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四)
在倫敦(四)
你幻想過他要帶你來的地方,卻從沒想到過這兒竟然是個養馬場,剛走進大門,撲面而來的是馬糞和馬草料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放眼望去,是幾排連在一起的座椅,圍成半圓形,足足有一個廣場那么大,遠處有漆成白色的馬舍,遠遠的能聽見幾聲馬嘶,馬舍外豎著幾排高高的木欄,似乎是為了攔住馬兒,不讓它們到這里來。再往前走,是一片空地,空地上站著好多柄圓形大傘,傘面是紅白條相間的樣式,像一朵朵巨型蘑菇。他帶你坐到其中一柄圓形大傘下,讓你坐到他膝上。你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傘,忍不住仰頭盯著它看。 我暫時在這里做事。喬凡內開口了,一位伯爵委托我做他的代理人。 你不再觀察大傘,對他點點頭,你喜歡養馬嗎?我不討厭你當個馬夫。 他大笑:你以為我在這里養馬? 你困惑地望著他。這里難道不是個養馬場嗎? 嘿。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你扭頭,看到一個和喬凡內差不多年紀的年輕男人,面孔黝黑,眉毛生得又粗又濃,臉上笑嘻嘻的,正沖你擠眉弄眼。 嗨,比爾。喬凡內似乎認識他。 老弟,真高興看到你還活著。比爾說著坐到你們旁邊的小圓凳上,一坐下他就盯著你上下打量,你也不服輸地盯住他。 看來你上印第安人那兒打獵收獲不小啊,還順手帶了個小女奴回來。 我不是女奴。你沖他道,也不是印第安人。 喬凡內把你攬進懷里,笑著對比爾說:她是我的女孩。 你的女孩?老天,那其他女孩呢?你不在的這幾天,她們可是天天跑來打聽你的消息,有好幾位小姐胸部像乳牛一樣晃蕩,要是看到你摟著這么個沒好好發育的小女孩,一定會先用布條纏緊胸部,再拿布條做個吊索,把自己給吊死,當然,那之前,她們會先禱告一番,讓上帝寬恕她們豐滿的罪惡,并發誓再也不穿束胸衣。 少開你那些蹩腳的玩笑。我是認真的。 當然當然,認真到要帶個女孩看賽馬。不過她真的不是沒長成的小女奴嗎?妞兒,你多大了,十五歲?嘿,老弟,別告訴我這就是你的口味。 他就像門牙掉光了的老頭子一樣啰嗦,你轉頭對著他,如果我告訴你,你會走開嗎? 聽到你的話,比爾愣了幾秒,忽的哈哈大笑,邊笑邊拍掌,喬凡內也笑了,你也忍不住跟著他們一起笑了。你感到喬凡內并不討厭他,而你也有點兒不好意思,為剛剛對他的態度。 我說過她是我的女孩。 確實有點兒像你,真是個不簡單的女孩,來吧,妞兒,告訴我,你多大了,叫什么?要是你不超過十五歲,我就替你揍這個誘拐少女的壞蛋一頓,我可是這兒的道德警察。 安娜。你忍住笑,告訴他,我十七歲,再過一個月就滿十八歲了,所以你用不著揍他,你要是揍他,我就咬你,我保證。 你還沒說完,他們就又大笑起來,比爾笑得最大聲,笑聲幾乎要掀翻你們頭頂的蘑菇大傘。 她比你更富有幽默感,喬,我得和她談上幾句,她準能讓我樂上一整天。 那你拿馬舍里母馬怎么辦?她們會沖出來叫喚,比爾比爾,公牛比爾。沒準兒會叫上一整天。 哈哈哈比爾又笑,好吧,你有你的女孩,我也有我的女孩,我知道那些剛愛上的人恨不得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倆,是的,他們就這么殘忍,為了愛他們連毀滅世界都做的出來。不過我不怕,我也有獨屬于我的女孩兒。他站起身,我在我的女孩那兒藏了一瓶白蘭地,要是你的女孩不介意,等會兒可以跟我一起喝一杯。 你搶在喬凡內之前開口,不我會介意的,我不愿意和他分開。喬凡內吻了吻你的臉,對比爾說:你看到了,現在不行。 好吧。比爾笑著,聳聳肩,雙手一攤,像表演滑稽劇的小丑那樣擠眉弄眼地說:我就說男人會為愛變成奴隸,連你這樣的浪蕩子也不例外。 我午飯后過去找你。喬凡內對他做了個手勢。 比爾擺擺手,走遠了。 他是你的朋友嗎?你問。 啊,是的,他在馬舍工作,喂馬,選馬崽。 唔,我趕走了他,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他也不會介意這點小事。不過你沒什么要問的嗎? 你想了想,你說你不是在養馬,那你都做些什么? 賽馬。 賽馬? 這兒是賽馬場,養著幾匹好馬,有人會下注在它們身上,有人會把自己的馬牽來,和它們比賽。 你點點頭,表示理解了他的話,這里有女人嗎? 偶爾有女人來看賽馬,不過都是作為女伴。 那你會傷害她們嗎? 傷害她們?當然不,賽馬的生意不傷害任何女人。 你又點頭,那我明白了,你在做生意,不是壞的生意。 他微笑:沒錯。可我是個賭徒,差不多隨時會破產,未來還打算過一種冒險的生活。也許到最后我連一座城堡都不能給你,你愿意跟著這樣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