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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流綺集在線閱讀 - 1-4 月煞

1-4 月煞

    

1-4 月煞



    在漠北干耗了一個月,要打的仗終究沒打成。

    全軍上下本來期望拔得至高,一旦落空,不平和狂躁之氣就如天穹籠罩四野,營帳變成了演武場,尋釁滋事者甚眾。

    這一仗本是為了復仇。

    前漠北軍主帥江斐屢戰屢勝的盛跡固然令人振奮,卻都不及在御盔谷遇險的哀歌來得滌蕩人心,那是一個被算計,追殺,斬首的故事,足以喚起所有軍士盡忠報國的渴望。

    聽聞邵傳酬陣前轉轍主和,漠北軍都沉默著,暗里卻有等待江燼九發話的意思。

    他們渴慕一個同仇敵愾的英雄,卻也知道江燼九在邵傳酬的侯府里此間樂,不思蜀,好像連自己父親是怎么死的也忘掉了,沒有半分男兒血性。

    鳳稚雞雛,只能說一代不如一代!他們這樣感慨的時候,連江燼九什么模樣也不知道,只遠遠地見過他騎著高頭大馬回頭時,面上甲胄的反光。

    拔營回城前夜,秦牧去找奉官領了他入軍以來所有的軍餉。薄薄幾張銀票揣在懷里,還沒回營,就遭人調侃:拿去孝敬你野叢里的小娘子么?

    說中了心思,秦牧捏起拳頭作勢要打,臉上卻是笑的。他夜夜與云娘相會,有時不得要領,回來請教前輩,免不得自己也要分享個中銷魂之處,沒幾天,人人皆知他駢上了個神仙模樣的野娼,他對此也是相當得意的。

    其實他廣而告之的第二天,就有同營的來問那娼婦具體在哪,取徑何處,秦牧都一一搪塞過去,想著那娼婦跟他睡的時候還是個雛,他也存了要娶的心思,斷無共之的理由。

    入夜,秦牧照例拐小道去南邊江水盈盈處尋云娘。起初是她先到,后來秦牧望見天黑就開始想她是不是早就等在那里,自己便去得越來越早,若她未來,秦牧就躺在被他們鬧凹了的草叢里先睡著等她,絲毫不覺蟬聲吵鬧。期待云娘喚醒他的方式也是樂趣的一種,他還可以多裝睡一會兒。

    沒過多久,秦牧聽見鞋靴磨于草地的聲音,滿心歡喜,笑容猶在嘴角,喉嚨便被雙股麻繩從后面鎖住,力道差些把他扼死。與此同時,一個大漢從草叢的另一邊跳出來,在他懷里亂摸了一通。

    松開些那大漢一邊指揮著秦牧身后的男子,一邊扇了秦牧一巴掌問:軍餉呢?見他不說話,一旁看著的那個走過去,一把拉下秦牧的褲子,從他褲頭里掏出折起來的銀票,笑著對領頭的大漢說:大哥,在這兒。

    三個人當即分了錢。

    最矮小的那個把秦牧拉著喉嚨捆在近水的樹上,抓著他的頭發征求意見:想當吊死鬼還是淹死鬼??秦牧聞言死掙,手腳逐一被綁起來,嘴里也塞上了泥,只有一雙眼還能動,迸得血紅。

    那人給他綁好了,看秦牧斗狠的眼神很不順眼。指尖貼近,見他還是那樣怒視著,不躲開也不閉上,索性戳進去揪出一顆連著筋的眼球,割下來拿在手里把玩,笑道:給你留一個,仔細看我們怎么cao你的老相好。

    那人把眼球扔了,回去和大哥二哥會合,被大哥劈頭打了個耳光:繩子也不留一根,待會拿什么綁那yin婦。

    綁什么,cao進去她哪兒也跑不了。三人說笑著分開,將剛剛秦牧睡著的地方圍成一個大圈,各自蹲在半腰高的草叢一角里窺視,等待著今晚第二只獵物。

    江燼九近來很是快樂。仗聽說是不用打了,人頭自然也是不用送了。邵傳酬竟然不害她!雖然知道人家看上的不過是她手中的兵權,雖然不知道同一個人的態度為什么可以那樣南轅北轍,她還是愉快地接受了現狀。

    她還有時間去學習怎樣做一個合格的漠北軍首領,父親不讓她習武,她偏要。

    死亡危機解除之后,江燼九還是覺得秦牧不錯。反正他是漠北軍的,反正她是不能像一般女子那樣成婚的,回江峪城,不知道可不可以把秦牧拐來給她當副將呢。

    江燼九今晚穿了男式便裝,束了發,甚至帶上了她那枚祖傳的江家印信,打算像秦牧扔給她小金魚那樣扔給秦牧當然不能送給他,只是給他看看。

    她在老地方躺下來,并不覺得秦牧還沒來有什么不對,她看著天空,忽然覺得月亮離她很遠,心似乎可以在中間浮動似的,很輕松。

    暗里三個兄弟對了對眼神,很驚奇原來秦牧嘴里的婊子是個賣屁股的小倌,但又有些了然的樣子,怪不得秦牧不愿意說,怪不得從不見秦牧說到怎么玩奶子。

    為首的大哥是從不找小倌的,但今晚興致逼上來,也有些躍躍欲試。他第一個站起來,朝江燼九走去。

    江燼九見來人的身形和秦牧相差甚大,但又確乎是步步向她而來的,心中稱怪,但又實在懶得起身,只是嘴上說:煩請公子停步。

    大哥一聽便笑了,假裝左右張望,實際看了看他的兩兄弟說:哪有什么公子,倌人不妨當作遇了匪。

    可你穿的是我漠北軍的戰甲。江燼九在黑暗中辨了又辨,頭一次犯了身為主帥的職業病,那胸前凸起的鳳紋,不是江家族徽是什么。

    漠北軍怎么了,漠北軍的人不能cao你的屁股?你賣給誰不是賣,只能賣給秦牧?

    江燼九震怒,還沒站起身來,就發現還有兩個人在靠近他,同樣是漠北軍服,只是都不是秦牧。

    你在說什么,什么賣不賣,誰話還沒說完,她便被推倒在地,再想起身,就挨了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

    那人一邊打,一邊厲聲說:我問你屁股賣不賣,賣幾個錢。

    江燼九對眼前的場景很陌生,覺得她好像踏進了完全異樣的領域,在她的世界里,沒人能這樣對她,甚至邵傳酬也不行,她為什么會到這里來?

    我說不賣!她這樣說,又是一巴掌,打得她臉側了過去,人也跟著側翻。那個打她的手在扒她的褲子,她借著勁在地上滾了半圈,正想站起來,一只腳飛過來正踢中她胸口,讓她飛了出去。她還想起身再逃,嘴里叨咕著不賣不賣,手里按到了一個圓滾滾黏糊糊的東西,不曾細看,毛骨悚然的熟悉感就嚇得她尖叫起來,那是她認識的秦牧的眼睛。

    江燼九瘋一樣在懷里找她的印信,好不容易摸到了,立馬高舉著到那三兄弟眼前說:漠北軍聽令,我是江燼九,江氏

    一把刀從她的手腕處很有技巧地劃過去,像殺雞宰羊需要尋找咽喉一樣割斷了她的手腕。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手指,她看見能夠號令三軍的東西從她手中滑落,無數拳腳從四面八方打過來,她再也沒有什么能夠抵抗,也沒有什么可以依托。

    他們一邊打她一邊大笑,你是江燼九,那我大哥還是你爹江斐呢。三人指著這個說是邵傳酬,那個說是康朔,半點也不信這么個纖細無力的身軀能是由兵器和盔甲堆集起來訓練的江家人。

    江燼九按住手腕爆出的血,趁他們三人調笑的空檔,往河邊一寸寸地爬。邊上的那個首先發覺她的動作,舉起戰斧對她的后腦劈砍過來,只是沒用開刃的那一面,畢竟他們不想真的cao一具死尸。

    血從頭頂流下來,江燼九睜開眼睛,發現天地都是血紅一片,天羅地網,無處可逃。

    她在這樣的時刻想起邵傳酬曾經對她說的,你的這雙眼睛從未見過真切的人生。

    她應當是了。

    昏沉之際,她發現血霧里竟有一點金色的亮斑,就像玄翎塔內,青石壘成的祖宗牌位前長明不滅的點點燭光。

    那亮斑閃成一片,把江燼九鮮紅的臉也照亮。

    她勾著腰,離那光亮越來越近,好像是趴在一個火盆面前,急切呼吸著火舌舔上來的熱氣。她在那片光里看到了六七年沒見的父親江斐,偉岸的身軀如同神祇,正在攬弓,她也看到了追隨三哥自戕的母親,正抱著三哥哭。

    冰涼的子夜和溫暖的幻象一齊在江燼九眼前消亡,她發現自己離漠北河僅有一步之遙,剛剛見到的只是水面反射的月光。

    她最后一次掙扎著站起身來,發現秦牧其實就捆在她身旁的樹下,原來這就是那些人不再致力于推打她的緣由,他們想讓她看看秦牧的下場,那臉上的血洞。

    大哥,他為什么反應這樣大,乖乖給cao不是什么事也沒有。

    被喚作大哥的正借著月光細看剛剛江燼九舉起來的純金質小長方塊,正面刻著江燼九,背面是漠北二字,側面能粗粗辨認出當今皇帝的年號,江燼九繼任江峪城城主的年月,底紋為鳳。

    秦牧發出類似哀嚎的聲音。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看著一柄戰斧飛插進剛剛站立起來的江燼九的胸前,至黑的斧尖從她曼妙無比的脊背透出,多出的力道使她的身體踉蹌,還未跌下,另一把戰斧就正面劈中她的臉,使她直直地跌落水中,成為水面上的一座島嶼。

    秦牧的那只眼睛還看到一個金色的東西被投入水面,那三人慌張的臉,他的血直到他自己胸前插上第三把戰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