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
慰藉
入冬之后,北京供暖設備已經開啟。 算算日子,賀行洲估計明天就會出差回來,陳湉便提前一天回了古苑。 陳湉畏寒,古苑里的暖氣開得很足,門窗阻隔外面嗖嗖的冷空氣,室內的空調與暖氣同時運作,單穿一件薄睡衣也不至于發冷。 大抵是白天見過宋蕓的緣故,陳湉今夜有些失眠,那段在烏縣的記憶鉆進腦海,怎么都揮不去。 安眠藥被自己落在了微醺,陳湉穿著睡衣在古苑翻了個遍也沒找到一片助眠的藥物,只瞧見幾瓶沒開的紅酒。 一人呆著的古苑清冷得可怕,偌大的客廳好像怎么也暖和不起來。陳湉又往嘴里灌了幾口酒,一瓶不知年份不知價值的紅酒喝水似的進了胃。 陳湉酒量一般,況且賀行洲的這幾瓶度數也不低,沒一會兒陳湉腦袋就暈乎乎的,臉也熱乎起來,被夢魘折磨的腦子忽然安靜下來,一陣困意襲來,陳湉蜷縮起身子,躺在沙發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賀行洲出差回來就看到別墅區內獨獨一棟通亮的房子,在這黑暗的夜里格外顯眼,像是在等某個人歸家,賀行洲猛踩了一下油門駛向那處光亮。 然而,等自己打開門進去后客廳的情況讓他頓住腳步。 頭上那頂大吊燈亮的晃眼,地毯上躺著兩個空酒瓶,陳湉小小的一團身影縮在沙發上,臉上帶著不正常的紅,不知夢到了什么,眉頭鎖著,表情也有些難受。 賀行洲脫掉身上的西裝裹住那團身影,輕輕拍了拍陳湉,試圖把她喚醒,但只換來陳湉兩聲哼哼。 垂下來的碎發遮住了陳湉的臉頰和眼睛,賀行洲手指輕柔地將那幾縷碎發掛到她耳后,緊了緊裹著她的外套,手臂穿過她的膝彎和后背,彎腰把她抱起,往樓上走去。 暖氣開得再足客廳也還是會有涼意,她本就怕冷,在這里睡一晚第二天肯定感冒,學什么不好還學他喝酒,醒來頭難受了小臉不知道多皺巴。 想到這里,賀行洲把她放到床上又去樓下找了點醒酒藥,這才換下沾著外面風塵與忙碌的衣服,去浴室沖了個澡。 如他所料,還沒到早上,陳湉就開始難受,迷迷糊糊醒了過來,胃里一陣翻涌,陳湉連鞋都顧不上,踉踉蹌蹌地跑進衛生間,也沒注意到床邊脫落的西裝。 樓上的動靜引起賀行洲注意,跟手機那頭說了聲等下便掛斷電話。 陳湉晚上沒有吃多少,胃里除了酒水也吐不出任何,嗓子被辣的說不出話,喉嚨也隱隱作痛,偏偏使勁嘔吐也緩解不了胃里的難受與陣陣絞痛,眼前視線逐漸模糊,她真的要難受死了。 身后一雙大手突然觸碰到自己后背,一下下地輕柔撫拍,手掌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到身上,暖到心里,陳湉含著淚扭頭看向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回來了? 他今天早上還打電話說明天才會忙完工作,怎么晚上就回來了。 小姑娘臉上還有著幾分醉后的潮紅,兩道未干的淚痕也掛在臉頰,聲音帶著一點哭腔和無意識流露的委屈,當真是惹人憐。 賀行洲伸手擦掉那兩道淚痕,背上那雙手掌繼續輕拍著幫陳湉緩解些許不適。 還想吐嗎? 繼上次從半山別墅回來,賀行洲就直接飛去了澳洲出差,陳湉有快一周沒見他。 從前不覺得,今天無數次被噩夢驚醒,看到一室的黑暗與冰冷的客廳,陳湉心底涌上一絲荒謬又真實的感受,她有些想他了。 難受阿洲我好難受陳湉撲向男人炙熱的胸膛,淚水決堤般涌出眼眶,打濕了男人剛換上的睡衣前襟。 我先抱你去喝點藥,好嗎?賀行洲揉了揉她的頭,放柔聲音帶著寵溺說道。 不要,我不想喝。埋在男人胸膛的小腦袋搖了搖,雙手緊緊抱著這具溫暖又熟悉的身軀,呼吸間依稀可以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香氣,午夜驚醒之后內心的無措與心慌得到慰藉,像是突然尋到了安身之處與避風港,她不再是一身孤勇,她也有人疼。 怎么這么愛哭啊。賀行洲無奈一笑,胸前的衣料已經濕透一片,溫熱的淚水貼到自己胸膛,他也像是感同身受到她的難受與委屈,不想喝就不喝了,我先抱你到床上? 陳湉這次沒有拒絕,聽話地用手臂環住男人脖頸,腦袋虛虛地靠到他肩頭,被男人抱著放到了柔軟的床榻上。 腳底因為剛才光腳跑出去,沾上點水痕,賀行洲握住她的腳踝,找了條毛巾細細擦拭,沒有半分不耐。 他是不是也會這樣照顧他妻子,溫柔又細心,讓人沉醉讓人淪陷。 陳湉腦子劃過這莫名又稱得上吃味的一句,喉間哽咽了一下,眼眸垂下掩住心里情緒,剛才內心剛被塞滿的慰藉像是忽然空了一塊,又或者,那些慰藉竟也滿足不了她的心了。 賀行洲對她內心的不安全然不知情,見她低垂著腦袋,沒有半點精氣神,只當她是還難受著,皺起的眉頭沒有半分舒展,心也有些揪起。 最后賀行洲還是哄著她喝下了醒酒藥,怕她空腹吃藥會刺激到胃,又喂她喝了幾口白粥。一通折騰下來,天邊都泛起淺淺一層魚肚白,東邊一輪淺白朝陽隱約要破開云層綻放出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