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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月隱樓臺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0

分卷閱讀40

    蕭則琰本不想理他,忍了又忍,見他笑得越發暢快,狂得沒邊兒了,當下冷笑一聲:“本王忙得很,沒空如你那般成天睡在女人肚皮上。再者有你這種老子,日后也未必就能成得了什么人物!”

海日古正在得意,冷不丁被他一句話嗆過來,氣得“你你”了半天也找不到什么話來駁回去,一張黑臉憋得漲紅。

蕭則琰看他那副臉都憋成豬肝色的滑稽樣子,又是冷笑一聲,轉身欲走,穿著一身黑衣的蕭則珩卻從最后面慢慢走了過來。

北胤的皇長子——平南王蕭則珩,比蕭則琰年長三歲,身量雖與蕭則琰相近,只是人更瘦削一些,容貌上兄弟兩個有幾分相似,但比蕭則琰陰郁蒼白了許多,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陰沉冷肅的氣質。

他一開始被擋在人群中,蕭則琰也沒正眼瞧過海日古那群人,是以沒發現他。

這下看到蕭則珩,便皮笑rou不笑地行了個禮:“大哥也是來此找樂子?小弟不知大哥駕到,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蕭則珩笑了笑,意有所指:“聽說父皇除夕晚間對你大發雷霆,阿爾薩蘭,你還是少惹父皇生些氣罷。”

蕭則琰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眼神冰冷尖銳,卻沒有做聲,而在擦肩而過時,用了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說道:“大哥,若是以后再想派人殺我時,手腳做得干凈些。”

他的聲音硬而冷,宛如寒風吹過碎冰,似乎可以瞬間凍結全身的血液。

“我并未將此事告知父皇。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將手中的馬球桿朝地上一甩,頭也不回地走到拴馬石旁,解開韁繩,躍上馬去,黑鐵藜制的馬鞭狠狠抽了下,戰馬痛嘶一聲,揚蹄絕塵而去。

這句話成功地讓蕭則珩眼角一跳,臉上的肌rou似乎輕輕抖動了下,眼睛也細微地瞇了起來,眼底深處陰毒狠戾的光閃了閃。

——那群黑衣人中有兩三個的一只手拇指第一指關節處有細微的變形,比另一只手略略粗些,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而這是長期拉弓射箭、尤其是常用他們北胤那種沉弓重箭的人才會留有的痕跡。

蕭則琰開始也絲毫查不到對方的來頭,還是在親自翻檢刺客尸體時,才在無意中發現的。

他自身也是弓馬嫻熟,仔細一想,便已窺全豹。

皇帝只有他和蕭則珩這么兩個兒子,而天下初定,政權未穏,幾大部落的老王公們對親近漢人,重用漢臣的皇帝已是心懷不滿。

兼之嶺南陳從昭一天未伏誅,便一天是北胤的心頭大患。

蒙恩傳信來稱,此人狡計多端。嶺南多山瘴毒潭,蒼茫幾千里群山,憑借天險地形之利和陳皇室正統皇子的身份,一個多月的時間竟讓陳從昭糾集了不少反胤的人馬。偏他又文采斐然,一篇篇駢四儷六式的驅虜檄文寫得是洋洋灑灑,華麗無比。論起煽動人心的力量來,比之他們這群只識彎弓射大雕的韃子來說是不知強到哪里去。

而習慣了草原干燥氣候的北胤人又不耐嶺南陰冷潮濕、山高勢陡的環境,不少士兵中了瘴毒,士氣動搖。幾次大軍出兵剿滅,雙方互有勝敗,而陳從昭竟是次次都逃脫了去。

這空當兒他不愿與蕭則珩起紛爭,便忍了這一回,若是再有一回……

他眼中冷烈的光倏然而過,厲叱了一聲胯下戰馬,狂風過境般奔進了內城,一路向著震南王府疾馳。

蕭則琰真是氣壞了,在外面還要顧忌著自己皇子身份,震南王的臉面,忍得臉色鐵青也未曾發作。

及至回府,幾個小廝迎上來慢了些,他當胸便是幾個窩心腳踹了過去,高聲暴喝:“沒看到本王回來了?!個個的,都死了不成?!”直踢得那幾人滾出去老遠。

他怒氣沖天地大步走到內院,又是“當啷”一腳踢開臥房門,門都差點讓他踹下來。

凝月因著昨夜他廝纏得太狠,他出門時還未醒,現下將將起床,在梅香服侍下,剛穿上了內裙,見他如此勃然大怒的樣子,又是吃驚又是好笑。

蕭則琰趕蒼蠅一般煩躁地揮了揮手:“下去,趕緊下去!”梅香行了個禮,麻溜兒地退了出去。

他復又坐到圓桌邊,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壺,也不管是不是隔夜涼茶了,仰頭便灌了進去,喝得太急,有不少都灑在他石青色團龍親王服上。

凝月從未見過他這副暴怒的表情,想了想,披衣下床,走到他身邊,輕聲問道:“你父皇又叱責你了?”

“不是!你別管。”

蕭則琰看了一眼她長發全散下來還衣衫不整的樣子,凝月一雙婉媚柔潤的眼睛正關切擔憂地低頭看向他,心頭火氣竟自消了大半。

他伸手將她抱在懷里,坐在自己腿上,皺眉想了半天,突然說道:“午后給你找幾個太醫來瞧瞧。”

凝月一臉莫名其妙:“我好得很,做什么又要找太醫?”

“看看你什么時候能給爺生個兒子!”

一番望聞問切,幾個須發皆白,原是陳國太醫院醫正的老太醫謹慎地再三討論了許久,一位太醫才有些吞吞吐吐地問:“公主來癸水時,是否腹痛難忍,手足冰涼,冷汗淋漓,偶有惡心嘔吐癥狀?”

凝月不明就里,點了點頭。她從未有年長的女性告知這些隱事,還當女子皆是如此。

他又問:“公主是否曾經受過嚴重冰寒侵襲?”

凝月蹙眉回想了下,慢慢道:“我八歲那年臘月,被我六姐推落御花園的水池,受凍后病了快一個月,人都差點不成了。”

那位太醫便慎重地沉思了會兒,又與幾個太醫在一起商議了幾句,便開始開方子,寫完方子后轉身對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地坐在桌邊的蕭則琰,恭敬地說道:“王爺,按著這方子吃一個月后,再召老臣前來為公主診治。”

蕭則琰淡淡“嗯”了聲,喚人進來,賞了些東西給太醫,又命人送他們出了府。

凝月心內一陣惶恐不安襲來,縱然眼下蕭則琰對她還算寵愛呵護,可誰知將來又是如何,而這個世道,女人就算有孩子,也有如同她阿娘一般的凄涼下場,若是沒有孩子,怕不是更要轉瞬被棄之如敝屣……

她坐在床上,背過身去,雙手捂臉,不想去看蕭則琰任何或憐憫或鄙棄的目光。

可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地從指縫中砸了下來,午后的床內空間,羅帷紗幔層層疊疊,影影綽綽。

凝月纖細瘦弱的背歪斜傾頹,似是不堪承受這沉重的陰影。

過了會兒,一只溫暖的大手穏穏地落在她頭頂,安慰似地摩挲了幾下,蕭則琰低聲說道:“凝月,我們會有孩子的,一定。”

——這是蕭則琰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叫她的名字。

凝月一顫,回過頭來,正對上他堅定卻又熾烈的暗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