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彎抹角，開口便直奔著主題。

反正他也知道她來的目的，又何必再費唇舌去鋪墊。

“冤枉？殷大小姐，咱都是明人就別說暗話了。”隊長嘲笑道，是話里有話可又不直接點破。

殷葵沒有應聲，倏地反應過來，警察局會這么明目張膽上門抓人，一定是掌握了鐵確切的罪證。

隊長一臉玩味看著殷葵臉上的細微表情，看她被自己折磨得臉色陣青陣白，心里免不了一陣得意，長久以來的憋屈，總算是得到了舒展的一天了。

“殷虎這回算是徹底栽了，居然膽大到敢打洋鬼子的主意，只可惜貪心不足蛇吞象，那幾個洋鬼子交待了，就算他把貨還回來，也要他的命。“隊長一臉笑意，卻說著讓殷葵心寒的話。

仿佛他們正在討論的不過是件小事，那個即將丟命的人也跟他們毫無關系。

“許隊長神通廣大，我相信您一定有辦法可以幫幫我，我知道我爹這些年多有得罪，我這個當女兒的，替我爹向您賠禮道歉，以前的事是我們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跟我們這些小人計較，救救我爹，救命之恩，我們一定會報的。”殷葵是慌了神，但仍能佯裝出一副鎮定的樣子，向許隊長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那幾個洋鬼子是被故意留了活口，認住了謝覺他們的樣子，以方便他們來警察局報案，將他們一網打盡。

殷虎的罪名是落實了，趙老九這么陰險狡詐，又怎么會給自己留一個拖他下水的破綻，他們這回是徹底栽了。

別指望能拉趙老九同歸于盡，能脫身，便已經是萬幸了。

殷葵心中一陣悲涼，失去了謝覺她已經再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人了。

118、散盡

118、散盡

“貨在哪？”許隊長看著殷葵，倏地提問道。

“沒了。”殷葵回答的果斷，不帶一絲的猶豫。

“賣了？”許隊長的聲音稍微提高了幾個調，似乎是有些意料不到殷葵的回答。

“被劫了，從來就沒有在我們的手上過。”殷葵說著，也忍不住自嘲苦笑。

不吃魚又怎么會一身腥。

殷虎不貪，又怎么會中了趙老九的計。

要說他們不像，他們卻只除了相貌不像。

一個貪財，一個貪色。

全都被趙老九算計得精準。

“既然貨不在你手，你拿什么跟洋鬼子談判？”許隊長怔了怔，是更加意料不到殷葵這個回答。

他看著殷葵，臉上的神色漸漸有些變化，多了幾分賞識。

殷虎是真不是個東西，但他確實是養了一個好女兒。

“當是我買了，比市價高三倍的價格，算是給他們賠禮道歉，只希望他們能高抬貴手，放過我爹。”殷葵話說得字字謙遜，她都快要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說話這么低聲下氣過。

“我會試試勸他們私了，但肯不肯，還得看他們。”許隊長本來還準備了滿肚子要折磨殷葵的手段，可頓時都化作屁給放掉了，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也就算了。

殷虎多虧是有這么一個女兒，否則這回不死也得掉層皮。

“那就拜托您了，許隊長，這是我的小小心意，您收了吧。一直都聽說您喜歡玉石，家里藏了不少珍品，這塊雖然稱不上極品，但也不失為一塊美玉了。”殷葵猛地扯斷了脖子上的紅繩，將掛在上面的一塊白玉放到了桌面上給許隊長推了過去。

求人辦事，就得有求人的態度。

這是她娘留給她的唯一遺物也是嫁妝，雖是不大一塊，卻是價值不菲。

許隊長是個懂行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價值。

心里不免訝異殷葵的出手闊綽，為了救殷虎，還真是一點都不吝嗇。

收下了玉佩，許隊長臉上的神色并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語氣已經比殷葵進來時緩和了許多，他道：“你先回去吧，等我的消息，殷虎還得在這兒多待幾天，如果洋鬼子撤案了，自然會把他放了。”

殷葵把能做的都已經做了，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她起身離開許隊長的辦公室前，還是放下不下，免不了又cao心道：“那一切就有勞許隊長了，我爹他在這里的日子，也有勞您多照顧。”

“放心吧，我會吩咐底下。”許隊長應道。

有他這么一句保障，殷葵這才終于能稍微咽下一口氣，離開了警察局。

柴勛就在門口等著，一見到殷葵出來，便急忙迎了過去。

“怎么樣了？”他問道。

“等。”殷葵覺得自己實在是累透了，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夠了，話便也說得十分簡潔。

她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明明天還跟往常一樣藍得像是被人潑了染料，但她今天看，卻覺得十分陌生；明明陽光還是一片澄黃刺眼，她卻覺得十分寒冷。

就在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119、名單

119、名單

從警察局出來，殷葵跟柴勛去了一趟幫會。

“大小姐，我們一早就聽說有警察去了家里把老大帶走了，是不是真的？覺哥去哪了，從昨晚到現在，怎么一直都沒回來？還有其他幾個跟他一塊出去的弟兄，都沒回來。”

殷葵剛到了幫會，其他不明就里的弟兄們便將她包圍問長問短，不停的提問幾乎要把殷葵沖擊得窒息。

她以為干涸的眼淚在聽到謝覺的名字時，又忍不住洶涌，要不是柴勛看她不妥，挺身充當人rou盾牌，將所有的弟兄都攔在了殷虎的書房外，她便要控制不住崩潰的情緒了。

殷葵在書房里哭了好一會兒，直到柴勛終于暫時打發了不明就里的弟兄，從外面進來，將苦累的殷葵摟進懷里，她才終于可以閉上眼睛短暫地休息片刻。

只是沒一會兒，殷葵便又睜開了眼睛。

她輕輕將柴勛推開，走向了書房的一側。

手摸到了開啟保險箱的機關，輕輕一扭，墻上懸掛著的一幅畫便發出了咔噠一聲的細響。

殷葵過去將畫歪斜到一邊，保險箱便露了出來。

輸入了兩個不同的密碼，保險箱便開啟了。

里面放著殷虎這么多年斂下的錢財，有金條也有地契。

殷葵粗略算了算，雖然她不知洋鬼子丟失的那批煙草到底有多少，但就貨車的車型看，至少也得賠去了他們半副身家。

整理好了賬目以及名單過后，殷葵便讓柴勛出去給幫會里的弟兄們點名。

柴勛出去了好一會兒才回來，給殷葵交了一份名單。

上面的人都是那天晚上跟謝覺出去劫貨的弟兄，全軍覆沒，沒有一個人回來了。

殷葵看著柴勛提交上來的名單，眼眶又忍不住濕潤了，豆大的眼淚不停滴落在紙上，暈染了寫有名字的筆墨。

都是些熟悉的名字，都是幫會里資歷最深的弟兄，每一個人的喪命都讓殷葵痛心疾首，尤其是古三。

她要怎么跟古力叔交代，要怎么跟他說，他那正是大好年華的兒子沒了。

趙老九這招是真的絕，也是真的狠，不僅是害了殷虎鋃鐺入獄，還幾乎將他們幫會連根拔起。

殷葵恨他，也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