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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迷霧當中,東方澈漫無目的的走在其中。突然前方一亮,下一瞬間男人已經站在了一片亂糟糟的帳篷中,他四下看了看,幾乎可以確定這里就是天都的城墻下。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里,東方澈一眼就認出那個人正是少年時代的他。他記得那年他14歲,父親為了三年一次的會試忙的不可開交,他樂得無人管束,便開始想著打發時間的鬼點子。想這三年一次的會試乃是朝中盛會,各地的一心仕途的才子們不遠千里來到天都,只為了魚躍龍門的那一次拼搏。此時正趕北方大旱,成百上千的災民積聚在天都郊外,一時間雜亂不堪。一道天都城墻像是人間和地獄的分界線,整整齊齊的將高貴的竟是居民和低賤的流民分割開來。那時的他化妝做乞丐混在城外的災民中,看盡了這些王孫貴胄的丑惡嘴臉。偶爾有些富人施粥施藥,他卻看得清楚,他們不過是做做樣子,為了顯示自己的善心而已。男人的眼睛慢慢瞇起,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個記憶竟然會突兀的出現,就在這時,遠處災民中傳來一片嘈雜。兩個東方澈同時循聲望去,只見一對衣著十分簡樸的母女由兩個老仆幫著正在支粥鋪。男人微微皺眉,他認得那個女子,那正是太傅宋博明的妻子,可是宋博明并沒有子女,那么那個跟著女人的嬌小女孩又是哪個?男人皺眉走進,不明白這里的一切為何和自己記憶中的完全不同,他記得很清楚,那時施粥的人只有宋博明的妻子一人而已。當他看清女孩面貌的時候他竟有一陣失神,女孩雖然只有十歲左右的模樣卻長得極美,縱使東方澈見過太多的美人卻也沒見過小小年紀就長得如此勾魂攝魄的長相。不難想象出若是她在長大一些將會變成如何一副奪人心魄的模樣。此刻,女孩正用心疼的眼神看著眾人。對,就是心疼!男人不由得在心中稱贊,這才是一個人看到同胞受難時該有的眼神。不是厭惡,不是同情,不是憐憫。男人似乎瞬間就能感覺到那個年少的自己在看到女孩時心臟一瞬間的停跳。他似乎很矛盾,一方面希望她能不要注意他,而另一方面他卻又希望她的眼神一直就這樣專注著他,只專注他一個人。男人的唇角勾起,不由的對這個奇怪的夢境更加好奇起來。同時,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往天都城方向走來,前面鳴鑼開道,四周更是衙役環繞,中間簇擁著兩輛華麗的馬車。一看這架勢最低也是個刺史,因為有衙役的關系,災民紛紛避讓出一條道路,誰知隊伍卻在這時停了下來,一挑車簾,一個十二三歲小姐打扮的女孩在丫鬟的攙扶下從車里緩緩走出。不得不承認,她長也很漂亮,舉手投足也做的很優雅。但兩個東方澈卻都一眼就看到了她眼中一瞬的鄙視,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卻沒有逃過他們的眼睛。東方澈記得,這個女孩是渝州抬手程天顏的女兒,幾年后被自己父親送進宮里,卻因為失言得罪貴妃被活活打死的那個程美人。身邊這些災民一看到女孩下車,紛紛開始跪下哭號,請求施舍些吃穿。女孩故作善意的吩咐身邊丫鬟取些干糧,自己卻仰著下巴一路走到了剛剛支好的粥鋪前面。男人皺了皺眉,這里和他記憶不同,他記得女孩只是送了干糧又說了一堆道貌岸然的話就走了。沒有上前找茬的這幕。不過想來種種不同,卻也只是安心的看著事態發展。只見女孩皺眉看了看鍋里稀疏米粒,一臉嫌棄的道:“這么稀的粥簡直就是在糊弄百姓啊!你們是哪個衙門的?”“我們不是衙門的!”一個稚嫩的聲音道:“我們是宋家的!”說話的正是那個長相絕美的女孩。“宋家?”女孩上下打量了母女二人的穿著,皺眉想了想,卻是想不到天都城里有哪個宋家能給仆人弄這么破舊的衣服。這時干糧已經發完,女孩走到第一輛馬車旁微微行禮,道:“父親大人,此處災民極多,帶來的干糧怕是不夠,女兒想在會試之后多買些米,熬制成粥,施舍給這些災民!”車里的人一動不動,甚至連車簾子都為挑開,只是坐在車上贊許道:“我女兒果然良善,就照你的意思辦吧!”兩個東方澈幾乎同時在心里冷笑,若是真關心饑民何必等到會試之后,可知會試還有三日才開始,而這三日中又有多少人會餓死在此。這時,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過來沖著馬車大喊:“前面什么人擋路?”“怎么說話呢?我家老爺乃是渝州刺史程天顏”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沖著他喊著。“渝州刺史嗎?”清澈無比的聲音從隊伍后面響起。男人循聲望去,只見十四五歲的俊俏少年,錦袍玉帶,正負手在一群人高馬大的侍衛的保護下緩緩向這邊走來。正是當年剛剛開府的慶王赫連奉祥。東方澈又是一皺眉,在他的記憶里,這一段他扮演過小乞丐,便乖乖回家去了,并沒有見過慶王,也并沒有什么沖突。“渝州刺史不在渝州帶著,跑到天都來擋路,這是什么道理?”慶王派頭十足的說著。?程天顏的女兒緩過神收斂了眼神里的憤怒,想必是她來時她父親已經交代過,天都不同渝州,這里到處都是王親國戚,個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她平時的脾氣一定要收斂,若是順利,到及笄之年以她的家世和姿色也許還能在天都定下一門理想的親事。她強顏歡笑的施了一禮:“我隨家父進京述職,正巧看到這里饑民遍野,便想著等到會試結束買些米,熬些粥施舍給這些饑民……”不等她說完,赫連奉祥卻冷笑著打斷了她:“說的倒是冠冕堂王,若你們是真關心饑民何必等到會試之后,會試還有三日才開始,你猜這三日中會有多少人會餓死在此?”男人差點一個?“好”字喊出口,他真不知那個一貫溫順謙恭的赫連奉祥居然還有如此伶牙俐齒的時候。此時一直未露面程天顏終于忍不住,他挑起車簾下了車。本來還一副威風凜凜的表情在見到慶王身上的團龍袍時頓時化為了一副賠笑的樣子,程天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起頭來:“小臣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王爺,小臣該死!”?“這是京畿重地,我勸大人還是收斂些官威的好!”少年慶王說著,目光冷冷掃過一眾衙役。意思很明顯,這人的排場太大了。程天顏嚇得渾身顫抖,急忙叩頭稱是,拉著女兒灰溜溜的走了。而這時,剛剛還一副威嚴的慶王突然臉色一轉,快步走到粥棚前,還不等眾人行禮便直接抬手喊免了,然后他拉起那個女孩的手,關心的問道:“那個女的有沒有為難你?”女孩乖巧的搖了搖頭,道:“沒有!”少年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囑咐道:“記得,以后再有人敢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知道了嗎?”女孩又是乖巧的點了點頭,道:“知道了,慶哥哥!”“菱染真乖!”少年揉了揉女孩的發髻,溫柔的笑著。宋菱染?!東方澈一驚,頓時明白了這一幕居然是慶王和宋菱染的故事。可是,為何他對這段的記憶和這里完全不同?正在疑惑之中,就見場景一轉,他人已經在東方家自己的臥房里。清晨的陽光照射進來,他清楚的看到那一地的男女衣物和亂成一團的室內陳設,顯然這里在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東方澈的眼角不自覺的跳了跳,脖子有些僵硬的看向了床鋪的位置。果然,就見那已經扯裂的床幔中一對男女正赤身裸體的擁抱在一起,而那個男人正是自己。那個女人因為角度的關系,他無法看清那人的長相,但是從露出那賽雪的肌膚可以猜測必定也是個美人。正在他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看清美人長相時,卻見床上的“東方澈”猛地睜開眼睛,在經過一系列的痛苦和懊惱交織的表情變換之后,“東方澈”跳下床,他臉色慘白,一手捂著胸口,一邊急急忙忙往自己身上套衣服。這時,床上的美人似乎醒了過來,女人的聲音帶著nongnong的哀怨,道:“這就走了嗎?”“宋菱染!”男人被這個名字震得一驚,自己居然在夢里跟慶王心上人有過肌膚之親了?就聽“東方澈”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就這么下賤?這么缺男人嗎?下藥這種手段也用的出來?”說完不等女人回答便已經奔出了臥室的房間。東方澈早就知道那個叫宋菱染的女人長得極其漂亮,也知道那人正是慶王心上人,正想上前看看被慶王夸獎的女子到底有多美,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拉出了房間,跟著那個跌跌撞撞的“東方澈”奔出了院外。只見男人剛一出院就摔在了地上,一口一口的鮮血像是不要錢一般順著鼻子和口腔往外狂噴。一旁的侍從嚇壞了正要上前扶他,卻被他一把拉住衣襟,艱難的說道:“快!去找薛神醫,告訴他同生蠱反噬了,不用管我,趕緊去救菱染。”東方澈微微一驚,同生蠱是四大家族祖傳的秘術,主要用處就是來認主。四個家族的蠱蟲各有不同,而只有東方家的同生蠱有一個誰都比擬不了的功能就是續命。用了同生蠱的兩人共用一條命,一般只用來救治那些奄奄一息的人,方法就是用一個健康人的身體飼養母蠱,然后用瀕死之人的身體飼養子蠱。這樣,兩人從此傷痛共擔,生死一命。而唯一的禁忌就是兩人若是男女絕對不能有肌膚之親,如果有,必然會遭到蠱蟲的反噬,而母蠱的反噬會是子蠱的數倍,且同生結束,兩人從此不能在共用一命。東方澈蹲下身子,仔細端詳著眼前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卻因為極度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想不明白,究竟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詭異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