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狄浦斯之逆》05
05
* 中學最后一個月過得飛快,盛夏來臨之際常年霧雨陰霾的城市乍顯一絲晴光,像端莊貴婦被取悅時恩賜的一個短暫微笑,季風送來的溫熱雨云降水成綠,澆綠大半個城區,常青藤與薔薇枝條鉆出磚墻裂隙大片大片覆蓋,舒倫就踩著松濤蓊郁的綠蔭來回奔波,腳步錯動間淺春旎轉落進濃翠欲滴的熱夏。他忙碌于向各個學府投遞簡歷推薦信并應邀面試,錄取通知書提前一步來到信箱,他才明白學業前途早已被繼父規劃妥當。同校同學已經在組織畢業派對與假期旅行,他參加的一個聚會出來就在麗塔的酒吧附近,那日重逢后兩人常有交集,她下班順道來接他,靠在一輛哈雷機車上低頭看表,破洞牛仔褲裹在兩條細如羚羊的長腿上,戴了只巨大的無線耳機,直發斜斜滑落耳根半襯一張清晰流利的臉,像什么青春電影的一楨裁下來縫入街景,惹得同行omega們紅著臉推搡他去索要聯系方式。少年坐上車帶著頭盔,才想起他還不知道這位好友如今在哪上學,只是機車引擎已經發出野牛沖刺前的響鼻轟鳴,巨大牽引力推動車身霎時離弦而出,沖破蔥蔥樹影,撞進一片艷藍欲滴萬里無云的夏日。少年驚得向前緊緊抱住麗塔的腰,再睜眼兩側街景飛速流逝,他們在道上疾馳宛如彗星擦破夜空。他想起要問的話,但耳邊引擎轟鳴與逆風聲震耳欲聾,只能扯著嗓子喊。 他問麗塔在哪上學,她答大學肄業,又問如今在做什么工作,她說正在追逐搖滾音樂夢,失敗得回去繼承家業,他正想著說些加油鼓勵的話,就聽對方發出輕松快活的尖笑,迎風被肢解得支離破碎,頓時不知道她是玩笑還是認真了。 機車拐進沿海棧道,徑直跌進一段下坡,宛如過山車下落,透身而過的海風將身體和摩擦力一起變得輕飄飄,又一頭扎進無邊海色。他們沿岸飛馳,稠藍平滑如絲綢錦緞的海近在咫尺,浪濤拍岸聲與港口的渡輪落錨鳴笛交織著,宛如巨大的鐘表轉走,日輪逐漸西沉到與海平線相切,桃紫晚霞在海上漾起裙裾,晝夜混淆勾兌成一種香檳起泡的曖昧絳黃,海風也降溫到夏季最清爽的20以下。他剛剛聚會上被人灌了些低度數甜酒,微醺的頭腦遭風一吹,一昏一醒間大概容易沖動,于是他閉上眼,悄悄對前面的人吐露秘密:我準備做一件很壞很壞的事情。麗塔也不知道聽清沒有,就扯著嗓子隨口說好啊我支持你。 他忍不住笑著說謝謝你啊,聲音消散在驚飛海鷗的摩托轟鳴中,像為稚氣年少落幕的最后吊唁。 一個月后終于到了十八歲生日那天。 舒倫出生在夏至,一年中白晝最長、詩歌中被形容為芳艷不凋金顏炳耀的日子,小時候有人說他是上帝眷顧的孩子大抵上帝眷顧帶些考驗意味,否則不至于他生父去世母親改嫁都正巧趕在生日前后。六月的城區整個籠在綿密潮熱的漫長雨季中,生日宴的地點特地改選到繼父在莫恩山谷的另一處宅園,臨近高山湖,宛如巨大肺部過濾吞吐著清爽澄澈的空氣。生日這天早上他在電話旁候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愛德森一通來電稱塔爾緹斯今晚會返回抵達這里,身體頓時放松仰倒在床上,床榻地毯上鋪滿報紙,報道字里行間仔細勾出與繼父有關的蛛絲馬跡,像什么以加密梵語寫就的虔誠情書。躺了一會兒他從枕下摸出藥盒,藥板上挖開一個個小洞,閉上眼,擠出最后一枚藥片扔進口中,一點點碾碎在齒間,帶著股義無反顧的孤勇。 夜幕與生日宴會一同降臨。 規格不大,只邀請了包括麗塔在內的幾位好友,被管家安排的車輛接送而來,一下車遠遠就看見舒倫在大門口等候,金發omega今日穿了件頗有古典韻味的雪白襯衫,真絲刺繡薄薄一層,敞領剪裁形如百合烘托出纖白脖頸與小片胸口,胸前絲線來回穿梭束攏、收進外搭的馬甲腰封,憑白給人一種腰肢被握緊的旖旎錯覺,長褲與短靴勾勒的雙腿輪廓比水晶天鵝更清晰動人。走近幾步能看見他抿著唇、欣喜地朝他們揮手招呼,臉頰泛起淡粉的薔薇色澤,湖藍雙眸乍地聚集風浪,配合一粒鈷紫耳釘與絨藍琺瑯胸針,叫人驚疑他怎就將極北星辰佩戴在身,來客中有個拽文弄墨地開玩笑說,神話中懷抱月神永世沉睡的美少年恩底彌翁也不會比他更貌美,他頓時羞赧地低了頭。夏至出生的男孩和夏日一般正值青春蓬勃的盛期,一整個熱夏的生命力濃縮包裹在他皮囊里,成一顆熟透欲滴壓彎枝頭的櫻桃,吃進嘴里一口咬開,就有鮮甜汁子迸了滿腔。 他們在草坪上架起東西整戶外燒烤,夜燈亮起照得四下如水母漂游,遠處霧靄般的夏夜隱約有星點浮現,籬笆墻上遍覆的薔薇不知是夜深入眠還是被炭火熏得閉了花苞。麗塔說要釣魚,去湖邊蹲了半個小時顆粒無收,干脆卸了裝備擼起褲腿進水直接去摸,少年急急忙忙跟過去囑咐她夜里下湖注意安全,結果沒到湖邊就看見她迎面跑回來,用T恤兜著兩條瘋狂掙扎的魚。燒烤宴就這樣驚喜加餐,桌上兩條魚撲騰得堪比馬達引擎,麗塔按住魚身一刀剁下去冷酷無情,幾個心軟的不忍心別過了頭,又在烤魚的香氣逸散時誠實屈從了口欲,rou質出乎意料地鮮嫩,大概純天然無污染到底有些優勢。最后管家才將蛋糕推出來,三層蛋糕上裱著精致薔薇,盛大花園濃縮成奶油糖果。少年在生日歌過后吹滅蠟燭,鄭重閉上眼,將最深切的愿望默念三遍,才睜開眼,拿起餐刀切分蛋糕。一群年輕人吵吵嚷嚷分食蛋糕互抹奶油,管家在一旁支起相機按下快門,閃光燈有如白晝乍顯,十八歲成人禮拓進膠片里,塑封成明信片,夾在年歲的剪貼簿里永遠熠熠生輝。 生日宴在塔爾緹斯到達之前結束,客人們分別安排了房間入住,宴會殘留的痕跡被傭人打掃干凈,有種熱鬧焚燒過后余燼灰冷的空落。少年獨自拆著禮物,拆出一堆贈禮和祝福,各種或詼諧或文雅的用詞讓他忍不住笑起。到此為止一切正常,與朋友一同度過圓滿的慶祝,末了回味感嘆自己竟眨眼成年只是他知道的,他的成人禮才剛剛開始。 他放好禮物,上樓悄悄推開一扇房門,管家告訴他這是塔爾緹斯在此的臥室,定時打掃得干凈整潔,床頭擺放一支鮮艷月季,露臺向外敞開,正對高山湖霧靄蒙蒙的夜景。他朝中央那張四柱床走去,同時慢慢解開衣服,像喝了魔藥走上岸的小人魚,一步步踩在刀尖上,沿途逶迤一地的衣||物是脫落蛻去的鱗片魚尾,到了床邊已剩兩條修長|光||裸的腿。最后撕去緊貼在后頸的抑制片,壓抑許久的潮水潰壩地從頭席卷到尾,催化著白日殘留的余熱轉向guntang,奇異空||虛和刺癢絲絲縷縷纏繞而生。他幾乎被那浪潮拍打擱淺在床上,全身||蒸出大片低燒粉紅,睜著漾滿水霧的藍眸,無助地捂住嘴唇,腰身翻過之際,被褥料子擦過皮膚都讓他險些呻||吟,白嫩腳趾也不知所措地蹭著被單蜷起他的確敏||感到了這個地步,吃了近一個月長期避孕藥,發||情期被推遲平移到成年這天,前兆悄無聲息腌透他的rou||體。他鉆進被窩,把自己裹得只剩個金色小腦袋露在外面,呼吸困難般微張著唇呼吐,嗅著叫他迷戀的氣息昏沉想到什么樣的壞孩子才會帶著一身蘸過粘稠糖漿的信息素、爬||上床企圖勾||引自己的繼父?Alpha被omega誘導失控該歸屬于本能,他說不準除此之外他對塔爾緹斯有多大吸引力,至少、至少沒人說過他模樣丑,他也只能將自己唯一的籌碼忐忑奉上,妄圖賭出一個臆想中的可能。 雙||腿委屈地夾||緊了,難為他還要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外頭的響動,車輛駛入聲,獵犬嘹起幾聲長嗥,再不久是樓下隱約的交談聲塔爾緹斯到了,在找他么。終于有輕微足音步上旋梯由遠及近,一聲一聲踩碎理智,明明再平穩不過,怎就鼓點一般將心跳敲快。房門打開,alpha毫無防備被omega青澀香甜的信息素撞了滿懷,溺進一片櫻桃波子汽水的海洋,身形一頓。少年裹著被子下了床,跌跌撞撞走過去,被子滑落,帷幕揭曉般露出那具修長白皙的|rou||體,只剩一件雪白襯衫大抵還在身上,濕了薄汗接近半透,胸前||兩||點||殷紅滲出布料經緯,隨著他一頭扎進alpha懷里而輕壓上對方的胸膛,西裝馬甲織了層仲夏夜的微涼,刺激那兩點||嫩||尖尖委屈地一縮。熟悉氣息叫他幾欲落淚,但他明白哪怕稍頓一秒都會被洶涌的羞恥所淹沒,于是飛快伸出胳膊抱住那人的脖頸,踮起腳尖湊上去討吻。他唇形生得漂亮豐盈,下唇微嘟,最適合被吮||住親吻。 夏夜的山谷風掃進露臺,鼓動著滿簾輕紗漣漪起伏。舒倫義無反顧撲進繼父懷中,幾乎耗盡畢生勇氣,唇色紅得像銜著一顆心臟,比起求歡倒更接近快樂王子自愿挖出寶石做的眼珠送給燕子。他就著夜風,以細微呢喃吐露成人禮唯一的心愿。 我請求你,請你愛我。 只是對方半晌寂靜,幾乎叫他疑心抱上一具空洞冰冷的石像,直到一只大手無聲襲來鉗住他的脖頸。黏糊糊貼著主人親近的小狗被提著扯開一段距離,足尖幾乎離地,難以呼吸地微張粉唇,濕紅眼窩深嵌兩泊迷茫無助的藍湖,細長指尖下意識抓撓那只握緊脖頸的手。他終于聽見繼父的聲音,那語調平而稠,不像是問,舒倫,你在做什么? 我話語半晌卡殼,一場表演開頭就出了紕漏,按部就班的原計劃全盤打亂,眼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演下去,用委屈含淚的藍眸與輕輕紊亂的喘||息,我、不知道,父親身體突然變得很熱唔,難受,我受不了這話有八分算真的,熱||潮已經攀上最劇烈的高峰,他那一身皮||rou骨都成了被永恒烈陽烤干的沙漠,只有腿||間蓄著唯一一泊綠洲,泉眼不停不停地吐水,讓他||濕||了一屁股,更反襯燥熱,渴望已久的水汽團近在咫尺,對方卻不愿慈悲地降下大雨拯救他。他只得怯生生牽起塔爾緹斯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掌,按上自己胸口輕輕磨蹭,指紋隔著布料劃過那||硬如石榴籽的||兩||粒金杯里盛著的快溢出來的甜酒,乞求著有人來啜飲,唔,您能不能、摸摸我 那手掌卻轉而捏住他兩只手腕,將他拎起來朝后拖,有那么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會被推倒在床上,誰知繞上來一條領帶綁緊雙腕,又攥著高舉過頭頂,整個身子吊著拉伸開,被對方抬手掛在壁燈上,動作輕描淡寫得像把一塊割好的rou掛上鉤子。他足尖虛虛點地,身體宛如吊在樹梢上的蝶蛹輕微瑟縮,揣測不出alpha的心思,黑暗中只覺alpha的氣息致密包裹著他,指背擦過眼角,緩慢碾碎淚珠,問他:來我房間做什么,嗯?小家伙?這話聽著不像調情,他嘴唇輕抖,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羞恥在情||欲捅開的傷口里蠢蠢欲動,不、對不起,父親我走錯了,我不知道您您幫幫我 聲音臨末便啞了,對面身形迫得更近,像一面厚重棺蓋,手掌掰過他的下巴,鼻尖蹭著他的后頸,輕嗅那枚散發熟透果香的敏||感腺體,殘留的薄薄胡茬擦過頸窩,惹得剛成年的小omega戰栗個不停,宛如被雄獅銜在口間的羊羔,如果不是被吊著雙手,恐怕已經軟倒跪地。年長alpha掂量著他的后頸,托起一截天鵝瀕死的頸線,慢條斯理地問想要我怎么幫你,少年已經說不出什么,只聽見alpha帶了涼涼輕笑的鼻音,你的發||情期不該在今天,吃過藥還是打了針?趕在今晚躲進我的臥室里,多巧的事,提前計劃過了?你說什么都不知道舒倫,好孩子,你終于也學會撒謊欺騙自己的父親。 慈父口吻混合了溫和與威嚴的責罰,出現得不合時宜,讓小omega霎時抖著眼睫簌簌落淚,羞恥得幾欲死去,他倒真成了一個罪人、一個囚犯,吊在刑架上脫衣示眾,溫和寬容的語句仿佛鞭子縱橫抽過身體,審著他,罰著他,一點點剝開他的皮膚從心尖上剜出那骯臟又恬不知恥的念想。他早該知道的,這種拙劣的伎倆怎么哄得過塔爾緹斯。長指輾轉抬起他的下巴,叫他含淚的藍眸對上alpha的,年長者眼梢彎著,兩彎月牙還像曾經包容他那樣慈悲俯瞰曾經他那樣渴望、眼下卻恐懼至極的眼神眉目帶笑,眼仁深處卻沒有,口氣古怪地問:好孩子,你想殺我?誰指使的? 一句話幾乎燙到了小omega,大腦鈍鈍地反應無故發||情的omega出現在床上,多像一個拿準了色字頭上一把刀的桃||色陷阱是塔爾緹斯的第一反應。他恍然頓悟大概繼父從不曾信任他,心臟一下子掉進悲哀的凍土層中,他開始以不為人知的聲音啜泣流淚,搖著頭喃喃,不 吐露心意竟是在審問之下認罪的交待,我、喜歡我愛您,我希望您能抱我。 Alpha卻被逗笑,笑得連連咳了好幾聲,語調戲劇念詞般滑稽微妙地上揚:喜歡我? 少年哽了哽,先前飛蛾撲火的一腔孤勇在沙漏中飛逝,一句話耗盡最后一點力氣,我想成為您的愛人。 對方只是笑,我不需要愛人,怎么辦? Omega無助地望著他,淚水粘濕的眼睫迷迷蒙蒙,哆嗦的嘴唇咬在齒下來回碾壓,洇出一派凄楚可憐的殷紅,幾乎像個要被拋棄的小狗一樣在求他了,求他從指縫施舍一些愛憐。年長者淺淺勾著唇,漫不經心捏起他一點后頸rou,開玩笑似的隨和,但不介意養一只狗,你以后不再是我的孩子,不再需要人的自尊和意愿,在家得用四條腿爬著走路,晚上赤||身||裸||體||睡在狗屋里,晚餐當然不能上桌,我會給你一副項圈或者別的穿環,在身上蓋個印章。乖狗狗不能違抗主人的任何命令,要么當個街頭的流浪狗,一星期內于收容所死在焚化爐。按在后頸的手掌摩挲著,食指劃過細嫩頸膚似在尋找一個適合開刀的地方,近在耳畔的聲音編織一種空洞而非人的詭譎誘惑,然后,我會||cao||你,讓你當一條發||情的雌犬。怎么樣,愿不愿意? 少年呆呆地望著繼父,蜜蠟色的金發在光潔額頭上濕粘成一纈一纈,柔軟發絲里幾乎能憑空看見耷拉下去的兩只小狗耳朵,舀滿澄藍星點的眼睛也跟著黯淡熄滅,一下子就哭了。 如果說之前一直壓抑著無聲流淚,此刻就像溪流漲水一般放聲哭泣,薄薄兩片紅嘴唇抿著癟起,眉眼皺成一團,面上淚痕斑駁,淚珠玉石落盤般不停四濺,劇烈起伏的胸骨里罩了一籠子呼嘯泣音,吊掛在墻上一個玉琢似的漂亮孩子哭得幾乎打顫,間或夾雜些含混干嘔,小狗被主人厭煩地踢在腹部,悲慟委屈到不能自已,多可憐,多傻乎乎。他只覺自己成了畸形獨角戲中一個的小丑演員,腹部整個剖開,內臟魚似的赤裸裸暴露在外,哆哆嗦嗦胡亂別過臉去,恨不得就此死去,也好過裎在毫無遮擋的視線里任由羞辱。塔爾緹斯解開他的雙手,拉伸承重過度的雙臂麻刺刺地疼,身體軟倒在alpha懷里,哭得打嗝連涕淚都胡亂抹在對方的西裝馬甲上,alpha摟住他的腰,寬大手掌揉上后腦發旋,聲音遠遠地輕緩,像繞著薔薇花梗徘徊的一縷晨風,膽子這么小,怎么敢來招惹人。 小omega被人抱進浴缸里還哆嗦著哭嗝,雙手環住膝往角落里縮,被alpha抄著后頸提起來,又打開噴頭澆一盅冷雨下來,整個身子激靈著,被人涮魚似的拎住、轉著手腕前前后后地沖洗。水流似無數刮刀剔去膚表那層潮||熱,膚色從曖||昧淡粉冷卻成一種凝白,人為催化的發||情||期本就是劣質假甜,輪番遭受心理生理雙重冷遇,偃旗息鼓只剩腿||間最后一點余熱,仿佛流產排出的畸形死胎,孕育者是他的禍心和妄想。塔爾緹斯靜默不語,撈出他來用浴巾包裹汲水,又重新變回溫和寬宏的長輩,剛才殘酷的表現就仿佛人皮下掠過的一點妖物爪牙。少年蒼白著一張臉,抽抽搭搭吸著鼻子由對方用毛巾擦干發絲,腦袋肩膀濕漉漉地耷拉,多孱弱可憐的樣子。Alpha最后只摸了摸他的發頂,目光不多停留,聲音也短暫地輕,舒倫,你長大了。 是了,今夜本該是他的成人禮。 他是一朵含苞初綻的玫瑰,對愛與被愛秉持一種孩子特有的驕矜莽撞,企圖誘惑中意之人采擷下自己,裝進玻璃細瓶制成不會凋謝的永生花。只是塔爾緹斯并非一天看過無數落日的孤獨王子,更像一把刀,提起來對著別人時鈍面朝內,轉過來又見血見骨的鋒利,受保護與領略鋒利永遠無法兼得。他企圖以rou體誘惑混淆親情與愛情的界線,只是對alpha來說孩子永遠不會是情人,情人永遠無法變回孩子,對孩子的保護寬容與對情人的深刻愛||欲互不接洽。正是如此,世界上哪有這樣的好事,舒倫?想要一支槍威力足夠又不想要相應的后坐力,一只手抓住親情一只手又想抓住愛||欲,哪有這樣幸運的好事? 他恍惑地頓悟,身體在浴室地板上蜷縮成蝦子,抱著浴巾泣不成聲。 窗外有煙花升騰,在仲夏夜里渲染艷麗劇毒。 生日宴過后第二天早晨管家發現小少爺失蹤了,莊園里的客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臨近回城也不見蹤跡,雖說成年了但也還是個孩子,玩性大,四處亂跑鉆進哪個旮旯也有可能。只是一輛嶄新的敞篷跑車還停在園中,像察覺自己遭人拋棄一樣在陰天里黯淡沮喪著,主人給小少爺的生日禮物,怎么就沒送出去。他疑惑著目光瞅向桌首alpha指間夾著晨報安靜翻著,無波無瀾的樣子最終安分收回視線,他沒有什么揣度權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