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守著他。

上一回玉瑤就覺得他生病是她的緣故，為此愧疚不已，雖然確實也有她的原因，可根子還出在他自己身上。

今天的事，保不齊她又要往自己身上扯。

大皇子正盤算著怎么安慰她，忽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躺的地方不太對。

這不是永安宮，不是他自己的屋子。

這里是長寧殿。

大皇子這半年常來，皇上有時就會讓他來長寧殿用午膳，問一問他的功課。因為憐惜體恤他的身體不好，有幾回還讓他在這兒歇中覺。

長寧殿偏殿的這張榻他曾經(jīng)躺過的，當然不會不認得。

為什么沒有送他回永安宮呢？

玉瑤公主抬起頭來，看到大皇子醒來她眼睛一亮，可臉上帶著的驚惶憂急是掩飾不住的。

這不象是單單為他擔憂的神情。

大皇子聲音很沉穩(wěn)：“不要急，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多半是剛才悶在車里不透氣，有點兒中暑。這里是長寧殿？”

玉瑤公主點了點頭。

“怎么把我安置這里了？父皇呢？”

如果說是因為他暈過去了，為了不耽誤事才就近安置，長寧殿也不是最近的一處。

“我還沒見著父皇。”玉瑤公主聲音很低，也很快：“是孟公公，安置我們在這里暫時歇息。剛才段醫(yī)丞來過，他剛剛出去了。”

“是么？”

大皇子本來就心思敏感，把他們安置在長寧殿不可能是白洪齊能做主的事，只會是父皇的意思。

為什么不讓他們回永安宮？

大皇子迅速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他和玉瑤公主對望了一眼，兄妹倆在這一刻恰好想到一起去了。

“娘娘她……”

自從入伏以來，貴妃娘娘身子是越來越重了。兩個孩子有時候看著她一天比一天沉重的肚子都覺得有些心驚rou跳。

難道娘娘要生孩子了嗎？

可明明離要生的日子還差著三四十天呢。

玉瑤公主心細，更何況這件事現(xiàn)在是永安宮的頭等大事，產(chǎn)室也布置出來了，方尚宮她們天天數(shù)日子，玉瑤公主不用刻意留心也不會弄錯貴妃臨盆的日子。

不到日子怎么會就要生呢？貴妃娘娘她該不會……

玉瑤公主趕緊把這個念頭拋開。

“孟公公再來的話，問一問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皇子的話特別靈驗，話音才落，孟全福就進來了，看到大皇子已經(jīng)醒了，連忙去外頭請了段醫(yī)丞進來。

段醫(yī)丞這個人呢，本事是有的。本朝很多規(guī)制都承襲自前朝，連皇宮都是前朝蓋好了，到了本朝修繕修繕接著住的。太醫(yī)們很多都世家出身，祖輩都干這一行。

要論資歷，段醫(yī)丞家里可比李署令來頭大得多了。李署令用行話來說是草頭郎中出身，拜了一位有來頭的師傅，所以年紀輕輕才能進入太醫(yī)局，可是能執(zhí)掌太醫(yī)局那全憑他自己的本事。段醫(yī)丞呢，雖然有父祖蔭庇，有一大堆叔伯姻親關(guān)系，奈何這個人醫(yī)術(shù)精湛，卻在為人處世上頭死活不開竅，人家當面暗示他也好，諷刺他也好，他都聽不出來。甚至就算一件事你明明白白告訴了他，他連聽三遍也未必能聽出來你告訴他這件事有什么重要，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樣的判斷和選擇。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在太醫(yī)局這種地方混出頭的，所以他二十年了也就混上了一個醫(yī)丞，還是不管人也不管事兒的那一種。不是別人有意排擠他，架空他，而是不管交給他負責什么人或事情，他都管不好。管不好他也不會直接同旁人說，而是會心虛的躲躲閃閃，避重就輕，找借口給自己開脫，反而更耽誤事。

時日一長，大家都知道他有幾分真材實料了。

但是如果說起醫(yī)術(shù)、醫(yī)案上的事情，他立馬兩眼放光，能滔滔不絕說上個三天三夜。

所以后來李署令舉薦，他開始專門負責給大皇子調(diào)理身體。

這差事輕省，又不用和別人多打交道，正合段醫(yī)丞的脾性。

外頭大雨傾盆，段醫(yī)丞進來時衣襟下擺打濕了半截，肩膀上和頭巾都濕了。

大皇子靠坐在床頭微微頷首，客氣的說：“有勞段醫(yī)丞費心了。”

“哪里，哪里，這是下官份內(nèi)的事。”

段醫(yī)丞看來有些狼狽，他剛才在外頭已經(jīng)盡量把腳上的泥蹭掉了，也頭上身上的雨水撣過。不過進到殿里來，臉上又是油又是汗又是雨的，他不得不撩起袖子來用力的將臉抹了一把，過來替大皇子把脈。

其實大皇子沒有什么大礙，就是底子差。對旁人來說無關(guān)緊要的事，對他來說就能要命了。

段醫(yī)丞又把過一次脈之后，正色告誡他：“殿下還是要多休養(yǎng)兩天，書房這幾天最好是別再去了。”

照料大皇子這么一段時日段醫(yī)丞也明白，大皇子看起來沒什么脾氣，其實是個很要強的人。

可是要強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本錢啊，。象大皇子這樣，生下來就坐擁一般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榮華富貴，何必還要跟其他人去爭那點兒東西？爭不好，那就不是要強，變成了逞強了。

可是想想大皇子孱弱的身體，段醫(yī)丞不禁又要感嘆一句，老天還是公平的，總不會把所有的好處都給一個人。

“段醫(yī)丞，貴妃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段醫(yī)丞沒料到大皇子突然問這么一句，微一遲疑，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馬上都看出來了。

段醫(yī)丞確實不是跟人斗心計的材料，就連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這樣兩個半大孩子他都騙不過。

“貴妃娘娘，挺好的，殿下也知道，娘娘的事兒下官可夠不上。”

大皇子和玉瑤公主看著他不出聲。

段醫(yī)丞又心虛氣短了，對著兩個孩子他都沒法子應(yīng)對，汗一下子又出來了，好象有汗進了眼睛，腌得難受。

大皇子還能沉得住氣，玉瑤公主已經(jīng)忍不住了，她站起身來：“你跟我說，娘娘怎么樣了？你不說我就自己出去，我看看誰敢關(guān)著我不讓我去永安宮？”

段醫(yī)丞急的都要結(jié)巴了，讓他勸，他沒那本事。讓他攔，他也沒那膽子。可是要對這倆小祖宗說實話，他更慌了。一來這事兒孟公公叮囑過他還是要嘴緊些，二來他確實對永安宮現(xiàn)在的情形知道的也不那么清楚。

段醫(yī)丞不怎么靈活的腦袋就這么卡住了。

玉瑤公主其實沒有打算往外沖出去。

長寧殿不比別的地方，她也不敢在這里放肆。就算她出去了，那些人不放她走她能怎么辦？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