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招手，才走到岑晏晏旁邊坐下。

“還沒拆開看嗎？”他問。

岑晏晏從頭上映下一道影子就抬頭看到是他，先是辛元給信，后是康洛揚來找她，岑晏晏心里那一部分微妙的因他們不主動而引起的不悅消弭了大半，渾身也不帶刺了，神色也挺平靜地搖搖頭，語氣溫和：“不知道里面寫了什么，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看。”

“你想里面寫些什么？”康洛揚揚揚眉，帶著些真摯，不似平時的玩鬧。

岑晏晏沒開口，心里有些期待，但也羞于說出口。

康洛揚伸手輕輕一抽，把信封拿到自己手里，“既然還沒做好準備，不如我們先聊聊吧。”

“聊什么？”岑晏晏的目光順著信封走，兩人自然對視，沒幾秒都沒有理由地笑了出來，仿佛氛圍已經是兩個十幾年好朋友的談心，而不是有著感情糾結的男和女。

“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兩人同時開口，又是一陣笑。

岑晏晏的身體笑得不再那么僵硬，漸漸也靠攏了康洛揚。

“我想到上次我們三個這么聊聊的時候。”康洛揚說。

岑晏晏也是。

他們三個刨去平時的日常相處而聚在一起的時候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偶爾一起學習，經常是一起出去玩，少年不知愁，真正能讓他們煩心的時候不多，需要嚴肅討論的事情更少，但也是有的。

上次是為了岑晏晏高三的學費，康洛揚說可以幫著出，辛元勸她好好跟父母談或者讓辛奶奶和康爺爺出面分別去勸一勸，不過最后岑晏晏還是選擇了單槍匹馬鬧了一場。

上上次是康洛揚有了小胖子這個異母弟弟的時候，他說不上討厭，但別扭也是有的，三人半夜逃出了家，在雪地里打了半小時雪仗，最后累倒在了雪地里聊天，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兩個咳嗽一個淌鼻涕。

再往前諸如還有辛爺爺跑路、岑爸爸出軌、康洛揚父母離婚之類的事，以前年紀小不過一起哭一場，最近幾年倒是可以互相開解出出主意了。

這么一回憶，岑晏晏就生出些感慨來，日子一天天過的時候不覺得，一回憶才想起也有這么多年了。

如果三人的生活都是無風無浪普普通通地成長的話，或許彼此之間也不會產生什么特殊的情誼。又或者兩人中她只認識了一個，那肯定也不太可能需要糾結。

偏偏是三個人，偏偏又有那么多事。

“你想好了嗎？”康洛揚突然問，在岑晏晏還沒從回憶里抽離的時候。

“想好什么？”

他，還是辛元？又或是他和辛元。

“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阿元？”康洛揚直截了當。

真聽他問出來了，岑晏晏意外地沒有想象中那么難以接受，可答案也不是真那么容易的。

“你這個問題就好像在問我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mama。”岑晏晏笑笑，不算逃避問題，笑容里卻也沒什么真心的愉悅。

“那你更喜歡爸爸還是mama？”

“我都不喜歡。”岑晏晏瞥他一眼，沒好氣地答，看他的神色，也知道肯定要說出點什么的，再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我真的不知道，選不出來。”她嘆了口氣，說出了第一句覺得心里沒那么憋得慌了，“以前你和阿元都算是我的哥哥，從小我們都是一起玩，都是一樣的感情。后來……后來做那些事情，基本都是憑著感覺來的，我也不是傻子，換了其他人，我肯定也不會同意。我承認……我喜歡你，也喜歡阿元，我知道這樣不太對，但還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了。那天之后，我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們兩個，但你非要逼我做出個選擇，我選不出來……要是真要這樣，還不如不選。”

這些話她已經想了好幾天，每晚都是邊想邊哭，此時說了出來，盡管覺得難受，但也沒有哭出來。

康洛揚聽她承認了喜歡，心生愉快，聽到后半段，又皺起了眉頭，好在看岑晏晏情緒還算穩定，他聽辛元分析了一下，多多少少猜到她的糾結，也就放下了心，手繞到后面拍她的背，也說起了自己的想法。

“晏晏，我也說實話。放在以前，我是一點別的心思都沒有的，就是把你當我的親meimei一樣。那一次親了你，也是特別突然的一個念頭，我后來想，我應該是早就喜歡上你了，只是沒有發覺出來。之后那些事，一方面是我的私心，一方面也是因為阿元。我跟阿元的感情當然也是不用說的，我長這么大沒有什么東西是不可以和阿元分享的。但……只要是看到了你和他在一起，看到你對他好，我就覺得心里難受。如果這個人不是你，我可能也就放棄了。如果那個人不是阿元，那我說不定也就為了你和兄弟決裂了。但偏偏一個是你，一個是阿元。真的，和你一樣，我也做不出選擇。”

岑晏晏沒說話，偏頭看向了別的地方，正好視線停在了看臺上，隔了有些距離，她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和辛元對上視線，耳邊又傳來康洛揚說的話，她心里一酸，落了淚下來。

她用手指抹了，不想讓康洛揚看到，又一陣秋風吹過來，她靠著康洛揚打了個顫。

康洛揚低頭看她，拉開自己的風衣把她裹進了懷里，岑晏晏沒有拒絕。

“你怎么沒穿外套？”他搓岑晏晏的手臂。

“上體育課，就脫了放教室里了。”岑晏晏也不看他，低頭裝作拔cao場上的草，又聽他說。

“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和阿元喝了一夜的酒，后來還打架了。”他笑，笑聲傳到岑晏晏耳朵里又沒那么真切，但她不自覺也跟著揚起嘴角，眼淚正好落到唇邊，有點咸。

“晏晏，我們想，其實這世上很多事，不一定大多數人做了，都要所有人都這樣做。”

岑晏晏心上一跳，他用的是“我們”，不是“我”。

她看康洛揚，還有些保留，“……什么意思？”

被她一看，康洛揚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說出來了，扭捏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道：“古代男人不還三妻四妾的嘛。”

岑晏晏被自己理解出來的言外之意驚得張了嘴，雖然知道不應該，卻還是忍不住冒出了笑意，她輕咳了一聲才說：“那你要當大還是小？”

康洛揚也笑，“唔……阿元比我大那么十幾天，理應讓讓我，當然是我當大的。”

岑晏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回過神就要往看臺那邊望去，卻被康洛揚按住了頭，“不許看了，現在是我的時間。”

但岑晏晏忍不住，她抓著康洛揚的手，還是要去看辛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