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量，這是消耗熱量的好法子。

忽地手抖了一下，溫禮安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據(jù)說那是神經(jīng)反射弧自動觸發(fā)，這種防輻射觸發(fā)來自于本能，思緒片刻清醒之后便回歸黑暗。

黑暗中，那嘆息聲仿佛剛從耳畔離開，嘆息聲伴隨著腳步聲遠(yuǎn)去，開門聲響起，一切都在悄悄進(jìn)行著。

手展開，朝著一個方向，沒有軟軟的身體，手觸到的是空氣，奮力睜開眼睛，懷里空空如也。

還在天文廳，玻璃天花板呈現(xiàn)出的天色是溫禮安特別厭惡的那種要黑不黑，要亮不亮的色彩。

這樣的天色一天會出現(xiàn)兩次，天黑之前黎明之前。

這樣的時刻總是會讓溫禮安想起幼年時在垃圾堆里見到的灰色眼球。

懷里空空如也。

對于這種狀況溫禮安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些夜晚，借著暗沉夜色他們抵死纏綿，但隨著光亮的到來，她收起嘴角的笑容，眼角的淚水，變成有著特定表情的面孔。

那張面孔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冷冰冰的，小數(shù)時間里偶爾茫然偶爾憤怒偶爾哀傷，嘴角揚起的時間越來越少。

在要黑不黑、要亮不亮的天色下，周遭死去般靜寂，溫禮安打開臥房門，床上空空如也。

那就是在浴室里了，那是她愛呆的地方之一，浴缸放滿水，一盞燈也不開，身體躲在水里只露出頭，看著天空發(fā)呆。

打開浴室門，溫禮安沒有和往日一樣看到她在浴缸發(fā)呆的模樣，皺眉，手往著開關(guān)——

尖叫聲從角落處傳來：“不要開燈。”

借著天光，溫禮安看到卷縮在墻角的身影，那么小，那么可憐兮兮的模樣。

從中樞神經(jīng)處傳達(dá)出的痛楚再次席卷而來。

耳邊是她那天在清晨時問他的問題——

“溫禮安，累了嗎？”

是的，累了。

可是，梁鱈，你所不知道地是，在你不知道的漫長時間里，溫禮安找了那個白色尼龍裙女孩找了很多年。

多年前，那天使城的學(xué)徒怎么也想不明白，六歲時第一次望向那白色尼龍裙女那一眼代表了什么。

六歲的孩子能懂什么？

在關(guān)于男女性別差異上，六歲的孩子大致知道的特征也就若干幾樣：男孩子是站著尿尿、女孩子是蹲著尿尿、長大以后女孩子會比男孩子胸前多出兩團(tuán)rou。

直到多年后，他懂得了，那一眼是一顆小小的種子。

人類為群居動物，因為害怕寂寞危險想要依存想要友愛想排解孤獨所以聚集在一起。

多年前那個傍晚，那個六歲的孩子第二次看到灰色眼球，那時mama不在身邊，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那個孩子內(nèi)心感到非常害怕，心里渴望能出現(xiàn)一個人。

經(jīng)過喜力啤酒廣告牌時，心里的渴望得到實現(xiàn)，他看到了白色尼龍裙的女孩。

那一眼，心里安定了下來。

內(nèi)心的安寧變成一顆小小的種子，這個種子多年后變成參天大樹，駐扎于他心底，根深蒂固。

梁鱈，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會想起那個在喜力啤酒廣告牌下和你打招呼的小小男孩，這世界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這個黎明時分，驟然響起的那聲“不要開燈——”也把梁鱈嚇了一跳，發(fā)現(xiàn)那聲尖叫來自于自己口中后，梁鱈睡意全無。

想必這個浴室的設(shè)計師鐘愛表情，浴室從天花板到墻壁上都是鏡子，梁鱈忽然間很害怕隨著燈光亮起時，會在浴室的某一個鏡子里看到兩張同樣蒼白的面孔。

站在浴室門口的人一動也不動，手還落在開關(guān)上。

“不要開燈。”尖叫著的聲音開始發(fā)起抖來，身體盡量往墻角處卷縮，“溫禮安，不要開——”

話還沒有說完，周遭大亮。

強(qiáng)烈的光線迫使得梁鱈把臉深深埋在手掌里，想必，這一次溫禮安會很生氣，梁鱈也知道這一次她鬧大了。

那踩在地上的腳步很輕，可是每一步卻讓她的身體抑制不住顫抖著，背部拼命往著墻上貼，就恨不得化作一縷煙云從空氣中消失。

一直一直往著墻上縮的身體被強(qiáng)行握住。

疼——可真疼。

可是，她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來，心里就覺得一旦發(fā)出一丁點的聲音來，她的肩膀就會被捏碎，碎成一堆粉末。

從肩膀處傳來的巨大疼導(dǎo)致于梁鱈不停的吸氣。

他問她梁鱈疼嗎？

點頭。

他說會疼就好，會疼就好，最好疼死，你疼死了溫禮安就解脫了。

下一秒，伴隨著那句狀態(tài)困獸的“你疼死了溫禮安就解脫了”，整個浴室宛如地震一般，周遭物件墜落的聲音把她嚇得頻頻發(fā)抖。

這些梁鱈早就料到了，而她比預(yù)期的還要慌張，慌張導(dǎo)致于她想早點解脫這種煎熬，臉從手掌里解脫出來，哀求著：溫禮安，你這樣會把傭人們引過來的，我不想被當(dāng)成怪物般看待，我不想他們在私底下議論我。

溫禮安無視于她的哀求，周遭能摔的都被他摔了，這一次，他握成拳頭狀的手直接就往著墻上的鏡子。

仿佛看到手掌在擊碎鏡子時，落在玻璃上的斑斑血跡。

尖叫起來：不疼，溫禮安一點也不疼。

只是在實行過程中她感到害怕，可害怕總是比窒息好。

那往著鏡子里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下來，溫禮安緩緩回過頭來，梁鱈別開臉，那張臉蒼白到讓她不敢去看。

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處的繃帶。

在實行過程中的短暫害怕為她換來了近階段未曾有過的輕松，輕松讓她在這個凌晨覺得困頓。

手腕處，細(xì)細(xì)的割傷處不停有紅色血液滲透了出來，浴室有備用衛(wèi)生箱，她在箱子找出繃帶。

很快手腕處的血就制住了，傷口并不深的，她就只用了一丁點力氣。

處理好傷口后越發(fā)困頓，找了一個舒服位置，背部也就剛挨到墻，睡意鋪天蓋地，閉上眼睛，明明很困可心里卻有一根玄是緊繃著。

那種情況類似于做了大錯事的孩子在惶惶不安中等待著懲罰的到來。

梁鱈知道，溫禮安要是看到她手腕上的傷口肯定會氣壞，這一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只是，她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這個凌晨，她費了很多勁才分清楚，那緊緊環(huán)住自己的男人不是住在天使城的溫禮安，而且，她和他已經(jīng)離開天使城多年。

胃部很難受，房間有胃藥，在倒水時梁鱈不小心打碎杯子了。

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