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時4: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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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4:00 鄺修言被電話吵醒,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林承。 六天來的第一個電話。 她猜,一定是又有什么東西找不到了。 果然,電話接通后,林承問她上次出差帶回來的茶葉放在哪里。 明明是他自己收起來的,找不到了卻要來問她。 在林承眼里,她必須熟悉家里每一樣物品的位置,了解它們的來龍去脈,及時清潔、更新、整理、收納,即使她并不知道這樣東西的存在。 因為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林承不顧她的意愿,把這項義務綁定在她身上。 你自己放的都不知道在哪里,我怎么會知道? 可家里是你在收拾。 所以呢? 林承不說話了。 他很擅長用沉默來偽裝自己,尤其是在人前。 他的沉默和鄺修言的憤怒形成對比,人人都夸他脾氣好,他是一個包容妻子、忍耐妻子的好丈夫。 吵架時,他也慣用此法。鄺修言面紅耳赤地為自己辯白時,他常常忽然沉默下來,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態,仿佛這只是她一個人的無理取鬧。 最后,她氣得心口直跳,吵得嗓子冒煙,他卻只用一句不和你計較輕飄飄地為整場爭吵做個了結。 他簡直是最情緒穩定的成年人,包容著妻子的幼稚、暴躁和神經質。 他每沉默一次,就為自己博得一個美名。 而鄺修言每發火一次,甚至只是說話的聲音大一些,就更坐實了悍婦的聲名。 她用了這么久才看破這個把戲。 所以這一次,她不再落入他的陷阱了。 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鄺修言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她準備掛斷的時候,林承說:你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 也好,鬧夠了也該回來了。 你看,他又開始了。 鄺修言想象他此時的樣子,一定是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情,就像一位寬宏大量的家長,對著認錯的小朋友說下次不許再犯了。 他默認,她的回來代表著認錯,所以大方地給出一個臺階。 他也默認,錯的那個人是她。 鄺修言笑了一下,不知道林承有沒有聽出來,她說:這是最后一次了。 掛了電話,鄺修言開始收拾東西。 出來得匆忙,很多東西都是來這里之后現買的,零零碎碎的竟也擺了一茶幾。她的小行李箱都快放不下了。 她把衣服先放進去,再把吹風機和化妝包塞進去,可是這樣鞋就放不下了。她又把東西拿出來,這次先放鞋,然后是化妝包和吹風機,最后再把衣服壓壓實,好不容易勉強拉上拉鏈,轉頭發現還有個洗漱包沒塞進去。 她只好又打開行李箱,把衣服拿出來扔到床上。 怎么會有這么多東西呢? 她怎么會因為東西裝不下而委屈得哭起來呢? 鄺修言被自己的眼淚氣笑了,多大點事,也值得哭嗎? 可是她越笑,就哭得越厲害。 又不是她的錯,是行李箱太小、東西太多,可是她明天離開的時候,卻要手提肩背,她要為過小的行李箱和過多的東西而買單。 為什么要替別人的錯誤買單? 林承就沒有錯嗎? 是啊,她不是在為什么小事而委屈,她是在為自己的這段婚姻而委屈。 她莫名其妙成了婚姻里的罪人。 是別人口中的老實人把她變成了罪人。 戀愛的時候,她是被父母和弟弟寵愛著的驕縱大小姐,不管如何作,林承都只是笑一笑。鄺修言想,她一定是遇到了全世界除了家人以外最愛她的人了; 結婚的時候,林承全程和婚慶溝通,直改到每個細節都滿意為止,她覺得,他一定是足夠重視他們的婚姻。 可現在,她才發現,原來他的沉默和固執早在那個時候就扎下了根。 他在心里為這個家、為她的一言一行制定了一套標準,并用一次次的沉默將這個標準強硬地推行下去。 于是,在日復一日的婚姻生活中,她被磨去了棱角,變成了一個行走在規矩中的人。 她從驕縱的大小姐,變成了易怒的妻子。 她不認識自己了。 多委屈啊,不該哭嗎? 哭自己的單純無知、哭自己的盲目信任、哭自己醒悟得這么晚。 鄺修言擦擦眼淚,繼續收拾東西。 完全沒有必要都帶回去,該扔的扔,該捐的捐,只留下最需要的那些就好了。 小小的行李箱完全能裝得下。 她把收好的行李箱放在門口,又繼續去收拾隨身的證件,可是找了半天卻找不到錢包了。明明昨天晚上還帶著它去了酒吧。 昨天晚上 她想起來了,錢包落在陳島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