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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后閔釋每次到鎮上賣柴,都會有意無意的走進那間小巷。可是那甜美的聲音他卻再也沒有聽到過。直到第四天的時候,他終于下定決心不再去那條小巷。他沿著大路一路推著空車緩緩的走,又看到了張家小姐和她那個未婚夫。男人本不想惹麻煩,可是今天他的心里總是莫名的煩躁,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突然覺得很惡心。他剛剛到張府的時候,確實被溫婉賢淑的小姐驚艷了一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樣的人。無父無母,無權無勢,他憑什么娶人家的大小姐?所以那念頭只是在腦海當中一過,便消失殆盡了。從那以后,他沒有刻意的冷落疏遠,也沒有刻意的去貼近討好,也許就是他這種態度不咸不淡,不冷不熱的態度就引起了大小姐的興致。說起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長相一直很有信心。喜歡身邊所有的男人為她馬首是瞻。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個人,對她永遠是若近若離。這明顯讓張家小姐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無論她怎樣的撫媚,這個男人一直都對她唯恐避之不及。而她對這個男人的糾纏,也被其他人聽到。更是傳到了她未婚夫的耳朵里。她未婚夫是曾經的國公公子,雖然家境沒落,但好歹顯赫,對于他這樣小縣城的女子來言,那便是豪門大戶。她自然不會因為這樣一個身份低賤的奴才而去得罪自己的未婚夫,于是他聲淚俱下,將自己的糾纏倒打一耙,說成了閔釋對她的糾纏。于是未婚夫一家氣憤不已,打算給閔釋一些教訓。誰知這閔釋身手確實了得他們根本沒有占到便宜,于是那些人想到了一條毒計。他們將閔釋騙到了經常有惡狼出沒的山里,想要借狼的爪子要閔釋的命卻,不想一天一夜之后,卻是這家伙一身是血從山上下來,唯一不同的是本是俊朗的臉上被狼爪抓傷。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還在滴著血。那時的男人猶如從羅山地獄里走出的修羅。不等陳老爺開口閔釋,便辭掉了人家的工作。陳老爺覺得自己面上無光,便私底下說是閔釋勾引大小姐被趕出陳家,好在閔釋這個人本就少言寡語,聽到這個消息,似乎也沒有什么反應。閔釋實在不想跟這些人糾纏,于是一轉頭推了車邁進了那條今天并不想邁進的小巷。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個窗口。他將車停下,像那天的孩童一樣靠在那邊墻上。那曾經漂出過歌聲的窗口,就在他的頭頂,窗子很高,即便是閔釋這樣的高個子,也看不清里面的樣子。男人坐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坐在這兒,他只是想坐在這兒,不想回那空蕩蕩的小屋,不想回到大家用異樣眼光看他的村子,可是他無處可去,只能坐在這。里面的人似乎聽到了外面男人的嘆息聲。隨后,甜美的聲音在里面傳了出來:“怎么又迷路了嗎?”男人渾身一僵,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顯然里面的女人把他當成了那天的小孩。他張了幾次嘴,想告訴他不是那個孩子,可是他要心中隱隱期盼著聽到那個美麗的歌聲。就在他還在糾結的時候歌聲已經從窗子里飄了出來,是另一首童謠,很安心,很好聽。像午夜的月光,柔柔的照在人的身上。男人聽著聽著竟然就這么睡著了。當他再次睜開眼,天已經徹底黑透了。燈紅酒綠的地方,人已經開始多了起來。他推著車,快步離開了。只是在臨走的時候,不經意的回頭望了一眼那個窗口。從那以后,兩人似乎有了默契。他買柴經過時每次都會在那個窗口停住,而里面的人似乎都是在他停車之后,便會為他唱一支歌,每次不同,但同樣好聽。一曲唱罷,他便會推著車離開。就這樣,過了整整半月有余。而就在今早,他依舊推著車經過那個窗口。可是當他停下時卻奇怪的沒有聽到里面的任何聲音,他好奇的站起身,豎著耳朵想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睡了。而就在這時,他居然聽到了男人沉悶的喘息聲,還有女人壓抑著呻吟聲。一瞬間,男人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羞恥感,從他的骨子里面彌漫全身,讓他幾乎僵硬在那拳頭攥的死緊。他怎么忘了,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女人的歌聲太過清純,已經讓他忘記這里面住著的都是怎樣的一群人?羞憤一瞬間鋪天蓋地的襲來,他覺得他從小到大,從未這樣丟臉過,哪怕是被張家大小姐污蔑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rou的時候,他也沒有這樣的羞憤過。可是,即便是羞憤,他心里也隱約的覺得里面那個人不應該是那樣的女人。以后再也不能來了,這輩子再也不要來了!男人咬著牙發著誓。就在他剛剛邁開步步子想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了里面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隨后便是一個女人的悶哼,然后就是男人的怒罵:“這個不要臉的婊子,你叫啊!你的聲音不是很好聽嗎?能天天給外面的男人唱歌,在老子的胯下居然連一點聲都不出,老子讓你叫,你聽到沒有?開口叫啊!”緊接著一聲又一聲的巴掌聲傳了出來。男人已經邁出去的腳驟然停住,他聽到了女人的呻吟和幾乎咬在牙縫里的痛呼。他幾乎是連想都沒想,不顧一切的踹開了院子的側門,按照腦中的方位,找到了那間屋子。這時他才發現,那間屋子居然是一個柴房,而根本就不是什么姑娘的花樓。那扇門半開著,他清楚的看到里面的男人還在打著女人,男人裸著下身不停的揮舞著巴掌,而他身下的女人只是蜷著身子,咬著牙,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前所未有的憤怒讓男人的眼都紅了。他一腳踹開門,揮著柴刀對著男人就撲了過去。男人沒有用任何的招式和武功,只是單純的發泄心中的憤怒,他將男人騎在身下,一拳接一拳的打著。終于不知打了多久,下面男人已經沒有了反應,只剩一口氣在胸口吊著,不上不下。而這時他才抬起頭,柴房的門口已經站滿了人。很顯然被他剛才兇殘的樣子嚇了個夠嗆。老鴇子哆嗦的連話都說不利索,她也算見過世面,可是如此兇狠的人老鴇子確是第一次見,自然也知道絕對不是一個能惹得住。看著被打得幾乎快要面目全非的家伙,老鴇子認得出那是他們樓里的一個龜公。這家伙好吃懶做,還經常偷偷的調戲下面的姑娘,更是逼著那些年老色衰的陪他。老鴇子對這個人倒也沒什么好感,可是到底還是妓院中人,就這么被人不明不白的打了,自己的臉上也沒有光彩。正在想著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只聽閔釋冷冷的說道:“我要買!”“買誰?”老鴇子只看到地上的半死不活的男人,隨即她咽了口唾沫,想說這位大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居然還想買個男人回家嗎?閔釋轉過身,而與此同時,他才看清地上女人的模樣,瘦弱的身體罩著已經根本分不清楚顏色的衣服。不,那不應該叫衣服,應該叫做一塊破布才對。她就那樣卷曲著身子,在滿是稻草的地上躺著,兩條腿上綁著臟的看不清顏色的繃帶。很顯然,那是骨折后用來固定骨骼用的。本來已經消褪下的眼中血絲,又再次布滿雙眼。看著女人唇邊滲出的鮮血。男人攥緊的拳頭轉過身,斬釘截鐵的說道:“我要買她。”老鴇子這時才弄明白這個男人到底要買的是誰?“她呀?”老鴇子已經換上了一臉的笑容,風塵里打滾的人,對這種男女之事自然是特別的敏感。老鴇子雖然不知這地上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時候勾搭了這個糙漢,但是想想看,把她扔到柴房也完全沒有用,與其讓她癱在這等死,不如發揮一下最后的價值,賣點是點。她琢磨了一下,說道:“這個可是個罪奴!官府送來的,賣不得!”“不過!”她不等閔釋翻臉,趕緊說道:“我這個人心軟,想必她這個樣子官府也不會再找了,就便宜點賣給你了!十兩銀子,一份都不能少了!”“十兩銀子?”男人皺著眉,他很清楚。在街面上。十兩銀子足夠在一般的家庭一年的費用。“太貴了。”男人說完轉頭就要走。老鴇子看他毅然決然轉身的樣子,突然有些后悔了,連忙說道:“好商量,好商量!”閔釋眼中一亮,他說不買其實也無非是嚇一嚇這老鴇子。如今看對方松口了,轉身說道:“那你說多少?”老鴇子看著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又看了眼男人那還滴著血的拳頭,她咽了咽唾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伸出五根手指,卻在閔釋似冰的注視下慢慢的收回了兩個。“三兩,這可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賠本了!”“好!籍契拿來!”閔釋一邊接過籍契,一邊從懷中摸出身上所有的銀子。在手中掂了一下,正好三兩。他將銀子扔給老鴇子,轉身就去抱地下的那名女子。可是女人渾身是傷,根本無從下手,這時他一眼看到旁邊一個看熱鬧的人手里攥著一個鮮紅的紅緞被單,于是上前一把搶了,將女子一包抱出了柴房。他這時才發現,原來這個女人那么輕,好像沒有重量一樣,就在他輕柔的將女人放在他賣柴的板車上時。他卻不知道剛才的時候的舉動已經被同村進到縣城采買的人看在眼里,于是便飛快的跑回村子,宣布著爆炸性的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