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窺
偷窺
程嘉趴在餐桌上做卷子。 程美枝坐在鏡子面前化妝。 mama。 怎么了?程美枝不大耐煩,程嘉這一聲喊讓她手里的睫毛膏一抖,差點把妝毀了。 下次家長會你可以來嗎?我不想讓他們看不起我。程嘉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程美枝從來不愿意管他,她過自己的瀟灑日子去了,程嘉并不能把自己綁在她身上。 我看看。程美枝看看他那副可憐樣,心里煩躁,她又沒有對不起他,不過去了也不會掉塊rou:那段時間太忙,最近有空,你下次家長會喊我去就是。 那段時間,她可忙著和呂閆處關系,左右都是勾搭男人。程嘉手里的圓珠筆幾乎戳進紙里,他面上仍然帶著柔軟的謙虛的笑容,好,只要mama來我都行。我只是,想讓你看看,我在學校的表現。 表現如何?程美枝順勢問道。 程嘉總算有了表現的機會,做了這么久的工夫也就為了這短暫的時刻,他要讓程美枝知道,他是個優秀的聰明的孩子,不是她的拖累,她應該把更多的愛護放在自己身上。 老師說我進步很大,最近有個市內比賽他希望舉薦我去參加。程嘉不著痕跡地強調著,他希望我呢代表學校拿獎。 其他人呢? 他們?他們拿什么和他比?那群人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也沒有拼了命的決心。程嘉不喜歡提及年紀上那群富裕的同學,在他眼里,這群人無疑是未來的呂閆,他們可以占據最好的資源,擁有最漂亮的女人。 不清楚呢,他們應該已經有了安排,是不在國內考試的。程嘉聲音低低的,看上去興致缺缺。 程美枝也覺得這問法不好,程嘉興許真覺得自己家里比不上人家有錢,那你想留學嗎?我問你,你想嗎? 這個錢她也不是出不起,到時候花錢找個人照顧左南就行。她雖然不喜歡程嘉,可程嘉無疑是非常聰明的,她也沒必要埋沒他。 不我不想,離開mama。程嘉的睫毛耷拉下來,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 有誰離不開誰的,你想去哪就去。程美枝收好口紅,仔細檢查每一片指甲,才滿意地收手。 他離開程美枝,可不知道會怎么樣。程嘉覺得,他多半會是條缺水的魚,要么瘋了,要么死了。這么多年,生活處處都討人厭,要是沒程美枝,這世界可真晦暗一片。 假如真的離開程美枝幾年的時間,他也不知道日子將會如何。只是想想,就足夠讓人窒息。 我不去。程嘉說。 程美枝:那你不去就算了,你想做什么我也不會阻撓你,不過你現在得學習,別想些有的沒的。 她在提點程嘉那份賺錢的心思,她又不缺錢,程嘉總覺得她這錢來得不正道,仿佛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程嘉說,他要掙錢養她,那天那話她也聽見了,只是覺得挺沒意思。 一個未成年,說什么大話呢?大不了她以后找個男人嫁了,總不愁吃喝。 嗯,我都聽mama的。他低著腦袋,柔軟的額發垂落在潔白的皮膚上。可惜程美枝從來不會主動伸手摸他的頭發,她寧愿去摸些小貓小狗。 程美枝覺得他很省心,除了省心,也就沒有別的了。她現在只拿出三分之一的腦子想著呂閆的事情,剩下的三分之二是如何花錢,她是不肯跟呂閆住在一起,糾纏越深,脫身越難。 她還沒有決定手里多出的新卡如何花銷,也許是訂做一件合體的美衣,也許是找到心儀的香水。她聽見程嘉又在小聲地呼喚她。 她以前怎么沒覺得程嘉這么粘人呢?他似乎一向如此,只是現在,程美枝心煩意亂。 怎么了,你又叫我。程美枝的口氣帶著煩躁。 程嘉有些委屈的聲調,少年的聲音清冷干凈,我只是問mama,今天還走不走。 程美枝皺眉:你希望我走嗎? 那就是不走了。 程嘉松口氣,我幫你燒洗澡水。 這座老式居民樓沒法接天然氣管道,自然也就插電燒水,程美枝回來總是要洗個澡的。屋子里狹小,程嘉的房間是由雜物室改造的,浴室里也堆滿雜物。 他把防滑墊鋪好,替程美枝找了雙洗澡的拖鞋。 這些做好,他就去趴回桌上,繼續心不在焉地寫數學卷子。程美枝進了屋里,似乎和左南在說些什么,他聽得出她的口氣不高興,兩個人總是有矛盾,像是兩個仇人。 正是如此,程美枝才不愛他這個親生兒子。 這一次,程美枝在家里休息。 她和左南睡在一間屋里,她總希望親自看看左南這幅可憐樣。老式居民樓的隔音效果不好,程嘉關燈上床的時候,還聽見窗戶外火車開過的噪音和樹枝沙沙的晃動。 程美枝不愛他們,可總歸是一家人,程嘉有時候想著,如果沒有左南,程美枝會不會不那么疏遠他呢? 凌晨兩點的時候,程嘉還睜著雙眼無法入睡。他的生物鐘很規律,只不過這一次,程美枝回來了,他稍稍有些興奮過了頭。 可是她明天早上又要離開。 程嘉很快沮喪起來。 胡思亂想之間,寂靜的黑夜里似乎有某種響動,起初他以為是野貓,而當他仔細確認厚,發現這種聲音是從隔音效果差勁的墻壁那頭傳來的。 那頭,是程美枝和左南。 程美枝發出一種極度嫵媚的聲音,他聽到衣料摩挲聲,男人的悶哼聲,以及窸窸窣窣的脫衣聲。他幾乎可以想象,程美枝坐在床鋪上,脫掉自己那身外套,露出平素包裹下的身段。 一團火在心里抓心抓地地撓,他不知道哪里癢,找不到癢處,只是翻來覆去地難受。他不是孩子了,他知道程美枝在做什么可是,和左南? 憑什么是左南呢? 程嘉站在房門前,也許是風吹,露出那么一線空隙,透著微弱的月光。他看見女人潔白晶瑩的背部,她渾身赤裸地暴露在月光里,手掌放在身下清瘦的男人身上。 男人露出那種格外憎恨的,屈辱的模樣,身為廢人的他甚至無法阻止程美枝的羞辱。程美枝攬起自己的長發,胸前兩團柔軟細嫩的山巒被勾勒得極為清晰。 程嘉死死地盯著,隨著她的一舉一動。 即使嫉妒的火焰吞噬內臟,他卻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任何人都可以和程美枝睡覺,除了他沒有資格。他甚至沒有任何資格去阻止他們。 他只是程美枝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