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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很多個早晨一樣,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唇就貼上她唇“早安”,起身,頎長的身影舒展開,懶懶往著浴室移動。再次出現在床前時他身上帶有淡淡的剃須水味道,沒和往日一樣用類似于“噘嘴魚,快起床。”“要睡懶覺也得吃完早餐。”的語言來打破沉默,來展示親昵。而是站在床前安靜的瞅著她。就那樣安靜的瞅著她,一如那年。這應該是一個特殊的早晨,梁鱈想。浴室里,水杯上擱著牙刷。遲疑片刻,梁鱈拿起牙刷,牙刷到了一半溫禮安從背后環住她,他們的臉印在浴室鏡子里。兩雙眼睛透過鏡面相互凝望。也不知道誰在心里頭嘆息了,那嘆息黯然得如午夜無人街道上長長的風。初升的日光落在白色圍墻上,圍墻外是科帕卡巴納海灘十七公里長的海岸線,圍墻里到處郁郁蔥蔥,晨露凝結于樹枝頭上,仿佛下一秒就會滴落在你手掌上,頭發上。展開手掌,等待,然而,它遲遲沒有滴落下來。他拉著她的手從樹下繞過,問她“像不像在天使城。”點頭,如果不是那道深邃眼神,她會誤以為他和她早晨散步來到了位于她學校附近的那片橡膠林。這是位于科帕卡巴納海灘附近的植物園,植物園緊挨著梁鱈住的醫院。早餐過后,她跟著溫禮安來到了這里,離開前她還擦了口紅,但口紅在剛入植物園時就被溫禮安吻得干干凈凈的了。那對在植物園門口接吻的男女怎么看都像是處于熱戀中的男女,當他們相互凝望時,他們的眼眸底下印著彼此的模樣。高大喬木橫向交叉生長,綠色蔓藤盤踞在喬木枝頭上,形成一道道宛如人工搭建的走廊,走廊下是鵝卵石小徑。男人拉著女人的手往著小徑深處。小徑盡頭,有白色長椅,大西洋的潮聲穿過白色圍墻。梁鱈坐在長椅上,耳邊有海浪聲,棲息在樹枝頭的小鳥們叫聲歡快。很快的,周遭多了第三種聲音,腳步聲。腳步聲從另一道小徑處,由遠至近,停在她面前。停在她面前的人手別在背后,表情有故作的神秘。“梁鱈,你想知道我給你帶來什么嗎?”他問她,低眉順眼,聲線里頭有著少年家的羞澀。“嗯。”她點頭。別在背后的手緩緩往前伸。眼前多了一朵淺色的亞馬遜百合花。在陣陣幽香中,溫禮安說:“梁鱈,那個老好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選一個好天氣,讓她坐在自家后花園的搖椅上,把剛剛采摘的鮮花別于她鬢角,讓她的眼睛對著你的眼睛,把手放在她膝蓋上,溫柔問她,梁鱈,你要什么?梁鱈,你想做什么?梁鱈,你眼中的幸福是何等模樣?”淺色亞馬遜百合花別于梁鱈的鬢角上,那給她戴花的人目光在她鬢角處駐足良久,掛在枝頭上的晨露滴落,他垂下眼簾。她又看到他濃密的眼睫毛在她眼前靜止著,如斑斕的蝶。下一次掀開時,他眼睛對上她的眼睛,他手貼在她手背上,在做這個動作時他顯得耐心極了。直到他的手如數把她的手覆蓋在他手掌里面。眼睫毛抖動著,緩緩掀開。凝望著她的眼睛。溫禮安說:“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明知道你的用意,在明知道那個很像君浣的男人是危險的,我還是讓他參與了進來,現在我想我知道了,也許,在我潛在意識里,我也希望著有那么一個家伙,能對我說出那樣一番話,梁鱈,你想要什么。”安靜瞅著她,壓在她手背上的手力道溫柔,和聲音一樣。問:“現在,梁鱈,告訴我,你想要什么?”終于,梁鱈聽到了想從溫禮安口中聽到的話。梁鱈你想要什么。沒有多么的激動,也沒有多么的喜悅,想必,她等這句話等得心都累了。相對無言。“梁鱈。”他溫柔的喚著她的名字。“嗯。”“在這之前,我有一件事情得和你說,關于這件事情在我的內心里一直盼望著梁鱈自己去發現,溫禮安二十歲時梁鱈沒有發現沒關系,可以等三十歲,溫禮安三十歲時梁鱈還沒有發現也沒有關系可以等四十歲。”“反正,溫禮安和梁鱈之間有著漫長的歲月等著她去發現,可現在,我有點怕,怕溫禮安和梁鱈沒有機會去公共度那漫長歲月。”白色圍墻外,潮來潮往。“梁鱈。”“嗯。”“梁鱈,我得和你說,你聰明且狡猾,居然想到去扮演一名抑郁癥患者來擺脫溫禮安,你看你都把醫生都騙了,而且你還實現你的計劃,讓薛賀掉入你的圈套,梁鱈,在計劃被拆穿時,我想你心里多多少少會覺得丟臉吧。”“沒什么好丟臉的,因為梁鱈一定做夢都想不到,溫禮安六歲時就知道梁鱈很能騙人,是一個小騙子。”溫禮安微微笑著:“梁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費迪南德家的二兒子比大兒子更早認識那位穿白色尼龍裙的女孩。”“喜力啤酒廣告牌、白色尼龍裙、紅豆冰棒、小騙子梁鱈用甜美的表情說著謊言,這一年,梁鱈對溫禮安說‘壞小子,待會我會和上帝說讓你掉進臭水溝里。’這一年,溫禮安雖然沒有掉進臭水溝里,但他卻掉進了河里。”“溫禮安八歲時再次遇到把自己想象成被爸爸mama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的梁鱈,這一年,梁鱈對溫禮安說著大言不慚的話‘我猜你是在偷看我,覺得我漂亮,想和我約會?’”“十歲這年,溫禮安如愿再次遇到梁鱈,他們因為卡萊爾神父的巧克力親嘴了,唱詩班的深色制服、翠綠色的蝴蝶結、以及沾滿巧克力的吻,你想起來沒有?”微笑凝望著她:“現在想不起來不要緊,以后慢慢再去想。”“所以,計劃被拆穿沒什么好丟臉的,不管是是穿著尼龍裙的小女孩,還是冠著溫禮安妻子名號的女人,都一樣。”嘴角眼角的笑紋收起,深深凝望,歲月在那一刻被注入了他眼底,沉淀,羽化。那一眼,萬年。再次別開眼睛,不敢去看。他說:“不管是穿著尼龍裙的女孩還是溫禮安的妻子,在他眼里唯一的改變是從可愛的小騙子變成了可愛的大騙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