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探尋
三七、探尋
冬日午后的大街灰蒙蒙,行人都在長街外的大道上,往街道深處看人影稀疏。 盛之旭關上咖啡店大門后一秒的猶豫也沒有就撒腿往前跑了出去。 他想起高中體訓的時候,籃球隊教練逼著他們大早起來在cao場上跑圈,他腦子里還昏昏沉沉,身體卻在隊伍里機械地跑動。 塑膠跑道和教學樓在他眼里放膠片一樣滾動而過,跟一張印象派的畫作相差無幾。 模糊的光影,無意識的大腦,逐漸疲憊的身體。 像現在一樣。 冬季的陽光甚至都透著冷色調,照不亮他面前的人行街道,跑動起來也看不清行人車輛的警告,全憑著出色的運動神經盛之旭才不至于摔倒。 明明前一刻還神采飛揚的少年突然就爆炸了似的開始飛奔,然后又逐漸泄力委頓下來。 他覺得自己像被繩網捕到的鳥類,盡管自己強行掙扎破口逃出,卻被纏住了脖子。他奮力逃離的每一米,都讓自己被網線越拉越緊。 最終他將窒息。 任憑那網,將自己從空中拉下,回收。 冷風依舊那樣吹,少年逐漸慢下來。他的汗水,他的眼淚,都被蒸發。盛之旭整個人都是冰涼而干燥的。 就像暈眩的飛鳥向下失重墜落,羽翼無力,耳畔風聲呼嘯。 他無法逃離。 而此時的易晚卻完全相反,熱水淋浴讓她整個人溫暖而濕潤。 宋景年沒有在這里看著她,她為老板特意給她留出的私人空間而感激。 現在她可以偷來一點時間,假借著洗去污漬的機會,在這里企圖用眼淚當做膠水修補一樣破碎的心臟。多出來的咸澀液體和無法填補的哽咽就化在花灑里,不會有別人看到聽到。 她真的從來沒有想過如果被認識的人發現自己做這種工作,應該要怎么辦。 從來都是小心謹慎,謊言亦好,糊弄也罷,只要沒有人找上門來就得過且過。 是她上次疏忽了,沒有安撫好盛之旭如同狗狗一樣天真的想法。 是她今天混亂了,沒有處理好林青杭突如其來的提問和自己的情緒。 是她一直以來都錯了,沒有讓自己成為一個能夠站在陽光下的人。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失去了珍貴的東西,失去了正確的成長途徑,失去了大聲說愛的能力。 眼下她在情趣風俗店里接客,這樣洗也洗不掉的污穢,縱使她有自己的愛慕和被愛慕,也根本沒有膽量去觸碰,去安置。 白色瓷磚在暖色燈光下反射淡淡的橘黃,水滴淅瀝噴灑其上。 易晚伸手按掉花灑開關,墻上的濕痕逐漸停滯蜿蜒,慢慢干涸變成泛白的水漬。 仍然,仍然,洗不干凈啊。 易晚赤裸著踏出小浴室,光腳踩在地板上,水珠從她頭頂沿著肌膚一直往下淌。 宋景年不在。 臥室里開著空調,此刻正往外吐著加熱過的空氣,室內干燥而溫暖。 頂燈沒有開,當然了,只有床頭一盞調暗了的燈勉為其難發著黯淡的光。 易晚背著浴室的暖光緩緩往床邊的衣柜走,拉開樸素的木頭柜門,在熟悉的位置有一疊浴巾,在另外熟悉的位置掛著宋景年的襯衫外套 還有她放在這里的衣服,黑白蕾絲的女仆裙子。 她抽出一條浴巾機械地披到身上,瞪著裙子發呆。 一般來說,男人的衣柜里如果有女人的衣服,那應該是一件親密的事情,象征著穩定與熟悉。 但易晚著實不覺得自己跟宋景年之間到底有什么穩定熟悉的關系。 哦,除了rou體上的。 而這條低胸工作服似乎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著,她只是個用身體換取存在意義的人。 一只長臂從她頭頂伸過,接著視線被白色覆蓋,看不見了。 不知從哪里出現的宋景年撈了另一塊浴巾給她擦頭發。 也不知道他怎么學會的,擦頭發的時候并沒有來回搓,而是一縷縷用布料慢慢抓吸。 動作輕柔,只有手指掠過發絲帶出一點點細微的聲音。 易晚本想抬手說我自己來,但她現在真的沒有精神說話,連動一下都很艱難。 她盯著地板出神,突然被宋景年帶著轉了個身圈在懷里。 你這樣低著頭我怎么擦。他慢條斯理似問不問。 易晚的腦袋隔著一條毛巾抵著他的前胸,水汽逐漸洇出,浸染宋景年的衣襟,但他仿佛不覺。 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吧。 易晚眼前一片干凈的白。 她莫名其妙就想到些以前的事情。 她在這里第一次在宋景年面前脫衣服哦不是,應該說第二次,第一次是面試的時候。 宋景年那時看出她的生澀恐慌,說要給她進行一些入職培訓。 晚晚,我教你。 她被叫到老板的小臥室,看著老板關門,聽老板叫自己脫衣服,有種自己是不是要被潛規則了的驚懼。 但轉念一想回過味來:自己決定要做個女仆,要躺在無數男人身下,又何來什么潛規則。 反正是要挨cao的了,給誰不都一樣。 業務不精的話,她企圖換取的酬勞也無從談起。 易晚胡思亂想,低著頭勉強脫完衣服,自嘲地扯扯嘴角,察覺到男人靠近,卻依然不敢抬頭。 雖然是下定了決心,但自學生時代的噩夢從來沒有真正醒來過,她在那之后第一次面對性交這個問題,身體不由得自己控制,手腳冰涼,脖子僵硬。 裸露在外的rutou卻因為緊張和寒冷而挺立起來。 宋景年彼時對易晚更多的是探尋。 探尋記憶中的她,探尋不知道過往的她,探尋眼前的她。 看著眼前畏畏縮縮的小白兔,他預感只是靠她自己調節情緒是不可能成功的。 大灰狼宋景年一步往前,直接伸手按住易晚的額頭,逼迫她抬起頭來。 易晚反復告訴自己要放松不要反抗,一雙眼睛里盛滿漣漪,波光粼粼。 地下的房間沒有窗戶,宋景年的燈光又暗,此時女生的眸子便是這屋里最光彩奪目的東西。 他直面這一汪清泉。 脆弱易折,水一樣的,她。 看見她身體時騰起的暴烈欲望突然一滯,但依舊高聲喧嘩著讓他進一步,再進一步。 宋景年手上繼續用力,女生的頭被迫繼續向后抬,雪白修長的脖頸完全暴露。 他另一只手迅速攬過她的后腰,用力把人往后一折,張口就吮住她的頸窩。 易晚一開始以為他要吻她,這也是她從來沒有練習過的內容,但令她萬幸的是,宋景年對她的嘴唇似乎暫時還沒有興趣。 可是除了嘴唇以外的地方,他似乎都很感興趣。 他力氣很大,幾乎是瞬間就在她側頸留下一個殷紅的印記,接著再不斷開拓新的領土。另一側,中間,再往下 而她顫抖著呼吸,也不敢動。 直到他即將要吃到胸口的蓓蕾,易晚才又勇敢又害怕地抬起雙臂輕輕抱住他的腰。 說是抱住,倒不如說是夾住。小女生正在無意識地抵抗他的身體,隱隱還企圖往外推。 宋景年松開她一點,抬起頭再看她的眼睛。 像是從地球的另一邊偷來了滿懷的月光,打碎了裝進瞳孔的池子里。 搖曳浮動,卻那么柔和。 宋景年屏息,然后后撤半步,撈起她的小腿彎將她抱起。 易晚驚呼,連忙摟緊了他的脖子,任他把自己放到床上。 這回力氣很輕,不像剛才。她定了定,抬頭撞上宋景年的眼神。 漆黑不見五指的墨色,哪怕是攪起情欲浪潮的時候,也讓人看不透。從兒時到現在一直如此,從來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確實是景年哥哥的眼神。 易晚終于找回一絲能夠讓她賴以維持的熟悉的東西,如釋重負般地開始真正的呼吸。 長長的氣流噴在宋景年胸口,癢。他難耐地把懷里的人箍緊了點。 他有話想問,有很多困惑想要解答。 為什么長得這么漂亮,為什么要選這份工作,為什么我看見你就忍不住硬了。 千萬言語選不出該先說哪一句。 宋景年最終還是采取了行動。 像是為了彌補多年前,突然得知她已經離去,站在家門口無言的自己。 那時他遺憾,自己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叫過。 他吻住她顫抖的唇,低低地喚她一聲,又一聲。 晚晚。 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