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女伴（加更1）

    顧逾白站起身，彎腰抓住顏思蓉的胳膊，將她拎起來，捏住她下頜，迫使她抬眼與自己對視。

    他冷聲道：既然是以色侍人，就該知道規(guī)矩。

    知道了。顏思蓉強忍渾身的戰(zhàn)栗回答。

    她的順從看得人心里堵得慌，再大的yuhuo也熄得一干二凈。

    顧逾白放開手，邁步出了浴缸，丟下一句，洗完出來。

    浴室的門砰一聲關(guān)上，驚得顏思蓉一顫。

    她緩緩坐回水中，用力握住浴缸沿，指節(jié)發(fā)白，無名指上筍尖似的指甲折去了一截也沒有發(fā)覺。

    顏思蓉裹著浴巾走出來時，顧逾白已穿好了衣服，正坐在沙發(fā)上吸煙，手里握著一只銀白色的打火機，指腹在打火機身上輕輕摩挲。

    見她出來，顧逾白指了下臥室的衣柜，換衣服，跟我出去。

    顏思蓉走到衣柜前，打開衣柜，里面整整齊齊掛著一排華美艷麗的旗袍。

    她疑惑，這屋子什么地方都看不出有女人的痕跡，這衣服會是誰的？

    但她只是疑惑而已，什么都沒有問，隨便拿了一件便關(guān)上了柜門，躲在顧逾白看不見的地方換上。

    沒有內(nèi)衣，幸而旗袍于她而言十分寬大，胸前那兩點凸起也不太明顯。

    可是顧逾白不滿意，因為看見顏思蓉出來時，他立刻就皺起了眉頭。

    對不起，衣服的主人比我高許多，不是很合身。顏思蓉扯著腿側(cè)旗袍的下擺，抱歉地道。

    她是在有意討好，顧逾白將煙灰彈在煙灰缸中，目光落在她赤著的雙腳上。

    小巧可愛的腳指頭正委委屈屈地蜷在木地板上，泄露了主人此時此刻的窘迫。

    過來。顧逾白碾滅煙頭，向她抬手。

    顏思蓉低著頭走到顧逾白面前，鬢角的濕發(fā)垂在臉側(cè)，水滴落在胸前衣襟上，加深了衣料的顏色。

    像極了那日她打算用鋼筆自殺時，墨水在胸口暈染出的形狀。顧逾白的手指沿著水跡的形狀，在她胸口輕輕滑動著。

    隔著薄薄一層衣料，摩擦感讓顏思蓉呼吸一顫，她后退一步，躲開顧逾白的手，頭垂得更低了。

    顧逾白不悅，過來。

    顧先生，我這樣子沒辦法陪您出去見人，您，顏思蓉斟酌了一下用詞，再尋一位女伴吧。

    她的用詞勾起了顧逾白的興趣，女伴二字還是個新鮮詞，頗為開放的女子才會用，實在不像顏思蓉這種守舊閨秀能說出口的。

    可轉(zhuǎn)念再想，守舊的閨秀大概也做不出顏思蓉做過的事。

    我聽說臨城顏家是書香門第，大戶人家。

    只是普通鄉(xiāng)紳，入不了顧先生的眼。

    依舊是刻意討好，而且還帶著十分疏離和敷衍，明顯不想與他討論自己家里的事。

    顧逾白耐著性子問道：那你怎么知道，我?guī)愠鋈?，是需要一個女伴？

    曼姐說的。顏思蓉如實回答，不只是顧先生，很多去新月的客人都會有這樣的需要。

    很好，在她眼里，自己和其他客人沒什么區(qū)別。

    顧逾白心里冷哼一聲，又問：知道女伴需要做什么？

    顏思蓉搖頭，這三個月她連面都沒露過，更別提接到客人的外出邀請。

    那你怎么知道，可以再尋一個？

    顏思蓉滿眼不解地看著他，客人的女伴常常更換，為什么不能再尋一個？

    顧逾白又點了一根煙，輕輕吐出煙霧，對顏思蓉道：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方才改了自己的選擇。

    顧先生沒有記錯。

    禮貌周全，這下連方才在床上嬌聲罵他卑鄙的人，也徹底不見蹤影了。

    顧逾白夾著煙的手摸了摸眉梢，驀地笑了一聲，顏小姐，以色侍人的規(guī)矩，不是這樣。

    顏思蓉微微歪了一下頭，臉上露出疑惑不解。

    順從，曲意逢迎，刻意討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除了這些，她實在不知道，還能有什么規(guī)矩。

    如她自然流露的微笑一樣，這無意間的動作也勾得人心里癢。

    在顧逾白眼里，顏思蓉肯定不是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可偏偏總能讓他心底生出一種別樣的情緒。

    也許是因為她有一雙漂亮多情的眼睛，在舊洋樓，她攀著自己手求救時，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讓人過目難忘。后來又突然用鋼筆自戕，眼神中的決絕，顧逾白這輩子沒在第二個女人眼里見過。

    在你眼里，我算什么？

    他問得突然，顏思蓉怔了一下，回答：客人。

    我給了你三個選擇，還記得？

    你，潛在的客人，還有顏思蓉還是說不出口，話就停在這里。

    只想在你身上發(fā)泄欲望的男人。顧逾白幫她把話說完，你方才選了什么？

    你。顏思蓉聰敏，立刻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可你既是你，也是客人，也是也是男人。

    顧逾白右手指腹撫摸著打火機，靜了幾秒鐘，問她：我在你眼里什么時候是我？

    你結(jié)婚以后。顏思蓉連想都沒想，就作出了回答。

    顧逾白思考了一下這個答案，眼神驀地沉了，讓你離開，我才是我？

    是。顏思蓉點頭，唯有離開這里，她才能真正將自己放在與他一樣的高度上看待。

    為什么？

    這樣做才公平。顧先生是生意人，一定知道，兩方交易，公平最重要。

    聽這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顧逾白真想將顏思蓉壓在身下，讓她知道，她已是自己的女人，這不是交易，也沒什么公平可言。

    可顧逾白用連他自己都驚訝的好脾氣按下了沖動，我看不出哪里公平。

    顧先生有很多女伴，而我也有很多客人，這不是啊！

    顏思蓉話沒說完就被顧逾白探手握住手腕，向前踉蹌一步，跌坐在他腿上。

    顧逾白捏著她的下頜，帶著威脅意味地問：你是不是還想說，我上過很多女人，而你也被很多男人上過，也很公平？

    顏思蓉仰頭掙脫他的鉗制，怒道：顧逾白，你混蛋！

    踩到了貓尾巴，瞬間褪去順從乖巧的偽裝，開始張牙舞爪，氣勢洶洶。

    看著顧逾白挑眉，顏思蓉忽然意識到暴露了本性，連忙收斂表情，低頭看胸前殷濕的衣襟。

    怎么不說了？

    對不起，顧先生，下次不會了。

    真的？

    嗯。

    好，顧逾白靠在沙發(fā)上，慢慢地道，其實顏小姐說得很有道理，做生意就應(yīng)該公平，所以我很愿意幫顏小姐這個忙。

    幫忙？

    顧逾白摸著眉梢，故意道：讓我想想，我上過多少女人。

    你！顏思蓉臉都白了，她知道，顧逾白說得出就做得到。

    她瞪著顧逾白，直到從他唇角看到一絲很輕的笑意。

    這笑意逐漸蔓延開，最后變成愉快的放聲大笑，顏思蓉，既然有意與我擰著干，為什么又怯了？

    顏思蓉知道他只是玩笑，心里松了口氣，小聲道：我不同你比誰更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