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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像那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一再強調的那樣“你只是住在哈德良區的窮小子。”目前于他最要緊地是按照規劃中那樣,離開這個鬼地方,當然,離開時得是在那種毫無后顧之憂的狀況下。這個下午他有很多事情要干,上個月,在車廠師傅默許下他參與修車廠最能賺錢的改裝車項目。要知道,他是整個團隊中最年輕的,如果小個一兩歲,其他成員也許不會那般忿忿不平,可他比那些人平均年齡小了整整十歲:那還不到二十歲的臭小子卻和他們拿到同等分量的金錢數額。假如他不提高注意力,而把時間精力都浪費在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身上,被踢出門是遲早的事情。機車就停在香蕉樹那邊,機車左邊的工具袋還放著塔婭給他準備的便當盒,便當盒已經空了。今天中午那個便當盒比昨天中午多了一塊蒸牛rou,他把那塊蒸牛rou給了修車廠的大師傅。那是團隊的決策者。“塔婭不錯。”大師傅如是和他說。這個溫禮安知道,而且比誰都清楚,那是乍看大大咧咧的女孩,但機靈著呢,溫禮安知道今天中午那多出來的蒸牛rou其實是給大師傅的。對于溫禮安遞出去的二十比索,塔婭笑嘻嘻的“如果你心里感激我的話,今晚就請我喝啤酒。”mama也很喜歡塔婭,甚至于在去年就為他規劃出了這樣的未來:“禮安,mama相信你的能力,mama對你要求不多,找一位善良真誠清白的姑娘組織一個正常的家庭,離開這里搬到馬尼拉去。”mama口中提到善良真誠清白的姑娘溫禮安自然知道是誰,除了塔婭也沒別的了,而mama所講的也符合溫禮安一早定下的規劃。在天使城,要過上幸福生活談何容易,那需要你一步步去計劃,這個計劃執行時間漫長過程艱難。在菲律賓,百分之七十的人或吸毒或從事和毒品相關行業,而在天使城這百分之七十變成了百分之九十。所以,溫禮安的人生不能是一場籃球賽,溫禮安的人生必須是一場空中交通線。目前,他最要緊地是回到修車庫,等工作結束后請塔婭喝杯啤酒,至于這個下午在那女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他不打算去弄清楚,步,是不能!再這樣下去的話……呼出一口氣,溫禮安快步往著機車方向走去。到底什么時候日光從亮白色轉成淡淡的金色梁鱈并不知道,回過神來時天色已晚,往常這個時間點她應該在準備上班了。現在想準備晚飯已經來不及了,但沒關系,拉斯維加斯館從不缺乏浪費的客人,甜點下酒菜多得是,隨便一樣就能填飽肚子。只是,心里是這樣想的,可腳遲遲不肯動。于是,梁鱈又用遲到會被扣工資,無故曠工會被炒魷魚這樣大事件來敦促自己,但,還是沒有。溪水清澈,鋪在水面上的落日余暉如淡金色的薄紗,那薄紗隨著遠去,眨眼間,消失殆盡。夜展開第一道幕簾,從淺灰色變成花灰色,再從花灰色變成墨藍色,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墨藍色幕簾映襯下多了一道圓圓的光圈。有一道光圈停留在她指尖上,一動也不敢動動,就怕哪怕呼吸稍微大點都會把小家伙嚇跑。即使她連呼吸也不敢,那小小的光圈還是從她指尖上溜走,是左邊的聲響趕跑了它。目光循著那聲響。溫禮安不知道何時來到,此時他正坐在她身邊,兩人肩膀距離很近,任何一位稍微移動一厘米,那兩個肩膀就會變成緊緊挨在一起的關系。現在,梁鱈再也沒有力氣,亦沒有精力去搜刮出那些可以蜇人的言語,趕跑這位被她列在名單里“不受歡迎、存在諸多不穩定因素的危險人物”。天邊最后一縷墨藍色被嚴嚴實實遮擋,黑暗以一種無邊無際的姿態展開,天空一顆星星也沒有,曠野上的樹木剪影變得張牙舞爪起來。這是一天中梁鱈最為懼怕的時刻:天黑了,那個男人還是沒有從mama的房間離開,接下來要到哪里去呢?要去找誰玩呢?因為膚色問題街上的孩子們總是不樂意和她一起玩。依稀間,透過沉沉的黑暗,梁鱈看到那在街角處的小小身影,一動也不動,像極被誰隨手一扔的人偶。街角處小小的人兒心里碎碎念著:怎么那個男人還是沒從mama的房間離開。心里委屈得像什么似的,頭一偏,正好,有一個肩膀在那里。那個肩膀很舒服,頭靠在那個肩膀上,說:“溫禮安,以后我再也不去假裝自己是好人了。”可不是,她那么小的一點,好不容易從同伴中那里得到可以從哪里批發到便宜的花,好不容易學會招攬客人,好不容易學會了討價還價的技巧。好不容易,真真是好不容易把一個禮拜賣花的零碎錢換成更大的票子。彼時間,那遞交到梁姝面前的一百比索大得讓她誤以為可以買下整座天使城,驕傲滿滿:“mama,以后由我來養你。”然而,可以買下整座天使城的那一百盧比只能換到毒販手中的兩根自制煙,那還是最便宜的煙。那晚,她躲在街角哭:mama你知不知道玫瑰花的花刺有討厭,它讓我的手指頭現在還疼著呢。mama你知不知道通往批發市場的路有多難走,不僅難走還遠,mama你又知不知道那些賣花的男人說的“小姑娘,等你十五歲時叔叔再來找你”有多討厭。依稀間,回到那個夜晚,那個街角,淚水一個勁兒的掉落。十幾年后,街角的小女孩長大了,天使城附近有國際紅十字會成立的福利機構,月末時福利機構會收到一些善心人士捐獻的物品。那個上午,她和往常一樣來到福利機構領取書籍和面粉。無國界醫療隊設立的站點緊挨著福利機構,她幫忙福利機構一位員工送水到醫療隊站點,巧地是她碰到因傷到大動脈失血過多處于昏迷狀態的達也。醫療隊血庫并沒有符合達也的配血,蘇比克灣距離天使城有數小時車程,負責達也的白人醫生滿面愁容,小男孩是從樹上摔下來被好心人士送到這里的,她無法聯系到小男孩的家人。躺在那里臉色蒼白是曾經用甜膩聲音喚她“小鱈jiejie”的小男孩,更加重要地是小男孩的jiejie叫做妮卡。如果假裝沒看見的話,那她真的是那家人口中“可以把良心丟到狗盆子”的人。抱著試看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