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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回歸

    看著韓清瑤又一次的沉默不語,秦邵輕輕的嘆了口氣,這孩子什么都好,聰明又敢擔當,熱血卻不魯莽,可惜就是心腸太軟。別人對她有半點恩惠,她必十倍報答。

若是能改掉這個毛病,心狠一些,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孩子的成就絕對能超越任何一個大渝史書上的優秀人物。不過,他也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種有恩必報的性格已經在她的血脈里了,想要改掉絕對不是一朝一夕,或者短時間內能做到的,何況,他根本不想讓她改掉。

一個有恩必報的人,總比冷血無情的人好控制,而且,他真的很喜歡這個徒弟,私心也不想她變成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東方家在朝堂上總要有人,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下東方澈呢?”韓清瑤皺眉道。

“老蝦米是東方明販賣人口的重要證人,這人我勢在必得。有了他再加上你們之前提供的賬冊,扳倒東方明就是時間問題。”秦邵慢慢的開口道:“東方澈這孩子雖然跟隨他時間不短,但就我們收到的情報和一直以來的觀察,他并未像東方明那般冷血無情。對他,我可以網開一面。”

韓清瑤看著秦邵冷冷的回答,不由得理解了前世,那個陰陽怪氣的家伙為什么非得要除掉低調謙遜的秦家了。這個家族太過可怕,隱藏的極深,在暗中cao控一切,只要他們想,那么大渝的一切都會按照他們的想法進行。

“你現在先回去,繼續在東方明身邊潛伏。主要是控制住東方澈,最好能離間他們叔侄的關系,讓他們從內部決裂。”秦邵拿出一顆藥丸遞給韓清瑤道:“這顆藥是東方明平時用來控制手下的藥丸,叫百日紅,你拿去,可以作為離間他們叔侄的道具。”

韓清瑤將藥丸收了,就聽秦邵又道:“一會兒會有人來接你,同時你可以帶著他們去救出東方澈。”

“是蘭若離嗎?”韓清瑤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看來你又看出來了!”秦邵笑道。

“不難猜!我并未向你提供我們的行程,可是黑云騎卻準確的得知了我們的行蹤,可見我們之中必定還有你的內應。至于為什么是蘭若離……”

韓清瑤頓了一下道:“主要是猜的。因為其他人都不太像,就他符合你挑選間諜的條件。成熟穩重,心機深沉。而且,他還是在夜梟里唯一一個實力不亞于我,卻第一時間站出來投靠我的人。相比起其他人的觀望,他的義無反顧更加讓我忌憚。不過現在想明白了,以后也自然不會再忌憚了。”

秦邵低頭一笑,道:“若離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確實是個成熟穩重的孩子。若是沒有你,他將會是我放在東方明那里的王牌。”

兩人終于說完,很快,蘭若離果然單獨一人來到了馬車前。

“晨弟最近還好嗎?”韓清瑤準備下馬車時突然開口問道。

“還不錯!”秦邵道:“已經不會再哭鬧打人了,最近教的詩文也能好好記住了。”

當初秦邵從玉州附近的小徑那里救回唐晨的時候,那孩子因為過度驚嚇和外傷已經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有時還會哭鬧打人,而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一開始,秦邵只當他是哪個大戶家的小孩子。

后來韓清瑤和唐皓瑾他們拜秦邵為師,拜托他幫忙找唐晨時才弄清了孩子的真實身份。因為眾人做事太過危險,所以,他也就一直養在秦府,由大難不死的蕓豆照顧著。

韓清瑤下了馬車,對一旁的歐陽懷德微微一笑道:“辛苦你照顧蕓豆和小晨了。”

曾經的少年此時已經是個壯實的男人,他微微皺眉,眼圈有些微紅,道:“當初少爺讓我照顧好小姐,我卻失職了……”

韓清瑤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當時那么亂,你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不必如此自責。”

歐陽懷德抱拳行禮,韓清瑤對他笑了笑,便和蘭若離一同離開了。



得知秦邵并不會真的傷害東方澈,韓清瑤的心算是落了地,于是也沒有那么焦急了,不過還是盡快集合了眾人,奔著秦邵提供的方向追了過去。

果然,沒走多遠便看到被黑云騎押解的東方澈和老蝦米。他們兩人帶著鐐銬,被各自關在囚車里。

韓清瑤果斷出擊,冒著黑云騎的箭雨愣是救出了東方澈,可惜對方火力實在太兇猛,“無法”救出老蝦米。

眾人一路狂奔終于回到了平州的一處聯絡點安頓了下來。

為了顯的真實一些,刀口箭傷自然是在所難免的,韓清瑤和蘭若離身上都是中了一兩箭,雖然不致命,卻看著著實讓人心驚。

錦娘看著蘭若離的傷口心疼的直掉眼淚,而受了內傷咳嗽不止的東方澈卻冷著臉看著韓清瑤身上的傷口,暗自咬牙。

待處理好眾人的傷口之后,東方澈低聲喝退了眾人,屋子里只剩下了韓清瑤和他。

“為何要回來救我?”東方澈走到韓清瑤的床邊,捏著她的下巴,皺眉問道。

女人眼眸低垂,再次緩緩抬起時卻已經滿含愛意,她一言不發,可是那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東方澈心頭劇震,在女人說出錦城和賬本的時候,他便認定女人恢復了記憶,可是他還是拼盡最后一點內力將她扔了出去,避免她落在黑云騎的手上。那一刻他才清楚的知道,無論她是否失憶,無論她這三年說的愛意是真是假,他都已經將她放在心里,抹不去了。

男人狠狠的吻住眼前的女人,他不想承認在被抓的一刻他隱隱期盼著女人能來救自己。這種感覺太過陌生,以至于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定。

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母親的離開,父親的冷落,兄弟的欺凌和周圍人嘲笑的眼神,讓他的童年從美夢直接變成了噩夢。

有幸他是東方澈,聰明的頭腦和堅韌的心志讓他并沒有就此消沉,在任何人面前也未露過半分悲傷。

不幸他是東方澈,人人都因為他的聰明和堅強而疏忽放心,忘記了他再聰明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直到某一天,大家突然發現他的眼睛里滿是嘲弄,笑容里帶著譏諷時,才驚覺他心中的積憤。而此時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懵懂的孩子,而成了東方明的隨從,成了一個機關算盡的謀臣。

而自從母親走后,他只信任自己,因為任何人都可能離開,而自己不會。他也從來不去期盼任何事情,因為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而他苦心建立的堡壘在女人三年不停的進攻中搖搖欲墜,直到他蹲在囚車里,看著女人不畏箭雨瘋狂的沖過來救自己時完全坍塌。

“不論你記不得從前,我都不會放開你了!”東方澈緊緊將女人抱在懷里,聲音有些哽咽,不知不覺,語氣里竟然透著些哀求:“所以,不要離開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男人的聲音太過悲傷,韓清瑤不由得胸口一悶,伸手拍了拍男人的后背。

“染菱回來了嗎?”東方郁的聲音此時卻在門口響起,韓清瑤一怔,隨即推開了東方澈。而下一刻東方郁已經邁步進了房間。

“染菱,他們說你受傷了,我……”

還不等東方郁說完,一旁的東方澈眉毛一挑道:“原來圣賢書里就是教人如何闖人閨房的啊!”

東方郁頓時臉色通紅,一只腳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韓清瑤連忙笑道:“沒事了,都是小傷!煩勞公子掛心了。”

看到女人的微笑,東方郁心里頓時高興的開了花一般,也不管堂哥的陰陽怪氣,上前走到韓清瑤的床前,道:“聽說你和堂哥失蹤,我好生擔心,如今看你們平安回來,我也算是放心了!”

一旁的東方澈看著自己那個只知道讀書的堂弟,此刻雙頰泛紅,雙目閃光,典型一副少男懷春的模樣,再一聯想到兩人之前的對話,頓時臉色又黑了幾分:“怎的我和她一起失蹤,你卻只關心她不關心我?”

東方郁又是一陣尷尬,正想著要找點什么說辭,卻見東方澈突然展顏一笑,笑的那叫一個如沐春風無比親切,他當著堂弟的面持起韓清瑤的手遞到唇邊輕吻,道:“不過,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關心她就是關心我。”

純情的少男被雷在了當場,看著眼前的一對璧人,男人突然心里泛起一陣陣酸意,卻還是強撐著笑容,僵硬的道:“看來染菱姑娘是得償所愿了,恭喜!”

東方澈并沒有說話,而是又在女人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像所有動物界的雄性一般圈著自己的地盤,引得韓清瑤頻頻的瞪他。

東方郁尷尬的匆忙退了出去,開門時卻有一群人隨著他的動作摔倒進來,一個壓一個,一時間竟互相絆著無法起身。看著一群丟臉的屬下,韓清瑤抬手遮了遮眼,有點看不下去了。

而一旁的東方澈卻勾唇一笑,大大方方的道:“我家小菱一向做事毛躁,以后還得諸位多多照顧了!”

一群人驚訝的保持著摔倒的姿勢,長大了嘴巴看向床上的韓清瑤,當看到對方也是默認的表情之后,一群人紛紛豎起了大拇指。

第202章:瘋癲(珠珠滿3400加更,一更)

韓清瑤和東方澈先后將倉離縣的事情報告了東方明,不過兩人都跳過了其中某些細節。東方明雖然并不完全相信,卻也因為老蝦米以及其手下全部失蹤只能暫時壓下心中疑惑。

此時,京城突然傳來消息,皇帝中風人事不省,東方明一聽便急了,帶著東方澈和東方郁先行出發,韓清瑤眾人則緊隨其后往天都趕去。

經過水陸不停的交換前進,原本三十天的路程愣是七天就到了。韓清瑤眾人一到天都便被安排在了東方家附近的一處宅院,而東方明和東方澈已經進宮侍駕。

很快,宮中傳來消息,天德皇帝很有可能撐不到年底。一時間,整個朝堂亂成了一鍋粥。

前太子已經被廢多年,太子之位一直空懸著,而原本最有希望的慶王如今瘋瘋癲癲,且不論他能不能去爭位,就是單純的當個王爺都勉強。于是眾人的眼睛瞬間就聚焦在了兩個人的身上,之前因為刺殺兄弟被皇帝貶斥的成王和皇太孫赫連天霖。

此時,夜梟居住的小院里,東方澈穿著緋色的朝服半躺在軟榻上,胸口繡著孔雀的補子,他如今是三品禮部右侍郎,對于他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是相當高的官職了。

韓清瑤白皙的手指在男人頭上的xue位上輕輕按摩著,緩解著他的疲累。

“小菱!”東方澈舒服的將頭枕在女人的大腿上,閉著眼睛,慵懶的開口道:“你說是成王的可能大一些,還是皇太孫的可能大一些?”

韓清瑤眼眸低垂,不知這人是單純的問話還是要考驗自己,于是斟酌了一番,道:“其實我就不明白了,為什么要把成王和皇孫放在一起比較,他們都不是一個輩分的,要比,也應該是成王和皇孫的父親比嗎?”

“庸王?”東方澈的眉頭緊皺,道:“可是他都被貶為庶人了!”

“庶人就不是皇帝的兒子了嗎?皇上當年可是并沒有奪了他的國姓,也沒有從玉碟上去了他的名字。”韓清瑤假裝不解的道:“再說了,如今皇帝病重,作為兒子,他不是應該回來侍疾嗎?”

東方澈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從軟榻上跳起來,興奮的在女人的臉頰上狠狠的吻了一口,道:“我家小菱就是聰明。對!還有個庸王。”

說完,男人便整理好朝服,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蘭若離來時韓清瑤正端坐在桌前,女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早上師父來了消息,讓我們做好準備,他可能隨時動手。”

“動手?”蘭若離的濃眉緊皺在了一起,急忙問道:“主人有沒有說何時動手?如何動手?”

韓清瑤搖了搖頭,她確實不知。

男人點了點頭,一言不發便轉身往外走,韓清瑤急忙在后面開口叫住他道:“喂!你就不想說點什么嗎?”

她以為這人最起碼會跟自己求個情,或者,讓自己幫錦娘求個情。

蘭若離的步子頓了一下,道:“主子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報。若是……”

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目光望向遠方,想起了那個火一樣的女人,唇邊露出一絲微笑,道:“若有那么一天,我便陪她們一起去了,算是還了一份情義。”

男人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韓清瑤看著步伐堅定的男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在她的刻意經營下夜梟的這些人被她完全和東方明隔離,想保住他們韓清瑤還是有把握的,可是……

東方澈呢?

她看得出這一世的東方澈對自己似乎真的動了真情,可是,她卻在騙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記得有人說過:獲得身邊人的信任,然后出賣將你視作知己愛人的人,這就是的間諜的宿命。

白皙的手指緊緊的攥住茶杯,終于,那輕薄的骨瓷茶杯在女人手里變成了碎片,鮮紅的血液順著瓷片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一天后,果然,禮部以皇上病重需要兒子侍疾為由,將已經貶為庶人的原庸王赫連奉禧召回了天都。這件事由禮部提起辦理,一切雷厲風行,眾人知道,東方明終于動手了,這位權傾朝野的男人從來都是謀定而后動。所以,幾乎所有人都認定,那位只有十二歲的皇孫很快就會成為大渝王朝的繼承人。

然而就在這時,被貶出京的成王突然在晉州召集了八萬兵馬,打著清君側的名義直奔天都而來,而他要對付的人正是東方明。

深夜,韓清瑤一席黑衣悄悄潛入了慶王府,熟門熟路的來到了慶王的臥室。雖然她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卻還是驚動了在外面值守的寒江,男人利刃出鞘直奔她面門刺來。

韓清瑤急忙將臉上的皮面具摘了,低聲道:“寒江,是我!”

男人的招式硬生生停在了半路,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早就應該死了的人。

“你,你……”

“我沒死!”韓清瑤皺眉道:“我來看慶王!”

只見寒江咬著牙道:“你到底有沒有心肝?當初王爺是怎么對你的,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小心翼翼的不去破壞你的幸福,可是你一旦有難他比誰都著急,當年寧州被圍,王爺不顧自己的安危挨著廷杖冒死也要為你請命。欺君之罪你以為只是貶為奴就能了事嗎?那都是因為王爺冒著大不敬的罪阻止御史進城,又跪在太后宮門前為你求情才換來的。你既然沒死,為什么不出現?你可知王爺這三年……”

說到這里,寒江竟然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這個七尺漢子突然眼圈一紅,一扭頭,不去理睬眼前的女人了。

慶王的所作所為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前世那根刺一直橫亙在她的胸口,每每想到那尸山血海和她慘死的孩子,她就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這個人。

韓清瑤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半句話。面對敵人她可以口舌似箭,面對情人她可以甜言蜜語,可是,面對這個不知是仇人還是恩人的人,她卻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姿態去面對了。

就在這時,只聽屋里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那原本清澈的聲音因為三年的嘶喊已經沙啞無比,可是韓清瑤還是聽出了那是慶王的聲音。

“赫連奉祿,你把我的菱染還給我!菱染,我的菱染啊!”

隨后便是男人嚎啕大哭的聲音,那聲音透著無盡的悲戚和憤怒,那是一個人失去摯愛時才會發出的悲鳴。

韓清瑤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疼,眼淚不由自主的濕了眼眶。當初她寫些給了尹天樞讓他安撫炎烈、唐皓瑾和冷釋,卻沒有留半句給慶王,她總覺得這人既然重活一世,總有一些事情會看開。而且,他從前也見過自己死亡,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她錯了,徹徹底底的錯了。

她呆愣愣的站在門口,耳邊滿是男人的哭聲和哀嚎聲。終于,她邁著僵硬的步伐走進了男人的臥室,只見整個房間中除了一張大床便沒有其他的陳設,窗戶被釘死,床上和墻上被人用層層的棉被包裹。

而那個原本豐神俊朗的男人此刻像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骷髏,披頭散發,形銷骨立,一雙眼睛里憤怒和哀傷不停的交替。他時而用手指抓撓墻壁,而下一秒又會溫柔的依靠上去,像是對戀人低語一般的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話。

韓清瑤的眼淚在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她一步一步的上前張開雙臂想要擁抱那個自言自語的男人。

就在她即將碰到男人的時候,一雙枯骨一般的手緩緩的伸了過來,沾了沾女人臉頰上的眼淚,放在嘴里嘗了嘗,皺眉道:“咸的?菱染不愛吃咸的,她愛吃甜的,愛吃酒釀圓子……”

“圓子!”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將女人甩在一旁,沖著門就要往外沖。站在門口的寒江一把將他抱住,男人瘋狂的掙扎著,嘴里不停的喊道:“圓子,菱染要吃圓子!”

寒江一邊抱著他,一邊喊著唯心。果然,不一會兒就見唯心提著一個食盒急急忙忙的跑進來,將里面早就準備好的酒釀圓子端到了慶王面前。

男人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他癡癡的看著那個碗,小心翼翼的將它捧在懷里,像是抱著一個稀世的珍寶一般,湯汁洇濕了他胸前的衣服,他卻渾然不知,溫柔至極的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笑道:“菱染乖,慶哥哥喂你吃圓子啊!”

說完,他用勺子舀起一個,憑空的遞了出去,然后手腕慢慢的轉動,那顆滑溜溜的圓子便這樣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唯心和寒江急忙拿過一個木盆過去接了,唯恐他一不小心踩到摔傷了自己。

寂靜的夜里,房間里的三個人,看著赫連奉祥對著空氣“喂”完了那一整碗的圓子,周圍卻再也沒有其他人出現過,看得出這種事情在慶王府眾仆人看來已經見怪不怪了。何況,一個失了心智的主子,又有幾個人肯真心去服侍呢?



作者的廢話:o(╥﹏╥)o~!

今天、明天都是三更~!

第203章:誅心(留言滿2200加更,二更)

喂過“菱染”吃東西,赫連奉祥安靜了許多,他乖順的任由唯心和寒江扶著躺在了床上,僵直的看著上空。

一旁的唯心一把拉起韓清瑤就往外拽,他抹著眼淚低聲呵斥道:“要不是因為你,王爺怎么可能變成這樣?你走!你走!”

韓清瑤早知道慶王的情況,可人人都告訴他慶王不過是有時不太清醒,卻不知他竟然病的如此重。

她一把掙脫唯心的拉扯,走到赫連奉祥的床邊,將他的手緩緩握在手心里,低聲道:“慶哥哥,菱染回來了!”

女人一遍一遍的說著,淚水一滴一滴的掉在男人的指尖,過了很久很久,終于,那指尖微微動了一下,同時,床上的男人那呆傻的眼珠也微微轉了轉,似乎在尋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韓清瑤一看急忙上前捧起男人的臉,讓他的目光看著自己,大聲的喊道:“慶哥哥,你看看我!看看我!我回來了!菱染沒死,菱染回來了!”

男人那空洞的目光終于緩緩聚焦,他微微側頭,像是研究什么的看著女人。終于,他猛地睜大了眼睛,一把抓住女人的雙臂,手上幾乎用了死力氣,沙啞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問道:“菱染是你嗎?”

韓清瑤使勁的點著頭,此刻的她已經泣不成聲。

下一刻,她便被男人用力的擁進懷里,脖頸間傳來一陣濡濕,她聽到男人哭著說道:“你肯來見我了,你終于肯來見我了。那天你就那么死了,我喊了好久都喊不出那個老頭。你怎么就死了呢?我救不了你,就差一步啊!可是我的魂魄已經用來救韓文昭了,我救不了你了。怎么辦啊?我只有一個魂魄啊!……”

男人的話說的顛三倒四,韓清瑤卻聽得肝腸寸斷,突然,她似乎捕捉到了男人話中的重要信息,于是掙脫了慶王的懷抱,搖著他的肩問道:“你說什么只有一個魂魄?什么救了哥哥沒辦法救我?你說清楚啊!”

赫連奉祥被她搖的微微一愣,隨即一皺眉,歪著頭道:“菱染你怎么變樣子了?個子長高了!不過,還是我的菱染!”

說完,他傻笑著又一把將女人抱回了懷里。

韓清瑤嘆了口氣,終于明白剛才那人短暫的一瞬清明,也不過是發瘋的另一種形式罷了。

男人鬧騰了很久,終于還是疲倦的睡著了。韓清瑤起身想要離開,卻無論如何都拉不出自己的被男人攥在手里的衣襟。

“你這就要走了嗎?”寒江急忙上前皺眉問道:“那王爺怎么辦?”

韓清瑤輕輕撫摸著男人消瘦的臉頰,低聲道:“我還有些事情要解決,我保證會很快回來的!”

“你留她做什么?”一旁的唯心氣呼呼的低聲吼道:“她若有良心就不會三年都不出現了!”

“唯心!”寒江嘆了一口氣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她是王爺唯一的藥。”

韓清瑤收回手指,牙關一咬,手中匕首劃過,將衣襟割裂了下來,人已經跑出了房間。

韓清瑤一路跑回小院里自己的房間,用身體頂住了房門不停的喘息著。她一路上不停的跑著,一刻都不敢停,她怕自己只要一停下來就會立刻奔回慶王府。

淚水在臉上冰冷了一片,胸口像是墜著一塊大石一般,壓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屋中的蠟燭突然一亮,東方澈蒼白的臉頰在火光中更加慘白。

“慶王府好玩嗎?”男人的聲音像是幽冥的惡鬼,韓清瑤幾乎可以聽到他牙齒摩擦而產生的咯吱聲。

女人此刻滿臉淚痕卻突然笑了,她幾乎歇斯底里的邊笑,邊說道:“好玩?一個瘋了的男人能有什么好玩的?我沒有欣賞別人瘋癲的嗜好,不像你,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好友瘋狂,卻扣著他愛的女人不放!”

“你果然想起來了!”東方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波瀾,可是那已經開始顫抖的手指卻將他的失態暴露無遺:“或者說,你從來就沒忘記過!”

“對!我從來就沒忘記過!”韓清瑤突然站直了身體,直視著東方澈的眼睛,道:“一直以來我都是在騙你的,騙取你的信任,騙取你的感情。”

“所以,這三年,你說的愛我都是假的?”男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起來,他目光噴著火恨不得下一秒就將她撕碎一般:“所以,所謂的舍命相救也都是假的?”

“不錯!”韓清瑤下巴微揚,冷笑一聲道:“不過我真沒想到,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慕容嵐,自負冷心冷情看透世間的東方澈卻如此好騙。只是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你乖乖的上當。你,也不過就是個色欲熏心的普通男人罷了!”

話音剛落,韓清瑤就被一股力量狠狠的撞在了門上,脖頸被男人的手指死死掐住,男人的手指微微的顫抖著,力道卻半點不含糊,幾乎下一刻就能將女人那細嫩的脖頸掐斷。

“為什么?”三個字從東方澈的齒間蹦出,一個簡單問題,卻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喉頭泛起一陣陣甜腥,他硬生生的將它們逼了回去,一眨不眨的看著女人的臉。

“為什么?”韓清瑤艱難的說道:“因為你和東方明都是我的仇人!”

東方澈想到了無數個理由,卻沒有想到這一個,女人眼中的恨意太過深刻,震得他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就聽韓清瑤繼續艱難的說道:“當初為了扶持赫連天霖打壓慶王,你們想方設法的迫害韓家,甚至不惜犧牲關外六營來除掉唐家。你們不單害死了我的父親、母親,間接害死了我的哥哥和我的朋友們,害的我家破人亡,流落北疆。若不是我命硬,又肯乖乖陪鐵勒的男人睡覺,你以為我有命活到現在嗎?現在你高興了,一直將你視為摯友的慶王瘋了,徹底瘋了,瘋的連我都不認識。我倒是要問問你,如此的國仇家恨,作為罪魁禍首的你們憑什么逍遙自在?”

“胡說八道!”東方澈瞇著眼睛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分,道:“這些事情我們從未做過,你這是誣陷!”

“誣陷?”韓清瑤的臉因為缺氧被憋的通紅,艱難的說道:“我花了三年時間費盡心機接近你們,就是為了誣陷?你沒做過,你能保證東方明沒做過嗎?”

倉離縣和錦城的種種開始在東方澈的眼前飛速閃過,韓清瑤這個外人都能看出的東西,東方澈一旦去注意自然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竅,男人的手指上的力度一點一點開始減少。

一直以來,東方明都在教他如何用權謀之計在朝堂上翻云覆雨,這些手段用在政敵的身上,無可厚非,大家都是入朝為官,身在官場自然就要做好被人斗和斗人的準備。可是用這種手段牽連無辜的人,甚至影響到大渝的安定這就不是單單一句權謀可以解釋的了。

他以為東方明不過就是不擇手段排除異己而已,沒想到他居然為了爭權視十幾萬人的生命于不顧。他以為東方明大不了就是貪污受賄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卻是買賣人口,草菅人命的幕后黑手。這已經不再是權謀的范圍了,這是犯罪,是對著全天下人犯下的罪行。

東方澈可以忍受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可以忍受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可是內心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就算他再不濟,畢竟也是當朝一品宰相,位極人臣。就算他再惡劣,總也從小飽讀圣賢之書。然而,此刻種種一切證據讓東方徹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對這個人的認識。

充足的空氣涌進肺管,韓清瑤靠著門板不適應的咳嗽起來,心里不由得罵街,這人總是喜歡這種手法,似乎這樣才能彰顯他把人捏死的強大一般。

看著東方澈慘白的臉色,韓清瑤不由得嘆了口氣。看來這人也竟然被東方明蒙在了鼓里,話說,東方明確實厲害,演技也是一頂一的棒,若不是她重生一次知道這人的陰險,定然也會被他那儒雅的外表所欺騙。

口中不停的泛起甜腥,胸口傳來一陣陣刺痛,渾身經脈已經亂作一團,東方澈死死的咬緊牙關不讓自己有半分弱勢在女人面前呈現。

目光一陣清晰,一陣模糊,他抬眼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很想問問若這一切他并沒有參與甚至根本不知情,她能不能放下仇恨試著接受自己。可是,他終究沒能問出口,不去祈求對方的愛意,是他心里最后的驕傲。

可是……

男人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他撫摸過那嬌美的小臉,吻過那嫣紅的嘴唇,那雙水潤的眼睛里曾經全部都是崇拜與愛意,可是此刻,這一切卻像是鏡花水月,隨隨便便的就這么消失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清冷的早上,他從床上醒來,忍著后背的疼痛去給母親請安,看到的卻是的空空蕩蕩房間。他翻遍整個房間卻只在床縫里翻出一枚金戒指,那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手指不自覺的去撫摸左手的小指,而那處已經空無一物了。

男人眼前一片模糊,桃花眼彎著自嘲的笑了笑,對啊!戒指已經當掉了啊!因為看不得她挨餓啊!

一口鮮血終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從男人口中噴了出來,整個人就這么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