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
蘇醒
布蘭特有點茫然地睜開眼睛,感覺周身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他眨了兩下,眼前的景象才逐步清晰起來。 滿室銀白色金屬,鎖死了一切可能逃離的路線,沒有任何窗戶,只有天花板上的燈亮著柔和但冷酷的光。邊上有個臺子,上面放著零七八碎的東西,并看不清楚。 布蘭特皺著眉頭,想要起身,不過剛剛起來了一點,就又被鏈子拉回了床/上。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人綁成了一個大字形平躺在床/上,手腳都牽著鏈子,就連脖頸處也套上了一個項圈。雖然銬得不緊,甚至圈內部還帶著柔軟的絨毛,依舊讓他有了某種被羞辱的感覺。 哦,對了,他是被捕了。布蘭特終于想明白自己之前忽略了什么事情,至關重要的戰役慘敗,他受命帶隊掩護主力部隊撤離,全隊戰至最后一人。可惜最后關頭,他的佩刀被人奪了下來,否則他應該還有機會刺穿自己的心臟,而不是被綁在這兒。 他的戰友,無數次共經生死的兄弟,一個個地倒下了......布蘭特的眼神有點空洞,但是只是一瞬間,他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悲傷的情緒被他壓在眼底,眉頭微微擰起,開始思考現狀。既然他還活著,那么就要想辦法逃出去,哪怕自盡,也比留在叛軍的牢獄里受盡屈辱來得痛快。 要說起來,這里的環境倒是很好沾血的軍裝被換下,身體被清潔過,受傷的地方還被貼心地包扎上好了藥,只是腹部rou搏戰時被刀捅過的地方還隱隱作痛。房間的溫度維持在一個很令人舒適的程度,身下的大床柔軟得像一片云,陷進去就出不來。如果不是腦內緊緊繃著一根弦,他會就這么迷迷糊糊睡過去也說不定。但是布蘭特沒有絲毫的慶幸,他的心底甚至壓抑著某種恐懼。 霍華德·斯蒂芬斯,聯邦的毒蛇,死亡的烏鴉,可怕的刀刃。 還在帝國軍校的少年時期,他們就是競爭對手,無論哪項考試都必然要分個一二;而等到霍華德背叛帝國轉投聯邦叛軍,他們就更是生死仇敵。他太了解那個總是微笑的男人,那是連笑容都仿佛浸透了毒藥,眉眼里藏著刀鋒的家伙。不僅是因為極高的軍事素養和戰爭才能,更是他令人頭皮發麻的審訊技能落到霍華德手里的戰俘,還從來沒有一個能夠堅持自己對帝國忠誠而緊閉牙關的。 俘虜他的正是霍華德的直系衛隊。 布蘭特平躺在床/上,身體不自覺地微微瑟縮了一下,睫毛在他臉上垂下淡淡的陰影。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也不清楚霍華德是怎樣審訊戰俘的,但是落到自己的宿敵手里......布蘭特抬起右手,把它微微握成拳頭放在心臟的部位。 艾修斯,你醒了。 沉重的鋼鐵門向兩邊無聲地滑開,又在來人的身后合攏了。 托你的福。布蘭特盡可能使自己坐直一點,用冷靜的口吻回答,以免低人一頭雖然他很清楚自己如今身為俘虜階下囚,本就已經沒有什么尊嚴可言了。眼前的霍華德,一身挺拔修身的藏藍色軍裝,紋著亮銀緞邊的聯邦軍徽別在領口,姿態銳利而優雅。他的唇角含/著溫柔的笑,然而那雙深邃的灰藍色眸子卻異常幽冷,仿佛凍結了一切情緒。他的手中持一個水晶杯,澄澈的藍色液體在里面微微蕩著,看得布蘭特有些恍惚。 咱們很多年不見了,如果不是你我敵對,我真的很愿意同你喝一杯藍色夢境。霍華德把唇角又向上彎了彎,隨手拎了把椅子在他床邊坐下。他那副居高臨下俯視的姿態,看得布蘭特一陣惱怒,不過畢竟要顧忌此刻的局勢,只好忍氣吞聲地擠出一句多謝閣下來。 霍華德也不是很在乎他的態度,笑瞇瞇道:艾修斯......嗯,這樣稱呼不免陌生了,還是叫你布蘭特好了。蘭特,我真的很想和你在這兒聊聊,回憶一下咱們在軍校的少年時光,或者交流一下領兵的經驗,不過我瞧你是不太樂意的。那么,就讓我們來聊聊帝國第三軍的戰略計劃怎么樣? 布蘭特簡直被他氣笑了:霍華德,你以為這樣一問,我就會背叛帝國把情報告訴你?哪怕是那些懦弱或貪婪的叛徒,也至少需要酷刑或財寶的引誘。你就盡管把你們引以為豪的刑具拿過來,在它們刺穿我的心臟前,我不會吐露一個字! 那可未必。 霍華德的語氣忽然冷酷起來。他微微低下頭,一雙眸子里帶著殘忍的情緒,湊近了用很輕的語調對布蘭特道:事實是,再過一會兒,你會來求我了。所以,來一杯藍色夢境嗎? 軍律禁止飲酒,謝謝。布蘭特有點厭惡地把頭側過一點。 哦,那由不得你。霍華德冷笑一聲,忽然伸手掐住了布蘭特的喉嚨,把酒杯直接遞到他唇邊。 布蘭特的瞳孔猛地一縮,臉向一邊偏轉著盡可能避開那不明的液體,身體猛烈掙扎起來,將手臂并攏在胸前給了霍華德一個肘擊。即便是受制于人被鎖上了鏈條,他也依舊是那個把戰斗訓練融入本能的將領,只要一下,就能夠直接擊斷霍華德的脊椎,讓那脆弱的脖頸發出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霍華德面無表情地往邊上一側,恰到好處地避開了這凌厲的一擊,一邊毫不留情地沖著布蘭特肚子就是一圈。趁著布蘭特本能地躬起身子蜷縮的時候掰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將口張開,將那杯藍色的液體灌進他口中。 、 布蘭特干咳了幾聲,有種嘔吐的沖動,然而那不明藍色液體已經迅速穿過喉管流入他的體內,無論如何不可能吐出來了。他略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冷笑著抬頭看向眼前微笑著擦拭酒杯的男人:吐真劑?迷幻劑?還是什么拿來折磨人的劇毒?霍華德,如果你愚蠢到認為這些東西就能夠拿來審訊我,那就盡管試試吧。 放輕松,不是毒藥,那只不過是一道會讓你開心的甜點。霍華德慢條斯理地抹去了手指上一點淡藍色的印痕,露出一個溫柔又虛幻的笑容,看著眼前驚疑不定的男人。燦爛而凌/亂的金發,澄澈得仿佛星夜般的海藍色雙眸,永遠嚴肅緊抿的柔軟雙/唇。哪怕經受過刀刃與風沙也依舊白暫細膩的皮膚,年輕而充滿活力的軀體,異常柔韌而健美的腰/肢與長/腿,以及鎖骨上若隱若現的一點淡藍色液痕。帝國最為高傲尊貴的年輕將軍,同他少年時一樣俊美到引人犯罪,仿佛是太陽神子般光彩熠熠。 而這光輝,馬上就要沉入黑暗了。 布蘭特,我去給你拿點小禮物。霍華德輕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在我回來之前,你就在這里上天堂吧......或者是地獄也說不定。畢竟,天堂的快樂和地獄的折磨,不正是同一種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