么朝中大員自然也就沒在意,慢慢悠悠的換著衣服。剛換好,就聽說來人要帶人往里闖。他這氣就更大了,以為自己靠著公主這棵大樹定然沒人敢動,便有恃無恐的吆喝了起來。老人上前施了一禮道:“勞煩大人去通報蘭馨公主,就說……”“公主已經睡下了,沒空理……”江義想都不想直接打斷老者的話語,卻還未等說完,自己臉上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耳光,直打的他眼前金星閃爍,后槽牙都松動了,抬頭看看早已經收手正笑呵呵看著他的老人,愣是結巴了半天一個字都沒說出來,周圍的衛兵早已經抽出刀劍將江驛長護到了身后。一雙如鷹隼一般犀利的眼神看的江驛長入墜冰窟。“江義!”女子緩緩開口道:“看來在你對冥域的公主很是尊重啊?莫不是大周的官當膩了,想去冥域討個一官半職當當了?”江義被這一巴掌打的徹底清醒,不由得抬眼望向面前的女人,眼睛頓時就被女人露出的半面傾國容貌吸住了。傾國美人!金質半面!莫非眼前這位就是那位叱咤朝堂的宋菱染?他這時恨不得自己狠狠甩自己兩耳光,怎么就得罪了這位祖宗啊!頓時一頭的冷汗下雨般的流了下來,急忙點頭如搗蒜的道:“下官這就去!這就去。”說完,捂著腫起的臉頰一溜煙似的沒了蹤影。老人的眼梢跳了兩下,看著身邊已經笑的前仰后合女人,指了指胖子消失的方向,不可思議道:“想不到他一身肥rou,跑的還挺快!”不消片刻,已經在奔跑過程中整理好穿戴的江義頂著半邊通紅發亮的肥臉,引領者二人來到了公主下榻的房間。房間雖不算豪華卻也干凈大方,紅木桌子后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清秀女孩,華冠錦衣的公主打扮,和她那稚嫩的五官極為不相符,周圍著站著幾個冥域侍衛,身后站著兩個綠衣丫鬟。宋菱染眼睛sao了一圈并沒有見到陪同送嫁的冥域祥王爺。冥域和大周是勢均力敵的兩國,一直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互不侵犯,卻也互相防備著,兩國每過三年便會互送公主下嫁,名為和親,實為人質或者jian細。如今三年期又至,于是三個月前,冥域當今圣上端木析派人送來國書,宣布送上自己的九女兒十六歲的蘭馨公主下嫁大周太子。宋菱染來之前便知道,使團之所以遲遲賴在這里不進城不過就是因為這個從小被寵大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正在鬧脾氣。蘭馨本是端木權的寵妃蘭妃娘娘的獨生女,自小就習慣了在宮里飛揚跋扈,這次和親本來她是誓死不從,可惜父皇似乎是鐵了心,愣是不由分說的把她押上了車。一路上,她沒少對這些隨行送嫁的侍從發脾氣,好不容易走到了岳州,卻不知為何一呆就是一個月,眼看王都近在咫尺,她便抱著拖一天算一天的心態開始賴著不走,寸步不前。大周多次派官員來迎接,卻遲遲不見公主動身,于是,大周皇帝宋菱染前來,希望可以順利的將公主接回。宋菱染笑著躬身一禮,自報家門:“公主金安!我是先皇賜封的清河郡主,已故慶州侯之女宋菱染。深夜來求見公主主要是因為二殿下在京中等候多時,加之欽天監所測的吉日已近,還請公主明日一早啟程,我將全程護送公主進京!”一貫養尊處優的蘭馨公主根本不可能把這個區區郡主放在眼里,她揚起下巴,正眼都不掃一樣,冷冷的說道:“本宮乏了,要在這多休息幾天,你回去吧!”“哦!”宋菱染笑著應了一聲,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依舊笑臉迎人的,她早就料到這位公主會這么做,于是并不惱,耐著性子接著問:“那公主準備何時啟程呢?”“休息夠了自然會啟程,本宮乏了,你退下吧!”蘭馨明顯的有些不耐煩。宋菱染并不發作,只是禮貌的一笑,同時,她注意到有一道伶俐的目光往自己這瞄了一下。只是一下,卻讓她迅速的捕捉到了目光射來的方向。偷眼望去,只見那里是一個及其普通的侍衛,一身千篇一律的侍衛打扮,只是頭卻低的更低,幾乎看不到臉。這人混在侍衛中不聲不響,似乎是刻意不希望被人發現。宋菱染收斂眼中閃過的一絲光芒,轉身告辭離開,嘴角卻不經意的微微勾起,眼神也比剛進來時亮了幾分。隨即她命人安排房間,一行人就這么也在岳州驛站住了下來。客棧終于恢復了寧靜,所有的侍衛各自回房,隨后便各自熄燈睡了。一間很普通的房間里,卻依舊亮著燈火,這間與其他侍衛8人一間不同,房間里只擺著兩張床。屋門嘎吱一聲打開,一個身影步履急促的進了屋子。“回來了?”斜靠在另一張床上的人幽幽開口。那男人左手持卷,一雙修長的眉目格外儒雅俊逸,身上是一件月白色的綢緞寢衣,清風明月一般的嚼著笑意看向門口。進屋的人一身侍衛服裝,提著劍徑直走到水盆前,將搭在架子上的布巾浸濕,然后在臉頰的四周慢慢的按壓。不久,他本看著正常無比的臉皮開始翹起,用指甲輕輕的拉住,微微用力便將整張原本貼在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男人微微抬起頭,銅鏡里露出一張俊朗的臉龐。“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何非得要跟來!”看書的男子微笑著說道:“今天看來,某人應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聽到這句,男人本就生人勿進的表情此刻更是冰冷如霜。與看書男子清雅俊朗的長相截然相反,棱角分明的臉上濃黑的劍眉微微的皺著,狹長的眼射出冷冷的光,薄唇緊抿著,寬肩窄腰,修長健美的身體此刻卻繃的緊緊的,仿佛隨時準備發怒一般,使得這個本就冷峻男人,更似一柄隨時都會出鞘傷人的寒鐵劍,發出冷峻的光芒。“好!”看書的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不說了!”男人這才準備重新低頭洗臉,清澈的水面映出他的樣貌,他微微一愣,不知不覺的伸出手指從左側額頭一路滑到右側顴骨,那里曾經猙獰的有過三道疤痕,如今卻和其他的皮膚一樣,看不出半分傷痕。“娉婷玉立碧水間,倩影相顧堪自憐。只因無意緣塵土,春衫單薄不勝寒。”清澈悠揚的男聲響起。閔釋的劍眉皺的更緊了,瞪了男人一眼,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不懂!”閔釋將劍往枕頭邊一放,脫掉外袍和鞋子,翻身上床,朗目一閉,不理會那個用詩詞嘲笑他的家伙,心想又有誰能想到,儒雅知禮的冥域祥王,居然這樣一副樣子和他擠在侍衛房里。冥域的國姓為——端木,當今的皇帝是第五代,崇帝端木析,而靖祥王全名叫端木祥,是崇帝的二哥靖權王端木權的幼子。靖權王端木權掌管冥域的對外商貿,堪稱冥域富人們的財神爺,他一生有四個兒子,大兒子幼年夭折。余下三子中據說靖權王最喜歡的是二兒子端木炳,其次是三兒子端木宏,而他最最不喜歡甚至是厭惡的就是這個小兒子端木祥,因為端木祥的母親雖然長相出眾,卻出身低微,且曾經涉嫌謀害端木權的大兒子,雖然沒有證據,卻還是被端木權給關進了柴房,最后心高氣傲的她毅然跳崖身亡。可是令眾人不解的是,在端木權病重垂危之際竟然將王位傳給了這個他最不看好的小兒子。不得不說,這其中的秘密著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無論怎么猜忌,畢竟現在端木祥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大權在握的靖王爺,而他的兩個哥哥則只得了個有名無實的郡王,而這位新王爺也因為出色的手腕讓大家認可了他的地位。而這位新任的王爺也因為其端方雅正加上其儒雅飄逸的性子驟然成為了冥域歷史上里最儒雅的王爺。作者的廢話:明天周末了哦~!準備爆更了~!這邊依舊下午7/9/11點,更三章。番外一:緣起17閔家和端木祥的母家有些姻親,閔釋自然從小和端木祥就相識,雖稱不上有多親近,卻也算是有些交情,閔釋重振閔家,端木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的后盾。端木祥奉旨護送公主出嫁,自然是不能帶過多的人手,恰巧閔釋思念宋菱染,于是就被端木祥強拉過來充當起了臨時護衛。好一陣,端木祥終于放下書,轉身躺下,笑道:“你啊!男人就要知情識趣,女人才會喜歡,不要總是這么冷若冰霜,就知道練功練功,把好好的一個人練得跟根木頭似得,連笑都不會,成天冰著一張臉。姑娘都會被你給凍著了!”說著說著突然,端木祥話鋒突然一轉,說道:“不過,蘭馨似乎對你很是不同呀!”“不同?”閔釋皺眉重復著,想到蘭馨公主這一路上的驕縱任性,突然渾身升起一陣惡寒:“吵吵鬧鬧的,麻煩!”端木祥明白他對蘭馨沒有什么好感,搖了搖頭,心道,這一道上誰看不出來我這小表妹的心思全系在這冰木頭身上了,不過這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更何況現在蘭馨的身份已經是和親公主,身懷著關乎兩國邦交的重要任務,這份心思注定是要付之東流了。“好吧!我們說說另一女人……”端木祥起身坐起,眨了眨眼睛說道:“大周那個宋菱染!”閔釋雖然依舊雙目緊閉,卻微不可查的一顫。端木祥敏銳的察覺了他的不同,卻裝作看不出的繼續說道:“早就聽說大周的清河郡主宋菱染是個厲害角色,我還以為只是個如蘭馨一般刁蠻任性沒有心機的丫頭,沒想到今日她只是任憑蘭馨胡鬧,然后平靜的退去,叫人真是摸不準心思!”一聽到菱染閔釋的劍眉又皺了起來,緩緩睜開眼睛,問道:“宋家,究竟是怎樣的?”他悠悠的開口問道,似在問端木祥卻又似在自言自語。端木祥微微一笑,道:“難的你對除了武功之外的東西感興趣,我便給你仔細說說!”“宋家的祖上和大周天子有些親戚,也算是皇親國戚。宋邵在朝中那是花名在外的浪蕩子,不說他成天留戀煙花柳巷,就是跟皇城中幾大世家的小姐們的風流韻事也十足成為了大家茶余飯后的笑料。只可惜他年近三十還是無妻無妾,更別提什么一男半女。只是當年收養了一個義女養在別院里,他幾乎也是不聞不問。大周歷代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旦封侯必定是要回歸封地,不經傳召是不得進京。主要是怕封侯之人傭兵入朝,兵變篡權。而宋家,卻成了例外,不單太后親下懿旨幫宋家在王都里選地立府,更允許宋府在皇帝的眼皮子低下招募、訓練親兵,宋家的恩寵可見一般。即使是這樣,皇家似乎覺得給宋家的恩寵還不夠,一年后更是拜宋定邦為一等公爵,僅次于郡王,封振國公,承親王禮制,食親王俸祿,子孫世代世襲。獨子宋邵為振國侯,承郡王禮制,食郡王俸祿。此時,宋家父子二人可謂是真正的“無冕之王”。而這上上榮寵,看的朝中眾人是個個眼饞心熱。不過讓朝中眾人心懷安慰的是宋老爺子的兒子宋邵,跟父親不同,他無心朝政,只是頂了個侯爺的名位終日的吟詩作畫,而宋老爺子似乎也很希望兒子過這樣的日子,并不加以干預,任他逍遙快活。這才抵消了朝中眾人心中的不平,自我安慰著:畢竟,宋家就宋邵這么一根獨苗,又是個紈绔子弟,風流了這么多年卻連個一兒半女都沒生出來,縱使他有天大的榮寵,也是后繼無人呀!誰知這位宋少爺就在大家剛剛平息嫉妒的時候,竟然在一次皇帝舉辦的酒宴上主動向太后討賞,為自己那養在外面的養女,就是宋菱染討名分,而太后也不小氣,一開口就賜了個郡主的頭銜,封了清河郡主。在大周,宗室女子一般只是空有頭銜,并無俸祿,也沒什么特殊的禮制,而唯一不同的,只有郡主和公主這兩個封號,不單有俸祿,更是有專門的禮制,就郡主來說,一年的俸祿和一個一品大員相同,而在禮制方面卻與郡王世子相同,受百官一拜三叩。而如今一個從未露面的女孩被封郡主,這在大周里可是絕無僅有的,要知道只有王爺的女兒才能封郡主,侯爺的女兒最多也就封個有名無俸的空頭銜縣君。而這位清河郡主竟然以侯爺女兒的身份封了郡主,可謂是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事情。何況她還只是一次酒宴中宋邵隨口一提的養女。于是很多人開始傳說,這個宋菱染就是宋邵的親生女兒。傳說宋邵聽聞歸州有個叫霓裳的名妓舞姿超凡,容貌更是傾國傾城,于是千里迢迢去歸州一睹芳顏,一見之后驚為天人,一見鐘情,當天就要為此女子贖身,收為夫人,誰知這女子卻根本就不答應,于是宋邵干脆在歸州蓋了間別院,整個人搬到了歸州,為了能取得佳人芳心。而那女子卻還是不領情,于是兩個人就這么耗著。一直耗了五年,后來女人一命呼嗚,他便將這個女人的女兒當成自己的養女,一直養在尼姑庵中,對她算是有情有義,此次更是主動開口在皇太后那里給女兒討了個郡主的頭銜。于是這個本來無姓的女孩就這樣跟著宋邵姓宋,喚作——宋菱染。”端木祥一口氣介紹完宋家與宋菱染的身世,覺得口干舌燥,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一口飲下,望著聽得入神的閔釋繼續講道:“而半年前,宋家別院突然失火,宋邵和夫人一同撒手人寰,留下的宋菱染回到了王都的宋府和老公爺生活在一起,后來宋老公爺病重臥床不起,宋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宋菱染搭理,她繼承了養父和爺爺的權利,加上皇太后和皇上的寵愛,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呼風喚雨。”說完,端木祥看著略有所思的閔釋,挑眉問道:“你怎么突然對宋家感興趣了?”閔釋收回心神,閉上眼睛,冷冷的道:“好奇而已!”轉眼已經過了七天。菱染一直很安靜的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足不出戶,眼看欽天監測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冥域的一行人已經開始坐不住板凳了,屢次派人試探菱染的口風,得到的只有一句話“公主若是休息夠了便親自吩咐一下,咱們立刻啟程進京,若是沒休息夠咱就慢慢休息,不急!”這時的兩伙人就像是戰場上的兩方軍隊,比的不光是各自的人數,更重要的是兩方將領的心,誰穩得住,誰就站上風,誰穩不住,那么就一定是一敗涂地。其實蘭馨公主只是鬧鬧脾氣,覺得自己是冥域最得寵的公主,大周理應低聲下氣的來求親自己才有面子,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在這等著大周派大人物來給自己臺階下。可是大周的人是派來了,卻一聽她的推辭,二話不說的跟著住了下來,然后就沒下文了。眼看和親的日子越來越近,她開始慌了,她雖然驕橫,卻也一國公主,國家之間的事她還是懂的,若是一旦和親的事情搞砸了,輕了,是自己灰溜溜的回國,不但被父王訓斥責罰一通,搞不好這一輩子就得去寺院常伴青燈。說好聽了是為國祈福,其實就是沒人敢娶,不得不送到寺院里。而這事若是鬧大了,那就是兩國之間兵戎相見。現在天下形勢十分微妙,若冥域大周開戰,那么勢必會兩敗俱傷,而其他的國家正是坐收漁翁之利。顯然,這兩種結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她卻又放不下公主的面子,所以才屢次派人以各種理由試探菱染的口風。而菱染這邊則是算準了蘭馨的心,知道她不敢拖延太長時間,因為拖下去對她沒有一點好處,所以就等著讓她自己亂分寸。另外菱染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時間來確定,那就是那個送親的祥王爺,她總是隱隱覺得這個人不對勁。如今大周勢弱,天下群雄并起,情報收集自然是各方勢力最重要的事宜之一,菱染現在掌管著大周最重要的情報網,收集對方皇室的信息才是她此次來的主要目的。果然,菱染等來了她最想見的祥王爺。那日的端木祥一進院子就讓屋里的菱染眼前一亮,他一席淡紫色金絲織花錦四爪騰龍袍,頭上紫金冠,腰間是十二環的金鑲玉瑞獸蹀躞帶(冥域玉帶的環數是按照等級嚴格規定的,皇帝是十三環,親王十二環,郡王十一環以此類推),腳上是一雙黑色滾金邊的騰云靴,深邃的五官,修長入鬢的眉,一雙古井一般的鳳眼,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安靜祥和的儒雅,不由得讓菱染在心里默默的稱贊了一番。“祥王爺可真是難得一見呀?”菱染坐在屋里紋絲沒動,既沒行禮也沒問安,甚至連眼皮都沒完全抬起來,直接就來了這么一句。“好說,好說,本王這不是專程來請罪了么?”端木祥淡然自若的拉了張椅子坐下,沒有因為女人的無禮而憤怒,笑的一臉坦然。番外:緣起18(二更)端木祥料到菱染這幾天的僵持不單單是因為公主,若是只因為公主,她大可以搬出國家大義來,公主就算再刁蠻也不敢不走。所以,他猜測,一定是因為自己,他此次前來帶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特殊任務,所以一路上他都很少露面,甚至有時用替身迎來送往。第一是不想自己鋒芒畢露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第二也是借此騰出身子辦好冥域皇帝交代的事宜。第三,他也想借此試探一下各方勢力。而如今替身的事情顯然已經敗露,所以他親自上門,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菱染自然也知道他的算盤,于是就坡下驢:“早就聽聞冥域祥王爺是這天下最豐神俊朗的王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豐神俊朗不敢當,只是性子比較恬淡罷了,這不,我在這幾日可是將這岳州城里里外外好好的玩了個遍。”端木祥儒雅的笑著,言語間刻意流露出普通富貴子弟般的紈绔味道。菱染卻知道,這句話看似輕巧,卻隱隱的包庇著蘭馨公主,將拖延婚期的罪過攬到了他自己的身上。看來他對這個堂妹還是有些寵愛的。“蘭馨公主駕到!”一聲通傳,端木祥本還談笑自若的臉上瞬間皺了一下。心道:這個莽撞的丫頭,不是交代過然她好好在屋里呆著,怎么這么沉不住氣的跑來了。蘭馨進門就怒沖沖的,不管兩人在屋里開口便道:“本宮歇息夠了,擇日啟程吧!”菱染笑著說道:“好,我立刻去安排。”說完便起身往外走,誰知就在這時,站在門口的蘭馨公主突然發難,一聲嬌喝大聲訓斥道:“本公主在此,你居然不退行,好大的膽子!”所謂退行是中州共通的禮節之一,在與君主、長輩及身份比自己高的人見面或結束談話后,應面對對方退步離開,以表示對其敬重,而轉身背對對方只有在對方與自己地位平等,或比自己地位低時才會這么做。蘭馨這么說其實并不是非得在乎這件事,而是她心里不平,覺得自己主動上門等于是認輸了,自然想著耍個小脾氣爭回來點面子。她突如其來的一句,回蕩在本就安靜的屋子里,瞬間眾人仿佛都被定住了一般,似乎連呼吸都盡量放輕,仿佛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能引起一場大風暴來臨。“退——行?”菱染一字一句重復,緩緩的回過頭,美目微微瞇起,一絲陰冷的殺意在眼中形成,她身邊的老者似乎也明白菱染的用意,腳步微微后撤,渾身蓄力,已經做好了應付一切的準備。而就在同時,一股冰冷入骨的殺氣從屋子的那唯一一處黑暗角落里鋪天蓋地地向菱染襲來,瞬間和她眼中的殺意攪在了一起。“屬下代公主恭送明慧郡主!”就在她分神的一瞬,呼的一下,那個平凡無奇的侍衛俯身跪倒,眾侍衛也紛紛慌忙的迎合著一起跪倒。而那原本來勢洶洶的殺氣卻似晨霧見到太陽一般,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眼中殺意斂去,菱染的臉上又掛上了笑意,卻是和剛才的和藹可親完全不同的邪魅。“公主殿下,珍重!”說完,再一次的轉身離去,老者也收斂了架勢,緊跟其后。就在房門關閉之后,那個帶頭跪倒的侍衛起身,很不耐的看著被菱染剛才眼中殺意嚇得愣在當場的蘭馨公主。端木祥罕見的冷了一張臉,眉頭皺起,訓斥道:“來的路上我已經囑咐你多次了,整個大周,只有這個菱染你惹不起!”“她只是個郡主,我是堂堂公主,她見我應該是跪拜大禮的,可她就只是躬身,離開時也不退行,我看她這么囂張才想教訓她一下的……”蘭馨公主本來說的義正言辭,卻看著端木祥越來越嚴厲的眼神,開始底氣不足,越說聲音越小。“你從小生活在宮廷里,難道你不知道得寵的郡主比失寵的公主要高貴的多嗎?”端木祥說道:“別說你一個小小和親的公主就是各國的陛下面前,她已然有飛揚跋扈的權利!”“她憑什么?”蘭馨公主雙眼泛紅,顯然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就憑她是宋家的女兒。”端木祥冷冷的說。蘭馨公主似乎還想說什么卻被他生生打斷:“你早些歇息吧!明早還要上路,這一路上不要再隨意挑釁,這是大周的國土,我怕你沒辦法活著到王都。”“要不是你母后擔心你闖禍,一封接一封的書信寫來,言辭懇切的求我護送你一程,我犯得著在這跟你費這唇舌嗎?”男人扔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公主房間。眾人離開半晌后才蘭馨公主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放聲大哭。而屋中一干侍衛宮女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問詢安慰,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第二天一早菱染如約來到,隨行的還有五十名衣著整齊的侍衛。為首的老沈,他已然換上了一身墨綠色的袍子,花白的胡須在風中飄動,一臉的慈祥。看起來跟王都城中大戶人家的管家沒有一絲區別。另一個則是個高大魁梧的漢子,黑黢黢的皮膚,豹頭環眼,滿臉的絡腮胡子,背上背著一把磨得亮晃晃的大斧子,光是父子面就有臉盆大小,雖然他也穿著侍衛的衣服,卻愣是比所有人都高出一頭,加上身后那冒著銀光的大斧子,在人群中一站十分的扎眼。而今天的菱染,純金的面罩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遮住了半邊俏臉,頭發隨意的挽起,與六月悶熱的天氣格格不入的厚重披風下,瘦弱的身體裹著薄秋衣。有宋家的奢華馬車開道,一路倒也暢通無阻,而蘭馨因為想著對付京城里的狐貍精有一句沒一句的跟菱染搭著話,岳州本就里王都極近,只一個上午就到了王都城外,菱染將眾人送到驛館便告辭回府,不一會大周皇帝召見蘭馨,眾人也跟隨者一起進宮見駕。大殿上,大周皇帝赫連漢為慶祝兩國締結宋晉之好而宣布大宴群臣。當天晚上,皇宮內的廣元殿里燈火通明,眾人紛紛舉杯祝兩國繁榮昌盛,太平萬年。宴席到了中段,皇上便借故退席,留下這些人放下身段各自享受,眼看某些衣冠禽獸已經開始準備脫下衣冠只做禽獸,菱染終于在閔釋要發怒之前出現在兩人面前。直接拉起閔釋就往皇宮外走,一路上還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端木祥本來不想動,不過實在是好奇兩人之間的關系,加之討厭這污濁的氣氛,索性直接起身跟了上去。“你這是帶我們去哪里?”看著眼看要出皇宮了,端木祥終于忍不住的問。“你就跟我走吧,保證虧不了你們!”菱染頭也不回,繼續往前走。出了宮門閔釋就被拉上了菱染那幾乎是奢侈的馬車,端木祥也被塞了進去。當三人站在雅閣前面時,沒來過這里的兩個男人還是被雅閣的龐大和華麗吸引了。“郡主有心,放眼中州果然沒有可以和雅閣相提并論的銷金窟了!”端木祥開口夸贊,他雖然不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但是身處朝堂風月地自然去過不少,可還是被雅閣震撼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之前去的那些地方跟雅閣比起來簡直就上不了臺面。菱染有手肘撞了一下閔釋,曖昧的笑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臉頰上映出兩個小酒窩:“我就說我不會虧待你吧!一會還有更好的呢!”“不需要!”男人的臉似寒冰,冷冷的說道:“你對這里倒是熟悉的很啊!”“不熟悉!不熟悉!”菱染連忙賠笑,還不忘用那泛水的桃花眼拋個毫不含羞的媚眼過去。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端木祥頓時有些尷尬,他有點搞不清楚,這個清河郡主從小在這花天酒地里打滾也就算了,閔釋可是一直以來克己守禮,嚴肅到眾人皆知的地步,怎么就跟這個女人一副很熟的樣子了?終于,閔釋狠狠的瞪了女人一眼,然后頭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前走去。“哎呦,你訓我,結果自己跑的比誰都快!”菱染揉著被撞疼的肩膀,一臉笑容的說。然后不等端木祥開口,屁顛屁顛的追閔釋去了。端木祥微微一愣,平生第一次被人就這么硬生生的給無視了。宋家在雅閣常年包下一間上房,三人便是在這上房中召集了些樂師舞姬來表演,而菱染更是招來了幾個相貌端正的小倌來陪酒。不時的左摸一把、右摸一把儼然一副色迷心竅的樣子。而一旁的閔釋早已經看不下去,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端木祥身邊也坐著幾個小倌,膩膩歪歪的在勸酒,他笑的一臉春風,卻不時看著面前那個跟小倌們鬧成一團的人影,眼睛微瞇,泛起一片迷惑。這個號稱南國第一妖女的無賴郡主雖然表面上跟他熱絡,卻可以轉眼就把他冷落在一旁,甚至還不如對閔釋熱情,若不是她太沒心沒肺,那就是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里。而從這段時間對菱染的觀察,他可以斷定,菱染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反而她是一個深謀遠慮的女人,所以,只可能是第二個原因,丫的根本就沒把他堂堂祥王爺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