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喬越醒來時，閉著眼伸手摸到鬧鐘，抬起眼縫瞄了下。十點半，這么晚了啊。在被里伸了個懶腰，她后知后覺左右看了看，蠢狗呢？那會睡得迷迷糊糊，知道他在這兒鬧，現在醒了，人反而不見了。趿上拖鞋，揉著眼來到客廳，家里一個人影也沒有。

    奇了！

    喬越去喬沉臥室打開電腦，登陸微信，給他發語音。

    喬沉接得很快，醒了？

    聲音有點低緩，青春期的男孩完成聲音的過度后，質感變厚，聽著燙耳朵。

    她聽得舌根發癢，說出的話像在撒嬌：那你哪去了？說好的照顧病患呢？

    馬上回，給你點了粥，估計快送到了。

    哦，行叭。她掛斷語音，得趁著喬沉不在，好好和網絡親密接觸一下。新學期開學，她和小姐妹像兩個世界的人，什么新鮮事都不知道，標準的山頂洞人。

    ......

    喬沉沒關閉屏幕，指腹摩挲著兩人對話框里的聊天背景。兩兄妹的合影，喬越穿著背帶裙趴在他肩頭，細長的手指擋住他的小半張臉，兩人嘴角眼尾的弧度都一樣。

    沿江的石凳被暖陽曬了一上午，坐著十分熨帖。他躬身，手肘搭在膝蓋上，不用扭頭，就能看到身側的老爸。兩人開車到江邊坐著，加一起有半小時，一路到現在，誰也沒開口說話。

    喬中民捏了把空蕩蕩的煙盒，將煙盒投到垃圾桶，雙手搓了把臉，緩緩開口：和爸過來住段時間吧。

    語氣堅決，不容抗拒，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喬沉自嘲笑了下，盯著熄掉的屏幕，問：爸，您就不問問別的？

    喬中民沉默半分鐘，粗糲的手掌交握在一起，視線眺望江面掠過的船只。從警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到迷茫。古老的，陳舊的機制，所有人都在這種掌控下循規蹈矩，按部就班的活著。理應如此，卻沉悶。于是有那么一小股力量跳脫出來，想沖破這樣的束縛。多可笑，里面竟然有他兒子。

    還來得及，他盡量說得輕松，男孩子有喜歡的女生很正常，這回，就當是失戀。meimei還小，很多時候會弄混她對你的感情。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兒子。

    他手放在喬沉肩上，微使力捏了捏。喬沉轉頭，目光直白坦蕩，他問：爸，如果我沒法放棄呢？

    喬中民收回手，眼內犀利深邃，父子倆相同的輪廓俱是對陣狀態下的鋒利凜然。

    ......

    喬越做賊似的時刻注意著房門口的動靜，喬沉其實并沒有完全阻止她玩電腦。不過次次都有要求，總是把人吻得暈頭轉向，丟盔棄甲。手也不安分，好幾回揉的小白兔乳粒挺立，蹭過內衣時，癢癢酥麻，內褲都是濕淋淋的。

    咦，她摸摸染紅的臉，覺得自己色情。

    門口有人開鎖，她一秒拔掉插座，面如尋常的晃出去。李麗和喬沉一起進的屋，手上拎了好些菜。

    好險，她暗暗呼氣，沒被發現太好了，不然晚上又要被他。打住打住，別被美色搞昏頭了。

    喬沉朝她瞥了眼，做什么虧心事了？

    她揪嘴吐舌，挑釁道：要你管！

    今日晚飯吃得豐盛，李麗將湯里的大骨頭給兩人一人添了塊，對喬沉說：等去你爸那兒住了，記得讓他少吃點泡面，到時候我把菜弄好了拿過去，一定要吃完，聽到沒有？

    嗯，我知道。

    還有，你爸腰不太好，上次給他買的膏藥，你盯著他貼。

    嗯。

    衣服也多帶點，高考也沒多久了，書什么的，就放那邊。

    喬越聽得一頭霧水，強行打斷兩人的對話，媽，你們在說什么呢，我怎么聽不懂？

    李麗喝了口湯，哦，你爸啊，最近要參加什么市里的考試，你哥過去，陪你爸住段時日，幫忙看點資料，八月底回來。

    真的？喬越轉向喬沉，手抓住他的胳膊，你要去爸那兒住？

    喬沉丟開她的手，夾走她碗里的蓮藕，干嘛，舍不得？

    求之不得呢，喬越頑強嘴硬，別回來最好！走了好，沒人纏著多自由。

    離高考還有百來天，衣服加復習資料什么的，裝了滿滿一行李箱。喬沉收拾東西時，她就悠閑在房里繞來繞去，跟散步似的。看到他一件黑色衛衣，套進去試了試。衣長到了大腿那兒，時下最流行的下衣消失。

    好看嗎？她轉了轉圈。

    喬沉搖頭，豆芽菜。

    她骨架纖細，穿起來顯得人嬌小可愛，特別是笑起來的星星眼，想吻。喬沉挪開視線，她尾隨而上，氣呼呼說：你不懂欣賞！

    說完，一屁股坐在床尾。喬沉扣好行李箱，在抽屜拿出她的手機，遞給她，卡在里面，網也連好了，拿去吧。

    哇哦。喬越一接，眼前忽然黢黑，整個腦袋被衛衣帽子裹進去，抽繩讓喬沉一扯，一張臉就剩個嘴露在外面。她定在那兒，吶吶問：干嘛？

    黑色帽子不透光，她看不見任何事物，耳朵捕捉到喬沉淺淺的呼吸，他沒立刻說話，更沒占盡先機來偷吻。就這么安靜，詭異的保持著這個姿勢。

    你有話說話，玩什么高冷？

    小月亮，喬沉的聲音來到她耳邊，你喜歡我嗎？

    喬越屏氣凝神，內心慌如利爪瘋撓。外面的喬沉拉著帽子的抽繩，覷著她潤亮的唇，輕聲問：如果你愿意，我們領養個孩子，好不好

    每提一個問題都比前一個要難回答，她氣惱出聲，不知道。

    對，不知道。和裴述在一起時，她覺得高中生的戀愛就是甜的。分手會澀，但一夜惆悵后，翌日起床，仍舊是美好的一天。可和喬沉混亂的這段時光，她說不清道不明，分辨不了里頭是什么滋味。

    他靠近，心就麻痹失常，忽上忽下，毫無規律。他耍賴，自己明明又氣又惱，身體卻誠實融化。他求自己留下來，身心永遠都在他和世俗倫理間徘徊。

    這是喜歡嗎？足夠陪他走下去，不讓他站在所有人對立面的喜歡？

    如果是，現在就要回應嗎？

    哼，喬沉倏地輕笑，聲調恢復成欠打的鬼樣子，嚇成這樣了？逗你玩的。

    他自然揭過話題，說著要睡覺，將喬越趕回臥室。門輕聲合攏，喬沉立在門口，笑容慢慢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