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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愛上小媽在線閱讀 - 1.1《雷雨》魯大海繁漪。孤男寡女

1.1《雷雨》魯大海繁漪。孤男寡女

    

1.1魯大海×繁漪。孤男寡女



    只有你的聲音在我的詩句里歌唱,

    我的呼吸在你的詩行里浮動。

    哦,仿佛那篝火,遺忘和恐懼

    都不敢將它觸碰

    但愿你知道,此刻我多么愛慕

    你干枯的玫瑰一樣的雙唇!

    烏云密布,又要落雨。繁漪不禁想起那個雷雨天,她的沖兒離她而去的那個夜晚。想著想著,淚便涌出來,拿筷子的手顫抖著,夾不起一粒米,只一杯一杯地喝著黃酒。她放下酒杯,轉身去開窗,她透不過氣。

    她的沖兒是多么天真善良的孩子,她錯過了一些他的成長,也冷落了一些他的渴求,甚至記錯了他的年齡。可他還是那么愛她,就像她不曾疏忽過他一樣。他總央求她給他畫扇面,可直到他死,她也沒畫

    魯大海也食不下咽,他的meimei,死于那場雷雨,他的母親,隨之而瘋,他厭惡的繼父,也在之后的十幾天死于非命。那個他不太喜歡的家就此瓦解,他又加入了另一個他不喜歡的家周家。

    他當時說周樸園發的是絕子絕孫的斷頭財,如今看來倒一語成讖,養在周家的兩個兒子均死于非命,他也不愿承認周樸園是自己的父親。但他每月還是偶爾會來周家幾趟,這是他做出的妥協,希望以此為工人爭取更多權益。

    周家搬進了新房,原來的周府已經被賣給一個教堂做醫院,侍萍也在那里療養,周樸園常去看她,以關心員工遺孀的名義。現在周樸園正在醫院,雷雨天侍萍常喚著萍兒鳳兒。魯大海不愿和周樸園共處一室,便沒有去看母親,而是留在周家用晚餐。

    她在窗邊透氣,脊背陣陣起伏。他聽到她在啜泣。她穿著暗色條紋的旗袍,簡樸的式樣因她而變得高貴。一如當年。

    *

    他想起當初別人口中那個美麗的周太太。他一向鄙夷老爺少爺、太太小姐之流,工人的血與rou綴成他們衣間的寶石,工人的淚與汗釀成他們席間的美酒。

    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卻不討厭她。她不像其他太太那樣惺惺作態、目中無人,古井般的眸子憂郁疏離但仍真誠。她通身是黑色。旗袍鑲著灰銀色的花邊。她拿著一把團扇,掛在手指下。她的眼睛略微有點塌進,很自然地望著他。

    他想見周萍,她便吩咐魯貴去叫。她好奇地端詳他,嘴角略帶笑意,直爽粗獷慣了的他此刻突然有些不自在,局促地低下了頭,又剛好睨到她旗袍衩間露出的白玉似的腿,光滑細膩。她微微轉身,布料被牽動,露出了更多的白,他抿了抿嘴。周萍終于露面,他要同周萍單獨談談,她便狡黠譏諷地冷笑著快步走開了,小腿纖細輕盈,像起舞的鷗鷺。

    距初見已過了大半年,那時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那場雷雨竟是親人的喪鐘,舊情人、唯一的兒子、meimei,在那個凌晨奔赴黃泉。

    那個凌晨,他在慌亂中出逃。上一輩的荒唐事使他震驚、痛苦,他難以接受那個萬惡的資本家、吸血鬼竟是他的生身父親。這一輩的血淚債使他悲慟,他心愛的meimei,從幸福走向糾結、不安、愧疚,最終絕望悲憤地自殺。

    霎時天地變他腦子里擠滿一切、幾近炸裂,又空無一物、渾渾噩噩。他行尸走rou般地跑著,跑著

    他在碼頭做了幾天工,緩過神來,想到母親,這是他世上的最后一個親人(他是不會將周樸園當父親看待的),不知她現在如何。糾結過后,他還是為了母親去了周家。

    那里已改成醫院,他見到了母親,只是母親因受了太大的刺激而瘋,有時能認出他有時又認不得。他在病房見到了周樸園,周白發陡增,對他的口氣也軟了下來。周已經失去了兩個兒子,不愿再失去最后一個。

    自此,魯大海又回到礦上做工,更賣力地當著工人代表。

    偶爾,他會回周家,看著她明珠蒙塵般失去光彩,他總覺得惋惜,酸楚。他想念從前那個?若懸珠的她。

    周樸園常去看侍萍,魯大海覺得可笑,在她清醒的時候也沒對她多好,現在又充什么彌陀呢。不過他也慶幸著一些不用和他共處一室的夜晚,讓他能舒服地喘氣。

    家里就只剩他和她,還有一個老媽子。她更哀靜了,仿佛千百載漣漪不泛心,常呆呆地望著窗外。她是在想周沖?還是在想她的萍?

    他不曉得周萍有什么好,在他看來周萍是沒有血性,只顧自己的一個十足的混蛋,真是世界上最用不著,最沒有勁的東西。可是她和鳳兒都愛那個家伙。

    有時他會主動和她攀談,聊礦上發生的新鮮事,聊他怎么使周樸園下不來臺,盡量講得生動有趣,甚至有些夸大事實。她偶爾會被逗笑,蒼白的臉浮上紅潤,難得有些生機。

    雷雨天她常常前半夜失眠,后半夜多夢。夢到沖兒打網球、放風箏,玩兒累了就笑著向她跑來。夢到萍對她發狠,厭惡地甩開她的手,說她是瘋子,要她去死,半夢半醒間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有時也會夢到萍與她行溫柔,話溫存,只是情到濃時,眼前突然變成魯大海的臉她驚醒,被兩個周家男人欺侮過還不夠,難道還想著和第三個扯上關系嗎?她剪斷綺思。

    只是當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時,萬千思緒又翻滾于胸。有時覺得自己還年輕美麗,理應獲得注目,有時又覺得自己已年老色衰。泡澡時,有時喜歡這具身體,覺得理應獲得愛撫,有時又升起厭惡。

    她間或想起和他的初見

    她早就聽說過他,礦上鬧罷工鬧得最兇的工人嘛,讓周樸園很費了一些神。好久沒人敢反抗周樸園了呢萍?   從前是痛恨過他父親的,只是現在,搖身一變成了他父親的好兒子。沖兒?   還是個小孩子呵,有時想理論些什么,可父親一厲聲,他便不敢再有動靜。她?   也慢慢不再有反抗的氣力。只是一團野火,時不時還會燒上她的身,燒得她發熱又發涼。

    那個雷雨天,她的沖兒去世的那個晚上,她見到了他。她才哭過,魯貴過來,她急忙揩淚,臉上殘妝有些斑駁。魯貴愈發覅面孔了,敲詐到她頭上來,她雖生氣,但也答應了。萍出走在即,她無力再耗心神與無賴周旋。

    他氣勢洶洶走進來,衣服俱濕,臉色陰沉,眼不安地向四面望,疲倦,憎恨在他舉動里顯明地露出來。她忙理云鬢,觀察著這位不速之客。他身上有一股獨特的氣息,是礦石?   是林木?   不管是什么氣息,都比周家的要清新得多,自由得多,暢快得多。她深吸了幾口氣。

    他和魯貴交涉。

    你把這里的大少爺叫出來。

    你想干什么?

    沒什么,和他談談。

    大概你又要

    你叫不叫?

    好像有好戲看了。

    魯貴,你去把大少爺請出來,有我在這兒,不要緊的。

    你是什么人?

    四鳳的哥哥。

    你要找我們大少爺嗎?可是他就要上車了。

    萍到底還是來了。她冷眼旁觀,只見兩個年齡相當的男子,一個粗獷,一個清秀;一個健壯,一個文弱;一個強勢,一個怯懦;一個精神,一個頹喪;一個穿著粗布褲褂,足蹬布鞋,一個西裝革履,穿著漆皮鞋;一個帶著工人鬧罷工,一個是他父親的好兒子兩個歲數差不多的男子,竟是如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