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砒霜
第二百七十八章 砒霜
音落,房內眾人神色各異,臉上俱是憤憤不平,想要開口說什么,嘴唇糯吶兩下又垂下頭去。 后來呢?姜修若的神色倒是極為平淡,只是無人注意到她眸底暗藏的譏諷。 林如煙見她終于開口,臉上貌似有絲驚奇。可漸漸的又發了白,目光驚懼,好似回到那個漆黑的深夜。 素來平和溫順的老夫人赫然變臉,趁老侯爺參加宮宴之時,派人絞死了那位貌美多情的小妾,并讓人溺死了那個孩子。老侯爺回府后勃然大怒,想要立即將老夫人處死。可當時大郎君郁俊勝剛剛被陛下冊立為世子,若是此時傳出他母親私德有虧,不正好給了先帝發難的借口。老侯爺不敢賭,也不敢拿西州的兵權和永安侯府的爵位來試探。 不過一個隨手即來的妾侍和未到智齒的孩子,孰輕孰重,難道他還不知曉? 他惱恨老夫人歹毒,卻更怕將此事泄露出去。不過幾日,知道這件事的人全部都從侯府消失了。 既然老侯爺動了手,想必無人再知曉此事。既如此,姨娘又是從何得知?姜修若抬起茶甌抿了一口,朝對面輕聲發問。 林姨娘將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低落的嘆道,自從那件事后,老侯爺再也不愿看見老夫人。只要不是在西州駐守,在府里的時候,他從來不去夫人屋里一趟。 老夫人跟著性情大變,人時好時壞的。有時候會說她沒有做錯,是老侯爺翻臉無情,絕情絕義;有時又會小聲念叨是她做錯了,不該下手如此決絕,讓夫君對她避如蛇蝎,視若無睹。她后來竟慢慢的起了心思,想著親自給老侯爺挑選讓他如意的良妾,只再奢望侯爺能來她的院中看看。只不過... 她到死,都未曾看到那個男人過來一面。最終,含恨而亡。 呵...姜修若譏誚嗤笑,將茶甌擱回桌前。眸光微涼的望著對方的婦人。姨娘想要什么? 我...林如煙被她冰冷的目光刺的渾身顫栗,見對方似乎發現,神色放緩。心口略舒,起身竭誠祈求,我只愿夫人放過巧娘子,別讓她同我一樣,做了妾便束了這一生。 她本欲俯身下拜,但雙膝還未彎曲,胳膊就被人挽著托起。那人的聲音像是落在耳畔,讓她禁不住的抬起頭,入目便是對方柔和的臉龐。 姜修若扶著人在凳子上坐下,人跟著落在她的旁側,聲音輕緩細柔。我的確是讓人接了老姨娘的侄兒和侄孫女過來,但不過是為了試探姨娘,并未有將巧娘子收為誰家妾侍的打算。至于這發簪,銀色的這支送還姨娘,金色的這枚就當我送于巧娘子的及笄賀禮。 這...林氏瞧著手上的發簪,猶不敢信。 對方見狀,溫聲說道,姨娘不必擔心,青黛說的那句話原本不是那般意思。 林如煙雙眼發愣,凝視對方。還未細思,就見那位爽利的婢女跟著上了前,施禮解釋道,請老姨娘見諒。奴婢上回是陪同賢郎君過來探望的您,碰巧在庵門前遇上了巧娘子。巧娘子知曉我們是侯府中人,很是熱心,相邀我們下回一同前來看您。 青黛沒有多說什么,但她把賢郎君和熱心兩處稍微加重了那么幾分語氣。抬眼見對方面色微白,想必是明白了,恭順的退了下去。 林如煙面上青紅交加,來回變幻,有羞也有怒。她原以為別人同她一樣,不愿卷入這種身不由已的漩渦,卻沒想到,你以為的不一定是別人不想要的。你之砒霜,她之蜜糖。可笑可嘆。 姜修若見她如此傷懷,轉而改了話,老侯爺為何將姨娘送上山,那東西交由別人保管不是更為妥當? 林姨娘在仆從的輕撫中慢慢平靜下來,聽了她的疑問,嘴角扯出一縷明顯的嘲諷,那是因為他怕先帝。他總是覺得自己身邊早已布滿先帝耳目,交給誰他都不放心。最終,給了我這個被他拿住把柄的女人。也只有這樣,才會被先帝忽略過去。 她見姜修若挑眉,就笑著給她解釋,臉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和灑脫。也直到這會,眾人也才明白,當年老夫人為何會將她送于老侯爺。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眼如月牙,唇帶梨渦。如今雖淡,卻依舊甜膩動人。只怕,她年輕之時,該更美。 我母親去世之時,小弟不過剛出襁褓,我答應過阿娘必會照顧好他。原與我定親的那戶人家,也是少有的良善溫和,準我時時照管幼弟。后來,我進了侯府成了姨娘,林府更無人敢不善待于他。我本欲讓他成一鄉紳,安穩度日。可他卻偏愛仕途,無人能阻。 若是他好好做官,倒也罷了。可他偏偏貪權愛財,還是不義之財。為保他性命,我不得不求了侯爺。更被侯爺以他的性命要挾送我上了這洛華庵。 原本,他是讓庵主靜疏師太看著她。可誰曾想沒過幾年,靜疏病逝,靜安做了庵主。或許靜安知曉她身懷秘密,可她是真正的方外之人,不理俗世,只當不知。直到如今,她多年未曾聯系的親人上山,逼的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她說完,臉上笑意淡去,自嘲上浮。她這一生,可真說的上是一場笑話。 我可送姨娘離開此處,姨娘可有打算? 輕輕的一聲沉吟打算林如煙的自苦,讓她身體微怔,雙目發亮。可漸漸的又垂落下去,天大地大,何處又是她的歸處。林府嗎?若是從前她幼弟還在之時,她或許有過念想。可如今,胞弟已逝,作主的是她的侄兒,現今還出了巧娘子那樁事情。她便沒心思再回去了。 姨娘不必立刻答復,待你有了決定可隨時讓人傳信過來。姜修若知她一時難下判斷,并不強求。 林如煙聞此,見她面上真誠和善,很是動容。隨后又想到那件事情,也不知該不該開口,躊躇了半天才說道,侯府說大也不小,說小那就是笑話了。只不過東院那邊... 話未說完,就聽一串輕盈的笑聲細細響起,那人的臉龐帶著微微的悅色和感激。姨娘不必多言,我懂您的意思。我也正想告訴您一聲,那件東西,是我想要的,并非侯府中人。 林如煙起先有些不明,沒過剎那,面目全失,過了一會,又漸漸平穩下來。嗓音里含著難掩的暢快和譏誚,希望老侯爺在地下能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