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燒傻了
02 燒傻了
書生叫王齡,是韋霽川的老鄉,在均州一座小城做知縣。 均州年前發了水災,知州陳甫上書哭窮,等朝廷發下去的錢糧進入均州,如雪花入水,漣漪都不見一個。陳甫把救災錢糧吞了個干凈,同時為防好事者出去亂叫、暴露他賑災不力,便將陸路水路一關,美其名曰是為防大災過后滋生瘟疫累及別地。 如此拖了半月,慘狀愈慘,王齡氣不過,偷偷找熟人繞道來京,告知了韋霽川。那熟人之所以出得均州,是因為身份特殊,在行商賺錢的同時,又是山匪頭子的結義老弟,于是,未及韋霽川上奏朝廷,朝中已有人拿住了韋霽川和山匪有私交的把柄,再翻出韋霽川從前的幾句酸詩,大做文章。 一石驚起千層浪,當今皇帝多疑,最忌諱臣下結黨豢兵、懷有異心,于是,不過一夜之間,韋家就沒了。 韋寶言和王齡繼續在街頭賣身女的嚶嚶哭聲中對視了半晌,都想起了韋霽川,盡皆扭開了頭。 王齡咬牙,悄聲道:下官是奉命來京述職,今日就得啟程回均州,身邊有朝廷兵士護送,居所又有陳甫眼線,不敢耽擱。我既知小姐還活著,這次回去便打點預備,他日定會想法子來接你,請小姐務必保全自身。 聽了這話,韋寶言眼前浮現出睡大床吃紅燒肘子的好日子,心里樂得要開花,強忍著不動聲色,遞去白糖糕。王齡雙手接過,偷摸塞給她一錠銀子,轉頭走了。 夜里,韋寶言對月思索。她眼下急需的不是銀兩,而是容身之所,可王齡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小官,又在陳甫眼皮下做事,身邊若多個小丫頭,遲早會露餡。想到王齡那一臉脆弱相,韋寶言確定這愿景太虛幻,大約她靠倒賣白糖糕發財的可能性還略大些。 想到這里,她遺憾地伸個懶腰,把這事丟到了腦后。 可機會在不久后似乎來了。韋寶言新的賣糕攤位在一處茶館外,聽得見里面的人高談闊論,聽說了嗎?均州知州陳甫 韋寶言聽到陳甫二字,屁股一挪小板凳,靠到墻根下。 議論聲清晰起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雖然歷來如此,卻犯陛下的大忌諱,陳甫述職時便奏請陛下,提議給各軍都派個監軍,兩相制衡。那人一拍巴掌,就看這一紙奏書,陳甫是不是前途無量? 韋寶言啃著白糖糕琢磨了一夜,明白過來,陳甫大概要高升去做監軍。那么,均州知州必要換人,屆時王齡的境況好些,會不會來接她走? 快要到七夕節時,同院住的大孩子偷偷告訴韋寶言:燈會上的攤位,我給你留一個。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韋寶言奇怪他怎么突然這么好心。大孩子笑笑:今后你的白糖糕便宜些賣我就是了。 韋寶言提著兩籠桂花糕去燈會上擺攤,華燈初上,河上漂著藕色花燈,滿街紅男綠女手中拿著風車鮮花、燈籠面具,韋寶言看得眼饞,擺攤的大jiejie送了她一只小虎頭帽、一枝玉簪花,讓她戴著玩。有了這些行頭,韋寶言的生意興隆,還有人預訂:小孩兒,留半籠糕,一刻鐘后送去那時清酒樓。 過了一刻鐘,韋寶言捧著糕,繞過小街去時清酒樓。那酒樓看起來近,走起來卻遠,繞著山路七拐八拐,氣喘吁吁才到。 這酒樓的生意屬實蕭索,那要糕的男子正在自己打酒,見她來了,指指樓上,放樓上雅間去。 韋寶言上了雅間,推開門,走向桌子,腳磕到了桌腿,她吃痛低頭,看見地板上積滿了灰,角落里淌著粘稠的油。 韋寶言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放下白糖糕,她轉身就要走,門卻在身后被重重的關上。 自己一定是被發現了身份。她撲上去,大喊:開門! 外面杳無聲息,火舌從門縫里鉆進來,順著油熊熊燃起。韋寶言砸不開門窗,在火里嗆得涕泗橫流,火星木塊從房梁上掉落,她連滾帶爬鉆進桌下,捂了捂口鼻,眼前漸漸模糊,既是因為火勢太旺燒得滿室飛灰,又是因為呼吸不暢。朦朦朧朧看著火舌舔向裙角,本該躲一躲,可早已退無可退,韋寶言終于迷茫地閉上眼。 guntang的頰邊貼來一段清涼,有什么東西沉沉地包裹住了韋寶言。仿似火球沒入深水,韋寶言緊緊蜷縮的身體脫力舒展開,意識隨著驟然而來的降溫,在瞬息間熄滅殆盡。 再睜眼時只見一片漆黑,韋寶言對著漆黑中的一片方形光亮和搖曳的形狀心肝顫,瞪了許久,終于意識到那不是十八層地獄的鬼,只是一片窗紙,和窗外晨曦中搖晃的竹葉。 天大亮時,周闌來了,折腰把大手覆在她額頭上試了試,不燒了。 韋寶言愣愣由他試,小嘴呆滯地張著。周闌轉身叫侍衛,叫大夫來,看她是不是燒傻了。 感謝大家~~~有沒有珍珠快讓我壓榨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