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吐不出象牙
狗嘴吐不出象牙
因為放春假的原因,小石川來了很多學生,都是結伴來這里賞櫻的。 等山梨一行人集合完畢,再一起趕到小石川的時候,所見已是人頭攢動的場景。 雖然沒有清幽賞景的安謐,但是他們本來就是一群高中生,正是吵吵鬧鬧的年紀。 若是小石川只有他們這一行人,可能也安靜不了多少。 他們很快就坦然接受需要和賞櫻群眾一起摩肩接踵,這樣好的暖陽天氣,這樣美的繁花垂櫻,本來就不會被人獨占,誰不樂于分享呢。 擁擠的人潮里,山梨一個人沒有辦法好好提著沉重的食盒,她強行克制自己臉上的艱難表情,不想麻煩到別人。 還是羽生零注意到這點,直接從她手上接過食盒,接近于強硬的態度。 只有笨蛋才會這樣硬撐著啊,嘁。一天不嘴損都不行。 卸了重擔的山梨這才抬頭看去,羽生零就在她旁邊,一直都在,她也一直知道。 男人張嘴損她的時候,山梨卻只想著他的嘴唇看上去好軟。 這會兒已經過了中午最熱的時候了,光線沒有那么刺眼,陽光全都從羽生零那個方向撒下,他高大頎長,把光擋得死死的,一點沒給山梨剩。 精致妖冶的臉龐被陽光照映,比任何花火都要更絢爛,山梨看得神思恍惚,竟舍不得挪開眼。 不看路的山梨覺得自己踢到什么硬物,身體立刻不受控制地要往前撲,那一刻危險,她大腦立即清空,做出最原始的反應就是擋住自己的臉。 被擋在手心之后的一張小臉怕得緊皺,卻沒有等到想象中的疼痛,而是如同蝴蝶不小心撲進了花瓣深處。 好香啊。 山梨驚訝地抬頭,正對上男人那雙琉璃珠子一樣的眼睛。 似貓如豹,危險狡詐的一雙眼,男人的唇角勾起,比著口型無聲地和她說悄悄話:真笨 山梨的下巴還抵著他的胸口,人跟堆在他身上似的,她看不到此刻自己的眼神,但很想捂住自己的心跳。 如同被觸碰的含羞草,山梨不言不語地退開,還左右拍拍自己的手臂掩飾內心尷尬。 她趁著這番動作趕緊吞咽口水,鬼知道她剛剛怎么連自然的吞咽動作都不好意思做出來。 一定是因為真的餓了,大家都餓著肚子在找能夠容納他們這群人的空地。 她只是生理性的餓了而已...... 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勉強夠他們一大群人坐下的空地,少男少女們笑開了去把位置占住了。 山梨挨著真奈,羽生零自然而然地站在山梨旁邊。 他沒有坐下休息,而是稍微俯下身,用只有山梨才能聽到的音量說話:我們一起把點心發給大家吧。 山梨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她怎么這都能臉紅,好歹也是經歷了不少男人了... 偏偏羽生零這樣跟她說點正事,她跟被火燒著了一樣,山梨暗唾自己沒出息,一邊接過羽生零遞過來的手,男人輕松便把她拉起來。 慣性帶著山梨有些止不住地往羽生零懷里撲,男人一點不避開,就那么站樁似的,讓山梨直接撞上他的胸膛,雖然是rou身,但是山梨的額頭還是被撞疼。 嘖...好疼, 怎么都不知道躲一下。她抱怨道。 男人的手若有似無地虛扶著她的腰,聽她不留情面地罵自己,也不回嘴,只是帶著玩味地笑著。 山梨離他好近,躲得開他的眼神,但是躲不開他的味道。 那種清冽的香氣在下午這種暖陽曬得周圍一切似乎都在蒸騰的氣氛中尤為突兀,不搭調但是很突出,山梨一直嗅著這味道都忘記推開羽生零。 聞夠了嗎?羽生零輕笑,只覺得山梨跟小狗似的。 被揭穿的山梨惱羞成怒,恨恨地搶過羽生零手上的食盒就走開去一邊分發,心里埋怨自己禁不住誘惑,擱這兒丟大臉了。 同學們基本都是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這樣方便山梨分配點心。 她把三種點心各取一盒配成一套,挨著發完一圈,到她自己的時候,只剩下一份淡雪羮了。 此時,已經有開動的同學驚喜地連連夸她了,還向她要更多一份,大家有樣學樣,把山梨手里剩給自己的點心全都要走了。 給完點心,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食盒,山梨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 忽然眼前晃過一片色彩,山梨定睛,原來是羽生零取出了一個花火和菓子。 嗯,看不出你這丫頭,還真的有點進步啊。羽生零一口咬下和菓子,那么完美圓滿的形狀立刻殘缺,牙齒印鮮明得殘忍。 山梨怔怔的,忽然想起了時間,流逝的時間如果有形狀,也許就如同這個和菓子被一口一口啃咬一樣。 所有絢爛的顏色都會消失在口齒之間,時間也抵不過那種永遠存在的吞噬。 這世界仿佛存在一個不為人知的破洞,它貪得無厭,要慢慢吞噬掉人存在的所有,一切記憶,無論美好的還是遺憾的。 山梨抽動鼻子,忍下沒由來的哭意,她仿佛在抵抗沒有的東西的,這種荒謬抽走她的力氣。 然而羽生零吃掉半個和菓子就不再下嘴,他的眼睛看什么都顯得情動不已,盯著剩下一般的和菓子,他那吞咽的動作倒顯得纏綿悱惻。 半個和菓子安穩待在羽生零的手指之間,只剩下殘缺身體的和菓子露出里邊的內餡,顏色分明鮮明,好像它自己也對這場奉獻心甘情愿。 點心在男人手里,山梨在恍惚出神。 直到一種微涼的甜意探入嘴里,山梨才回過神來,她的舌頭和牙齒比思維更快一步,已經嚼了起來,人才意識到羽生零把吃剩的半塊和菓子塞她嘴里了。 你...就會給我只剩下的是吧?山梨話說得含糊不清,嘴巴里都是混合在一起的果香和蜜意,她后背都熱得冒汗了,只好用這種方式掩蓋緊張。 羽生零從鼻子里嗤了一聲,牽起山梨的手把她拉走。 我們去劃船吧。 嚼著和菓子的山梨一聽這話,立馬就不鬧了,乖乖讓羽生零拉著她。 可是...今天人這么多,我們不知道要排多久隊才能上船呢。她想起來這一點。 在小河上劃著船賞櫻,誰都知道這樣舒服,哪能輕易輪得到他們呢? 羽生零默不作聲,不回答這個問題,等山梨被他牽到地方了,答案自然浮現。 這里竟然藏著一搜木船,不是那種刷了漆的小船,而是古樸雅致的純木制的船。 山梨大為驚喜,詫異中問道:這艘船...你上哪兒找來的? 那邊羽生零卻一門心思把船拉出來,等船吃足水,飄蕩起來時,他背對山梨抬起手。 山梨會意,他這個動作就是要牽她上船了。 多正經的事情啊,她卻又臉紅了。 趁著羽生零看不到,她在身后趕緊搖搖頭,輕拍自己的臉,感覺到散了些熱氣才把手放進男人掌心。 剛放上,她就渾身一顫,這動靜引來男人笑了出來。 山梨低頭不去看他,一腳踩上船頭。 水上的木船立刻搖晃起來,山梨很怕自己落水,連忙旋身想要抓緊羽生零。 這點出息~男人小聲說道。 他干脆騰空把山梨打橫抱起,一起走進船中間。 山梨在他懷里看他的下頜線,水波晃蕩之下,羽生零如履平地,走到中央便把山梨放下。 坐上船的山梨一下子尷尬得不知道該做什么,羽生零尚未坐下,一只手里還拿著一個透明食盒,山梨看見里邊只剩下一個花火和菓子。 她伸手去拿,男人跟手上也長了眼睛似的,立刻抬手,山梨撲空,連盒子都沒沾著一下。 小氣死了!山梨要緊牙齒,這可是我做的哎? 萬萬沒想到,她今天可能只吃得了半個自己做的點心。 羽生零在山梨對面坐下,兩個人平衡著小船,船上有船槳,但是沒人去用。 這艘沒有一個人在使槳的船卻向前飄蕩,山梨想,這多半是靠了一些妖力。 船身很窄,她和羽生零幾乎是膝蓋碰著膝蓋,很方便說話和相視。 羽生零拿出最后一個和菓子,托在掌心之中,悠悠開口:忘了夸你,這個點心真的做得很好。 好的他都舍不得吃完,和她合著吃了一個,剩下這個,他想就這樣看著。 好話從羽生零嘴里出來,山梨都忍不住吃驚,她睜大眼睛,看見他那副珍愛的眼神,一下子嘲諷的話都堵在嘴里,她訕訕地說:謝謝 這個雖然做起來比較麻煩,但也還好啦,干嘛那么舍不得吃啦。山梨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對于做花火的興趣正濃,以后要吃,也有的是機會。 羽生零聽了,只是對著她似笑非笑。 雖然你已經這么用心,但是大家的反應并不像上次海原祭那么熱烈...... 山梨臉色頓時沉下去,是她對羽生零這家伙掉以輕心了,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