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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塵起塵落

    這一夜成了碾州軍的噩夢,他們自認為無堅不摧的陣營在霹靂彈的撕扯下如同嫩豆腐,輕而易舉就被撕扯開來。無數的士兵在

火海里哭嚎,整個東城城下猶如人間地獄。

當尹奉祁看到被炸斷了一只手的副將陳寧只帶著十幾個親信突圍而出時,他只覺得渾身的力氣被人抽走,腿一軟癱坐在了地

上。

幾個膽子大的校尉看準了他身邊的金箱,帶著手下一擁而上,他的護衛急忙將尹奉祁護住,卻也間接放棄了對金子的保護。于

是,一群人蜂擁而上開始瘋狂的將金子往自己懷里揣。可還沒等他們高興多久,身后已經被另一群人圍住,兩邊的人為了金子

紅著眼睛開始廝殺。

他的眼前是天都城高聳的城墻,耳邊是士兵的哀嚎和叫罵,他看到一個士兵拿著一塊石頭不停的在砸另一個人的腦袋,白白紅

紅的腦漿迸濺的滿臉都是,他卻渾然不知的從那人懷里掏出金子,眼睛放著詭異的光芒,而下一刻,一柄長刀已經砍掉了他的

頭,飛起的頭顱上還帶著興奮的笑容。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一名副將跪倒哀求道:“公爺,咱們撤吧!”

尹奉祁木然的轉頭,渾濁的眼珠似乎是看了看副將,可又好像透過男人看到了遙遠的遠方。

四周突然變的一片安靜,尹奉祁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他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時的他還是個無憂無慮貴族公子,胸膛

里跳動著一顆火熱的赤子之心。他有著一個雄心勃勃的父親和慈祥的母親,一個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以及令人羨慕不已的身

份。

可是一夜之間,這一切都消失了,他變成了人人口中的逆賊,只能每天夾著尾巴做人,那些曾經費盡心思巴結自己的人突然變

了臉。未婚妻退了婚,昔日的好友在街上遇見時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只能成天借口自己病了,把自己關在家里。可是這樣也不行,不知皇上是不是覺得還不放心,三天兩頭便會將他召進宮中敲

打一番。那段日子里他就像是一個馬上就要溺死的人,每一刻都是煎熬。他無數次的想到自行了斷,到了最后卻沒有了那個勇

氣。

直到徐氏兄妹出現,他們就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里的異類,他們不怕他逆賊的身份,不單和他做朋友,meimei居然還非他不嫁。

可那時的他只看到了徐家那巨大的財富,有了這些財富他即便不能東山再起,至少能改變現狀。于是他沒有拒絕對方的好意,

順水推舟的娶了徐氏,同時得到了徐家強大資金的支持。

他開始秘密培植自己的勢力,甚至為此不惜拋下剛出生不久的兒子,遠走極北,只為躲開京中的耳目。這樣的日子過了十年,

當他終于絕的自己發展的差不多的時候,那個苦命的女人已經病死了,而那個時候他正迷戀上了另一個女人,所以只是將兒子

接了回來,將妻子草草下葬了。世人都道他是癡情,其實,他不過是不想惹麻煩罷了。

尹奉祁坐在地上努力的在自己的記憶里搜索著徐氏的樣子,可是他驚奇的發現,他居然完全記不起她的長相,那個女人在他的

腦海里只是一個忙來忙去的無臉人,一個只要看到他就會手足無措的影子。

尹奉祁在心里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原來,自己竟然已經把她的容貌忘記了!

腦海里傳過一陣鉆心的劇痛,尹奉祁死死地抱著頭直接歪倒在地。

一個修長的身影越走越近,尹奉祁微微皺眉,歪了歪腦袋,問道:“你是誰?”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看著他,似乎在琢磨這句話的可信度。

“公爺!”一旁跪在上被捆的結結實實的副將低聲的提醒道:“這位是寧國公!”

“寧國公?”尹奉祁皺眉不解的問道:“滿朝上下并未聽說過有這個封號,你莫不是誆我吧?”

一旁的眾人以為他是故意這么說,也不想和他爭論,便由著他去了。

尹奉祁看著眼前男人熟悉的眉眼,皺眉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徐敬軒的人?”

見對方不答,他又說道:“他是……他是……”可是他怎么都想不起徐敬軒到底是何人,他有些焦急的拍了拍頭。

“他是不是有個meimei?”對方緩緩的問道。

“meimei?徐敬軒有個meimei嗎?”尹奉祁皺眉歪著頭,居然帶著一絲從未有個稚氣,終于他眼睛一下睜大,一拍手說道:“我記

得了,靜雅!靜雅是個很愛笑的姑娘。”

這時一旁的一名軍醫急急上前號脈,低聲道:“回公爺,好像真的是得了失心瘋了!”

“裝瘋賣傻都用上了!”尹天樞冷冷的說道:“好!我就看看你能‘病’多久!”

說完,他一轉身,吩咐道:“迅速打掃戰場,沒死的都綁好關起來,別露下那些瘋傻的!”



東方明帶著一眾人一路提心吊膽的直奔勤政殿,卻意外的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阻攔他們,一股不詳的預感驟然在男人胸口升

起,他猛地停下腳步,急促的吩咐道:“不對,快撤!”

還不等他話音落地,只聽一陣急促的鑼聲已然響起,無數太監扯著嗓子高聲喊道:“來人啊!快來人啊!刺客行兇啦!”

眾人被這陣勢嚇的魂不附體,連忙抽出短刀匕首準備迎戰,可還沒等他們看到有人過來,一陣爆豆似的槍聲傳來,隨后,東方

明身邊的人開始陸陸續續的中槍倒下。

“有埋伏!”獨眼男人的一聲剛喊出來,一顆子彈已經穿透了他的咽喉。

所有人哭爹喊娘的開始抱頭鼠竄,唯有東方明一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仿佛在靜靜的等待死亡。

終于槍聲漸漸停了下來,四周已經是一片哀嚎之聲。甬道的盡頭,一名青衫男子疾馳而來,走近時東方明的眼睛驟然睜大,他

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鎮靜和坦然,男人激動的雙手顫抖,踉蹌著將奔來的兒子抱在了懷里,抖著聲音說道:“茂青啊!我的兒

啊!我以為你已經,已經……”

一雙渾濁的眼睛流下了兩行清淚,話卻哽在了喉頭再也說不出來了。

東方郁也激動不已,可是當他看到滿地尸體時眉頭卻一下皺起,道:“父親,您這是謀反啊!”

東方明卻不以為然的一笑,抬手幫兒子將鬢邊碎發捋好,說道:“別管我了!救你的人是韓清瑤對嗎?”

看著兒子點了點頭,東方明一笑,說道:“她是讓你來取我性命的嗎?”

東方郁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她從未對我發過任何命令。反而是當初母親失蹤,meimei慘死,我為了給meimei報仇才求她收

留我的!”

東方明的手指一下僵在半空,他驚訝的問道:“你是說,韓清瑤救的你?”

東方郁點了點頭,最后簡單明了的說道:“害我們的是崔世寶。”



作者的廢話:在單位加班到8點多才下班,只能更一章了……

哎~!ε=(′ο`*)))唉

工作上遇到點困難,回來一看點擊數才52!!!!!!頓時覺得生無可戀了~!

第303章:東方明(一更)

“不可能!”東方明幾乎脫口而出的否認道:“崔世寶中了我的下的‘百日紅’他不可能背叛我!”

“可是父親,”東方郁心疼的看著父親,說道:“崔世寶的所作所為我是親眼所見,難倒這還能有假不成?”

“不可能!”東方明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一定是有人在中間搞的鬼,難道是韓清瑤……”

“父親!”東方郁終于看不下去父親詆毀韓清瑤,高聲道:“當時您已經入了大牢,手下也已經樹倒猢猻散,她算計我一個手

無寸鐵的人又有什么意義?還有您剛才不是也說是韓清瑤救的我嗎?”

“當初你們被皇帝追殺,滿朝上下只有韓清瑤敢在皇上面前保下你們啊!”東方明皺眉道。

這時東方郁才明白,父親所謂的救,和自己嘴里的救根本不是一回事。東方明所謂的救,是只韓清瑤像皇上求情,請求圣上放

過他們。而東方郁所謂的救則是從壞人手中將他們救出。

顯然,這時的東方明也明白了過來,他說道:“你是說,當初我安排你們去投靠崔世寶結果這人居然出賣了你們?”

東方郁想起死去的母親和meimei,雙手驟然攥緊,道:“比出賣更可恨,他不單囚禁我們,還向母親傳遞假消息,說您已經被凌

遲,母親悲痛欲絕整整三天茶飯不思,第四天晚上就撒手人寰了。”

“婉娘她,她……”東方明雖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妻子的死訊,可是沒想到居然是因為悲痛自己而死,他的手指攥緊一枚宮絳,

那是他入獄前,妻子親手為他打的,妻子告訴他,這叫平安節。

男人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想起妻子的音容笑貌,突然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驟然從喉中噴了出來。

“父親!”東方郁驚呼的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父親,一時間自責不已,明明知道父母恩愛異常,自己居然一時嘴快將母親的事

情說得如此詳細,這不是明擺著讓父親心碎嗎!

“媛兒呢?她呢?”東方明手指死死抓著兒子,血絲一條一條纏上他的眼球。

“媛兒是在逃跑的時候墜下了馬車!”東方郁垂下眼,有生以來第一次在父親面前撒了謊。

可是這一幕怎么可能逃過東方明的眼睛,他立刻就知道兒子一定是擔心自己的身體才將女兒的事隱瞞了,而事實一定比他能想

象到的更加不堪。

“崔——氏——寶!”東方明咬牙切齒的念著這個名字,恨不得現在就把這人從墳墓里拖出來剁碎了。

“他已經被小染殺了!”東方郁急忙安慰父親。

不過他又有些擔心俊揚,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父親,小染的兒子俊揚被尹奉祁下了毒,您能不能看在她幫我們報仇的情分

下,將解藥給他們!”

“尹奉祁這個老東西,那是他親孫子啊!虎毒不食子啊!他怎么連畜生都不如?”東方明罵完,卻又不解的說道:“毒又不是

我下的,我哪里會有什么解藥啊?”

東方郁解釋道:“俊揚中的是‘百日紅’!”

東方明倏地睜大了雙眼,道:“你說尹奉祁手里有‘百日紅’?不可能,‘百日紅’明明是……”

他的聲音驟然停住,隨后整個人如石雕一般僵在了原地。

“父親,怎么了?”東方郁從沒見過這樣的父親,他就算是當年敗在韓清瑤的手里時也一直都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可是如

今他居然在父親的眼睛里看到了驚慌。

很快東方明便冷靜了下來,他緩緩抬起頭,緩緩的說道:“茂青啊!百日紅從研制之日起就沒有解藥,為父無能為力啊!不過

既然韓清瑤對你有恩,你便將你成年時為父送你的玉牌送給那孩子吧!算是我們一家人的謝禮了!”

東方郁不明白父親為什么會讓自己將那塊十分不起眼的玉牌當做什么謝禮,正在皺眉思考時,只見東方明猛地將他一把推開,

寒光一閃之后,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經刺進了他的胸口。

“父親——!”東方郁一聲驚呼急忙沖上去抱住自己父親的身體,只見匕首已經完全沒入胸口,鮮紅的血液汩汩的向外流

著。

東方郁的眼淚一下就涌了出來,伸手去按住父親那血淋淋的傷口。東方明卻是滿臉笑意,眷戀的看著眼前風華正茂的兒子,露

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他艱難的說道:“別哭!傻孩子,我和你婉娘說好在奈何橋上等著對方,我不能讓她等急了!”

只有我死了,他們才會放過你!

東方明躺在兒子的懷里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時間一下子拉的又長又慢,自己的一生在眼前緩緩回放。

他并非東方家的孩子,當年他的父親為了救東方家主戰死,由于死的太過悲壯,東方家便把年幼的他收為了義子,養在府中,

還給了他一個東方的姓氏。

所有人都羨慕他,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寧可不要這個姓氏,不要什么有致的環境,他也想跟在母親身邊,哪怕母親只是個

大字不識的寡婦,哪怕她被人嘲笑無知粗鄙。

母親得知他可以被東方家收養時隨便找個了老實的男人嫁了,東方明知道,母親并不是水性楊花,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徹底脫離

這個身份,成為一個真正的東方公子。為此她寧可背著yin婦的名聲,寧可被人在村里嘲笑。

東方家對孩子們的要求都很嚴格,他開蒙本就比其他人晚,加之他并不是特別聰明,所以長長成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他默默

的忍受著別人的嘲笑,忍受著對母親的思念。直到他18歲那年,他聽說母親病危之后偷偷溜回自己的村子想見見母親最后一

面,可是當他趕到的時候卻只看到搖晃的門口掛著的白燈籠。

他踉蹌著走進院子,就見母親身上蓋著一張草席,躺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草屋里,一個瘦小枯干的女孩正跪在那里身披重孝為母

親守靈。

他認得那女孩,她叫婉娘,是繼父和原配的女兒。

他早在村里人的嘴里聽說,繼父在一年前死于一場意外,一直以來重病的母親都是由婉娘照顧,這女孩已經十六歲了,可是由

于家里實在太窮,所以看上去還是十二三歲的模樣。

女孩抬起頭,對他行了個禮,雖然長得面黃肌瘦,聲音卻異常的甜美可人,她稱呼他是“東方公子”,告訴他不必擔心,一切

她已經安排妥當。

就在他納悶這女孩是如何安排的時候,一頭驢子已經停在了門口,張媒婆從驢子上下來,手里捏著一錠銀子。女孩慌忙的跑出

去將媒婆拉到院外,兩人交頭接耳了一番之后,媒婆才沉著一張臉騎上驢子走了。而女孩已經攥著那錠銀子回來了。

女孩沖著他露出一個慌亂的笑容,說媒婆只是來給他們送下葬的錢的。

可是在大家族里生活了十幾年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貓膩。顯然,這個善良到骨子里的女孩為了給母親下葬,將自己

給“賣”了。

時隔這么多年,他依舊清楚的記得女孩當時的笑容,那是他見過世界上最美的笑容,比那時天上的太陽還要燦爛溫暖。

于是,那一瞬間他做了一個影響他一生的決定:他要娶這個女孩,愛她,照顧她一輩子。

他陪著女孩將母親下葬,然后又將聘禮退還給東村那個六十多歲的大財主,帶著女孩來到了天都城,用自己的私房錢將她安置

在一間小房子里。

東方家對他回鄉埋葬母親的事情并未追究,卻命令他必須將女孩趕回老家,畢竟他是東方家的少爺,在外“金屋藏嬌”有損名

聲。

而他第一次忤逆了家主的命令,兩方僵持了很久,最后他實在擔心對方會對女孩下手,于是只好妥協。他將女孩送回了村里,

給她留了一筆錢,并向她表白了自己心思,求她一定要等他回來。

五年之后,他終于成功通過東方家的考試,成為了暗勢力的接班人,而他也履行了承諾接回了一直等他的女孩,八抬大轎將她

迎娶入門。

之后,他幾次起起伏伏,最苦的時候他被人追殺無處藏身,只能寄宿在破廟里,而婉娘也一直不離不棄的跟著他,從未有過一

句怨言。

他永遠記得當年他聽到哭聲后匆匆忙忙跑進產房,妻子面色慘白,卻依舊沖著他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粉嫩的兒子緊閉雙眼依

偎在妻子的懷里,孩子濕漉漉的,像極了一個皺巴巴的沒毛猴子,可是他卻覺得那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他的眼眶漸漸變

紅,不顧產婆的轟趕一把抱住妻兒,不停的親吻他們,哽咽的承諾會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可是他們到底還是被他牽連了!他終究只給了他們富貴,卻沒能給他們平安!

東方明輕輕嘆息一聲,如今他只希望能用自己的這條命換來兒子的安全,那么他就心滿意足了。

男人艱難的將那枚宮絳放在胸口,當時他入獄時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下這枚宮絳,而他從獄中逃出,什么東西都沒帶,也只帶出

了這枚宮絳。因為他知道,婉娘雖然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一句情話,卻在每次給他打宮絳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一根發

絲纏在里面,因為青絲即情絲。

他緩緩的閉上眼,卻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似乎看到妻子一身素衣,晾好茶水站在門口等他回來時的模樣!



作者的廢話:東方明再壞,對妻兒卻是百分之兩百的好……寫他死的這段我居然淚目了……o(╥﹏╥)o

第304章:母親(二更)

興安公爵府中火把通明,原本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已經被趕到了院中,老老少少哆哆嗦嗦的看著進進出出抄家的士兵。

東方澈坐在院中的一把太師椅上,閉目養神。兆豐則抱著劍站在一旁。

這時,一名士兵過來報告道:“東方大人,遠處一處院中有一個婦人被鐵鏈鎖著,我們試了幾次都無法將鐵鏈弄斷,所以過來

請示大人。”

東方澈緩緩睜開眼,想了一下,站起身說道:“帶我去看看!”

士兵一路引著他來到了一處極其僻靜的院子里,院里一片破敗的殘垣,院中一棵古槐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東方澈邁步往里走,就看到屋里的桌子旁坐著一個頭戴紗帽的女子,女子一身粗布的衣袍,坐的筆直,而地上則是一條精鋼打

造的鐵鏈。

里面的士兵一見他來了,立刻站直打招呼“東方大人!”

那原本恬淡坐在那里的女人明顯的渾身一僵,她緩緩的回過頭,看向門口走進來的男人。

紗帽隔絕了她的視線,但是不知為什么,東方澈就是能趕緊那人看著自己的目光格外的火熱。

他微微皺眉,看著地上的鐵鏈,問道:“這鎖著的是什么人?”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

“你是何人?為何會被鎖在這里?”東方澈開口問道。

那人似乎十分激動,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卻又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半晌也沒見她說出一個字。

“去!找個人來問問!”東方澈不耐煩的安排道。

隨即掏出懷中被西門家改良過的折扇,在手中輕輕打著。他順著鐵鏈看向坐在那里的女人,似乎正好和對方對視了一下,那人

卻像是怕他一般急急忙忙的低下了頭。

這時,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被帶了進來,小女孩顯然是被嚇壞了,剛被拎進來就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你負責這個院子?”東方澈轉過頭,不再研究那女人。

“是!”女孩哆嗦著回答。

“這人是誰?”東方澈又問。

“是,是清心娘子!”女孩回道:“是主母!”

“主母?”東方澈皺眉,他記得尹奉祁在妻子死后并沒有續弦,這又是哪里來的主母呢?

他正在納悶,就見一名士兵跑了回來,道:“東方大人,尹天棟回來了!”

“是城門那邊事成了嗎?”東方澈點了點頭,問道:“慶王殿下可是回來了?”

士兵道:“回大人,我們押送尹天棟的半路上遇到了寧國公,王爺將人交給了他,安排他去城頭之后就走了,我們也不知王爺

去了何處。”

而這時,尹天樞已經身穿重甲走了進來。

“天樞!”東方澈皺眉問道:“你可知曉慶王殿下去了何處?”

尹天樞停下腳步,搖了搖頭:“我當時不放心瑤瑤想去宮里一趟,他當時只說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便把天棟交給了我,

讓我帶著他去城頭,等我到時城頭大勢已去,我便打掃了一下戰場,將天棟帶回來了。怎么?出什么事了嗎?”

“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哪里不對勁!”東方澈皺眉沉思道:“京城太安靜了!”

尹天樞正想說打了一個晚上的仗哪里安靜了,卻猛然意識到了同樣的不同。不錯,就是太安靜了。先不說他們之前已經安撫過

的各營禁軍和巡防營,就說各大世家,在發生了這么多事情的情況下居然集體選擇了沉默,既沒有四處打聽消息,也沒有出兵

支援,仿佛是什么人事先和他們說好了一般。

“你也感覺到了對嗎?”東方澈繼續說道:“其他家保持安靜尚能理解,畢竟這些家族為了自保什么狀態都會有,可是連東方

家和秦家都保持這樣的態度就不正常了吧?”

“岳父為了給俊揚解毒帶人剛剛回來,他老人家受了傷,正在修養。”尹天樞說道。

“那爺爺呢?”東方澈看著尹天樞說道:“你不覺得當年叱咤戰場的爺爺這些年安靜的嚇人嗎?就算秦家保持中立,但是當初

瑤瑤昏迷了兩年,秦家卻一點要報復的態度都沒有。你不覺得奇怪嗎?”

當初他們都知道瑤瑤是被尹奉祁算計昏迷的,俊揚還因此中了毒,秦家就算再中立也不至于連報仇的血性都沒有吧?

“確實不對!”尹天樞皺眉道:“你現在馬上去東方家看看究竟,我去趟秦家。”

兩人點了下頭正要各自出發,卻見那個女人猛地竄起,一把拉住了東方澈的胳膊,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不要去!聽話!”

東方澈畢竟是個成年男子,加之又練過武功,被人突然一拉本能的就是一掙,隨后反手就是一推。這一推雖然控制了力道,但

是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卻還是不小。女人被他推得一個踉蹌絆在鎖鏈上直接摔到在地,頭上的紗帽驟然掉落。

隨即,屋子里響起一片抽氣聲。

只見女人的臉上從左到右有一條貫穿全臉的傷疤,將本應美貌的容顏硬生生給毀了。

而東方澈卻在看清女人長相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那是一張他朝思暮想的容貌。

“母,母親?!”東方澈猛地撲過去,一把抓住女人的雙肩,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問道:“是你對不對?你為什么會在這

里?”

“公子認錯人了!”女人一把擋住自己的臉,開始慌亂的去摸索地上的紗帽。

東方澈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一把將紗帽扔的遠遠的,搖晃著女人的雙肩道:“你到底為什么會拋下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

么?”

一聲輕微的鐵鏈聲響起,東方澈這才猛然想起女人被鎖住的事實。

他抬手揮出折扇將鐵鏈硬生生劈斷,又問道:“還有,為什么你會在這里?為什么會被鎖著?還有……”

還有,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女人卻還是搖著頭,慌亂的說他認錯了。

東方澈的眼睛一下就紅了,他吼道:“我自己的母親,我怎么可能認錯!”

吼完,他似乎又一下明白了什么,男人的眼中滿是悲傷,他終于放開了女人的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女能人問道:“我

就那么讓你失望嗎?甚至連認我都不肯了嗎?”

女人抓著紗帽的手指驟然一縮,捏著紗帽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終于她還是緩緩的說道:“公子你認錯人了!”

“好!”東方澈被尹天樞扶著站起身,他冷笑著道:“好,認錯人了,真是抱歉了!”

說完,他拉著尹天樞猛地向外走。邊走邊說:“我現在就要去找我父親問個清楚!”

“別去!”女人踉踉蹌蹌的跑過來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幾乎哀求的語氣道:“我求你了!聽話!別去好不好?”

“你是我什么人?”東方澈將胳膊掙開,冷冷的問道:“你憑什么管我?”

“我……!”女人一時語塞,卻還是堅持的說道:“我是為了你好,聽話!別去問這些,你就當沒見過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好

不好?”

東方澈的眼睛驟然瞇起,他緩緩的問道:“所以,當年你根本不是跟人私奔,而是被父親派到了尹奉祁身邊對不對?”



在一陣陣雄雞的啼鳴里,宮中的銅鑼聲卻更加急促,一聲聲的高喊報警甚至改過了雞啼。

一片吵雜中,養心殿已經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

與此同時,秦家的地下密室里,天霖坐在桌邊瞪著大眼睛,看著面前站的筆直的男人。男人一身青色的錦袍,須髯烏黑,雙目

炯炯有神,完全看不出已經年過半百。

“陛下,這不過是假死藥而已,只要你配合我們,俊揚的解藥微臣自然會奉上!”東方政手捻須髯對著天霖說道。

“那萬一要是你反悔了怎么辦?”天霖托著腮,問道:“到時候我已經不是皇帝了,我也治不了你了啊!”

一句近似乎童言童語的話卻將東方政問愣住了,他皺眉,語氣里帶著長輩的斥責:“陛下,如此多疑非君子所為!”

“逼著一個小孩子喝假死藥就是君子所為了?”天霖毫不客氣的直接懟回去:“話說,為什么你們不直接將我給弄死算了,以

你現在的本事,我想這不是什么難事吧?”

東方政一時語塞,天霖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極其夸張的做了個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對了,我差點忘了,當時為了保

住你們東方家的地位,東方先祖曾經發過毒誓,東方家子孫絕對不得殺害赫連家子孫,否則就會被逐出東方家,永世不得認

祖,對吧?”

“我記得,”天霖見對方臉色發青,卻一字不答,繼續說道:“那時候發了這個誓言的還有北轅家對吧?”

“不止!”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只見慶王赫連奉祥一推門,一躍進了屋里。

而一直守在門外的一眾侍衛也跟著一躍進屋,將三人團團圍住。

慶王手提寶劍,上面還滴著血,男人邊走邊說道:“當初建國之初,東方、南宮、西門、北轅四家都是赫連家的家奴,所以當

初都發過這樣的誓言。”

“慶王叔!”天霖笑著和慶王打招呼。

東方政的表情驟然緊張了起來,他微微瞇起眼盯著慶王手里的寶劍,說道:“單槍匹馬就敢闖進來,慶王殿下好大的勇氣!”

“過獎!”慶王微微一笑,看著他說道:“我是來和東方大人談條件的!”

“什么條件?”東方政緩緩退到侍衛身后,問道。

“你們廢了這么大的心思,無非就是想扶持圣親王一脈。而如今,天霖若是退位,我則是目前為止圣皇一脈唯一有資格繼承皇

位的人,而顯然,我就是你們眼中下一個應該會被‘除掉’的人。”慶王緩緩的說道:“我自愿和陛下一同‘死于’大火,不

知東方先生覺得如何?”

“如果我不同意呢!”這時,一聲呵斥卻從書架后面傳出,韓清瑤緩緩的從里面走了出來,她身后赫然跟著冰人似的冷釋。



作者的廢話: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

兩個男人,

一個人愛祖國,愛人們,善良勇敢,卻從可以在任何時候犧牲自己的妻兒來換取其他人的平安。

另一個通敵賣國,殘害無辜,膽小兇殘,卻獨獨對自己的妻兒真心實意,呵護備至,為了妻兒能與天下為敵。

你會愛上哪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