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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帥府采訪也是有條件的,張漢輔說中文,請盛碧秋翻譯。他是會講的,也有隨行的翻譯官,可他偏點將盛碧秋來做。遇到盛碧秋不會翻譯的詞,張漢輔也會提示她,一行下來,緊張得盛碧秋手心全是汗。采訪過后,張漢輔又邀請盛碧秋去聽戲。桂蘭戲院來了個名角唱,賓朋滿座,尋常人好容易才能弄到戲票。盛碧秋不好拂卻,跟邵平打好招呼。邵平始終懸著心,約定好他先回報社,然后就去戲院接她。盛碧秋應(yīng)下。聽戲時,盛碧秋與張漢輔無話講,轉(zhuǎn)場時張漢輔挑起話頭,問了問盛碧秋父母安康,以及她的近況。盛碧秋一一規(guī)矩作答。出了戲院,張漢輔又問她有沒有興趣去軍營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新式的武器。盛碧秋倒是好奇的,這樣的機會并不多,可她已同邵平約好,也只能婉言拒絕了張漢輔。張漢輔早早就看見街邊等待的身影,瞥了一眼后心中就雪亮。他稍躬了躬身,朝盛碧秋伸出手,彎著眼睛笑嘻嘻的。他的手掌粗糙、干燥,著力握住她的手,一直未放。這令盛碧秋輕皺了下眉頭。張漢輔笑道:“那好,盛小姐,咱們來日方長。”MeasureMeasure白描牡丹(四)張漢輔很有耐心,并非對她有耐心,是他天性如此。他不急于得到她,盛碧秋甚至懷疑,以他惡劣的秉性,張漢輔最享受的階段,不是捕到獵物那一刻,而是看著獵物一步一步走進他設(shè)下的圈套的過程。每一步都走得正合他意。她不上課,張漢輔就讓他的副官開車來盛家,他得空時,也會親自來接,無非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邀她去約會。旁人不是瞎子,他又那么招搖、張狂,不可一世,誰都看得出張漢輔是在追求盛家小姐。盛家二老倒很想結(jié)這樁與帥府的姻親。張漢輔那時整編新軍,在軍中大權(quán)在握。盛父對其贊揚有加,講張漢輔現(xiàn)在只是缺乏時機,時機一到,他必能一舉揚名,成為比大帥更優(yōu)秀的將領(lǐng)。盛碧秋不懂政局,只是父親對張漢輔的欣賞,令盛碧秋困擾得很。她私心希望父親能更欣賞邵平多一些。這事瞞不過,風(fēng)言風(fēng)語不免吹到邵平的耳中。其實也大不必別人傳,張漢輔也會讓他知道。那日張漢輔又來了。在這之前,他有大半個月沒來,盛碧秋甚至還竊喜,暗謝上天給了張漢輔好新鮮的天性,總算對她沒了興趣。可她失算,甫一出門,盛碧秋就看見張漢輔半倚在車門上,正沖著她笑。他笑容燦然,只可惜他的眼睛生得太過黑亮,相貌又俊得近乎冷清,使得這樣的笑容都有些不懷好意。盛碧秋躲著走。他不讓,大步跟過來,與她并肩走在一起,問她:“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盛碧秋賭氣停下,道:“少帥,我去見朋友,請你不要打擾。”“哪個朋友?介紹給我認識認識。”盛碧秋有些生氣,“男朋友,他不愛見生人。”張漢輔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那不必介紹。”盛碧秋覺出他話里有話。張漢輔喚:“蒹葭。”盛碧秋眉頭緊鎖,本能地反感他不由分說的親昵。張漢輔道:“聽三mama說,如果能常常見到一個人時,不覺新鮮,哪天他不來了才會日思夜想。這一個月,我不來,你想我么?”盛碧秋客套道:“少帥,我很感謝……”“那就是不想。”張漢輔走近她,他說話慢條斯理,甚至聽著彬彬有禮,可手卻大肆地攏住她的下巴,“不過,這句話很有道理。”日思夜想的不是盛碧秋,而是張漢輔。他一只手攬住她的腰,扯近,突然就吻了上來。不容反抗的親吻,令盛碧秋剎那間渾身戰(zhàn)栗,腿也發(fā)軟。她推打不動,便狠心咬了上去,待張漢輔躲了一躲,盛碧秋抬手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她可真敢,副官遠遠看見,都為盛碧秋捏一把汗。“你下作!”盛碧秋抹了抹濕濡濡的唇,心里又憤怒又委屈。張漢輔看她氣得眼眶發(fā)紅,笑了幾聲,道:“盛小姐也不是第一次知道。”“張漢輔,你再這樣下去,我去告訴大帥!”“盡管來,我很歡迎,畢竟你總要見公婆。”盛碧秋根本說不過他,越說越氣惱,扭頭便走。這次,張漢輔沒有再跟來。他自不會跟來,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邵平看見了這一切,但裝作沒看到。盛碧秋知道他瞧見了的,她能察覺出,兩人相處時不再如之前那般自在。盛碧秋會慶幸,幸虧邵平那時沒有沖動,上前與張漢輔爭執(zhí),否則他的副官一定敢拔槍相對,把場面鬧得不好收拾。有時候,盛碧秋也會難過,她被人那樣欺負,也暗暗奢望邵平能出面,舍身保護她。她知道這樣的想法是自私的,心里頭對自己的懦弱很是鄙夷。邵平大約一直惦恨這件事,說不清楚是恨自己,還是恨盛碧秋,兩人開始無端端因為一些瑣事吵架。越吵越兇時,盛碧秋萬分委屈,“甘庸,你怎么能比外人對我還兇?”這一句不知怎就刺到他的神經(jīng),邵平紅著眼睛大喝:“那你找張漢輔去!”盛碧秋渾身一震,不由得心寒。邵平說完,很快就后悔,他看見盛碧秋眼睛里閃著淚光,喉結(jié)滾了一滾,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發(fā)這樣的神經(jīng)。“蒹葭,我……”他單膝跪到她的面前,牽住她的手,半晌無話。盛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