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當年

    爸，你什么意思？我沒聽懂

    苗疆之地畢竟與我們漢族有太多不同。我在這里呆了這么多年，說是研究，不如說是研究他們想讓我研究的，研究想讓我知道的。

    我當初意外來到這里，找了一個當地人帶路，想在這里暫住一段時間，做些研究。可他們寨子似乎很是排外，不能說是不歡迎吧，只能說是太不歡迎了，是當場想把我趕走的地步。

    后來我好說歹說，對天對地保證，不會干什么事情，不會做他們不喜歡的事情，不到處亂跑，第二天就走之類的，保證了一大堆，還拿出不少錢，才勉強平息了他們。

    之后他們就把我安排在了阿久家暫住。我沒想到，阿久他們家竟然是會說漢語的！你想想，這深山里，他們苗人又不怎么出去，是怎么會漢語的？當時我就覺得他們這家不簡單，換句話說，寨子里的人，似乎就是想讓他們看住我一樣。

    當時我就想住完這一晚，明天趕緊走。可是收拾包袱的時候，不小心把錢包掉了出來。當時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是后來阿久敲了敲我屋子里的房門，把錢包給我送進來的。我看了看，里面什么也沒少，就裝起來，準備睡覺，明天啟程。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第二天阿久家他們的態度就變了。變得很熱情，和我各種聊天。得知我是做研究的，尤其是研究民俗的，就和我說，讓我不用走了，放心在這里研究。

    阿久家態度一變，整個寨子里的人態度也變了。就連族長都來這里找我，和我說讓我放心在這里做研究，有什么需要的，盡管提，還把我給他們的錢全部還給我了。

    我當時很疑惑，但還是覺得這里不能久留。研究什么時候都可以做，研究哪里都可以，沒必要把命賭上，留在這里研究。我謝絕了他們的好意，準備走人，那錢我也沒要，說是感謝他們。

    可族長還是想挽留我。這個時候勾，也就是你卯讓叔叔，出面只說了一句讓我走，他們就都讓開放我走了。我當時就有種感覺，他們卯讓家的地位似乎是比族長還高。但我也不敢多想，背起包道了聲謝之后，就走了。

    我出去的時候還是當時那個當地人帶我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走到一半我忽然眼前一黑，就暈倒了。

    等我醒來，是睡在阿久家的。我當時嚇壞了，覺得該不會是他們想把我怎么樣吧。

    你卯讓叔叔，也是勾，他進來了。他告訴我，我是走路的時候不小心被蟲子咬了一口，中毒了，所以才暈倒的。帶路的人就把我送到他們家里來了。

    這個時候我才知道，他們家是這個寨子的苗醫。一個寨子里的人都需要他們家看病，所以地位很高。可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因為是苗醫所以地位高，那寨子里的人對他們應該是尊敬。可我分明看得出來，寨子里的人對他們家除了尊敬，還有懼怕。

    我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并沒有多問，只想養好傷就告別。可不知道為什么，這傷像是怎么養不好一樣。明明看起來都沒有什么問題，可就是不能多走路，走多了就頭暈眼花。勾告訴我，我這是余毒未清，還需要多多修養。

    后來，我在修養期間，與他們交談。他們看似無意間提到一些話題，引起我的興趣，卻又不肯告訴我答案。似乎就是想讓我留在這里，自己去尋找答案。

    當時我太想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是什么了，而且通過養傷期間，我看出來他們對我沒有惡意，就答應他們留下來，在這里做研究。答應他們，等我研究成果出來了，就報道出去，可以給他們寨子引流，幫他們賺錢。

    可勾他們只是笑笑，沒說話。后來我做的每一項調查研究，都是勾或者阿久看似無意跟我提起的。所以那個時候我就感覺到，我能研究的，不過是他們想讓我知道的。但我覺得這些成果也夠了，就沒有太探究其他的。

    之后，我聽聞他們家族除了精通醫術，也很精通巫蠱之術。醫術加巫蠱，才會讓整個寨子對他們有事尊敬又是懼怕。我曾經問過，這巫蠱之術是否確有其事。

    勾只是告訴我，有也有，不過現在都這個時代了，誰還玩下蠱這一套。到他們這一代，只聽過一些傳說，也不會使了，他們更擅長醫術。那些不過都是謠言，讓我不要聽信。

    可是寶寶，這種說辭你相信嗎？要是早都失傳了這巫蠱之術，寨子里頂多是流傳些言語，會讓那些人如此懼怕他們家嗎？懼怕他們家，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們醫術高超，得罪了他們就治不了病嗎？

    恐怕不是怎么簡單吧，明明勾的爸爸mama還會使蠱術，怎么可能他不會。你想想，勾要是會使，阿久難道不會嗎？你跟阿久在一起太危險了，保不準他哪天因為什么事，就給你下個蠱。到時候只怕你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趁現在你們感情還沒有那么深，趕緊抽身。再等等，阿久要是真的對你情根深種，你還想跑，估計就麻煩了。你的父親語氣嚴肅的說了很長一段話，聽的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可是我問過阿久，問他是不是真的會蠱術，他很肯定的告訴我，他不會。那斬釘截鐵的樣子不像是騙我。而且我當初第一次看見阿久的時候，他明明像是不會說漢語的樣子啊你有些猶豫的說出自己的疑問。

    所以我說，他們家復雜。藏著的東西很多，很深，絕對不簡單。勾他的漢語說的可好了，你聽的出你卯讓叔叔說漢語有口音嗎？這可不是我教的，我認識他的時候他說的就可好了。我問過勾，為什么他漢語說的這么好，他只是告訴他妻子也是漢人，所以他也會說。

    可寶寶啊，你見過你卯讓阿姨嗎？別說你了，這么多年，我都沒怎么見過。我只看見過幾次，每次還沒來得及看清人長什么樣子，勾總能適時的出現，把人帶走。那架勢跟護什么價值連城的寶貝似的。

    只有一次，我看見一個女子在藤椅上看書喝茶，我就走了過去。那女子看見了我，就同我說了幾句話，還沒聊幾句，勾就出現了。臉色還不怎么好，一把就把人抱走了。抱走的時候還特意把人的臉壓在胸口，生怕人看見一樣。后來我才知道，那個女子就是勾的妻子，也就是阿久母親。你現在還覺得阿久他真的不會說漢語嗎？

    還有我覺得他們藏著的，不想讓我們知道的東西，可能就是這巫蠱之術。我有種預感，阿久他肯定是會這蠱術的，指不定這技術比他父親還要高。

    為什么這么說？

    寶寶，你不知道。勾以前和我提起過，說他兒子，天賦很高。7歲的時候，就已經精通所有草藥相生相克的道理了，還會用毒蟲以毒攻毒。我來的時候阿久8歲，這些東西他早就爛熟于心，我養傷期間，用的藥就是阿久幫忙配置的。

    后來我在這里的這幾年，他更是努力。天天擺弄草藥，毒蟲，他告訴我這蟲子是用來入藥的。可我總覺得不是這么簡單，但我也不好多說什么。

    寶寶，你想想，阿久他既然能在醫術上有這么高的天賦。只怕他要是真的會蠱術，那技術可能真的比勾還要強。

    而且，寶寶。阿久這孩子，對誰都冷冷的，不要說跟人說話了，有時候連看其他人一眼都覺得是浪費時間。就仿佛人在他眼里還沒有他那些草藥值錢一樣。可他偏偏對你不同，對著你不僅收起了所有的冷意，還天天黏著你，跟在你身邊不停的和你說話，像個小話癆一樣。

    這跟原本的他太不一樣了。我認識的阿久，連別人碰他一下都會生氣。可他對你不是這樣的吧？早上我看見他脖子上有紅痕，我還疑惑著呢，什么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還能讓他樂呵呵的。不僅不生氣，反而還開心著呢。現在我明白了，那個人只怕是寶寶你吧。

    再看看寶寶你，你這脖子的痕跡也都是阿久弄的吧？生怕別人看不見似的，弄這么多出來。他弄這么多痕跡，也費了不少功夫吧？可他之前明明是都不愿意別人碰他一下的人啊。

    再說，你手上的銀鐲。其中一個是帶著他們卯讓家圖騰的，這個東西可不是隨便帶的。換句話說，這東西也不是什么裝飾品，隨便給的。里面寓意可大了去了，這東西有點類似于我們的傳家寶。你才來這里幾天，能讓阿久變成這樣？還把這么貴重的東西隨便就給你了。這一切都太不對了。

    爸，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在擔心我。但我愿意相信阿久，我相信他不會害我的。我能感覺出來，他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意讓我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他會不會蠱術，會不會漢語，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答應過阿久會跟他好好在一起的，我不能言而無信，這么快就反悔了。而且，我不覺得我離開阿久以后，還能在找到一個能讓我這么喜歡的人了。

    所以，爸爸，我愿意留在這里，也愿意留在阿久身邊。

    那好吧。我也看得出來阿久那孩子是真的挺喜歡你的，既然你都那么說了，我也就不棒打鴛鴦了。不過，寶寶，阿久他以后要是真的對你下蠱什么的，一定要來告訴我，不要自己扛著。

    嗯嗯嗯，好，我知道了。爸爸，那我們現在可以回去吃飯了嗎？我餓了。

    你邊說邊拉著自家老爸往餐桌方向走去，沒有察覺出來就在你們后面走出來一個高大的少年，這個少年似乎很滿意他剛剛聽見的內容。滿意的笑著從另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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