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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將褒王傅、王府長史及屬官等下獄鞠問,查證屬實,到了定罪時,又不禁猶豫了。若秉公處置,阿燮將身敗名裂,政治前途盡毀。做父親的如何忍心?思量畢,他按下怒氣,將王府屬官一概褫職流放,把阿燮叫到跟前,厲聲訓斥一通,命他出京去封地思過。除非獲罪或極度不受寵,新周皇子極少之藩。褒王燮卻覺得,去褒州亦善,好過在皇父鼻子底下,一舉一動不得縱恣。雖裝出一副痛悔觳觫相,心里其實竊喜。但姬瑕隨即命人帶荀花郎上殿。他的臉色勃變。花郎披著發(fā),趟著鐐,踉蹌行來,素衣上血漬斑斑,滿臉鼻涕眼淚。一見姬燮,便哭道:“殿下救我!”姬燮不忍,轉(zhuǎn)首看姬瑕,“耶耶,他——”只聽姬瑕道:“這妖童佞幸惑主,豈可輕饒?宜杖斃。”花郎聽了,尖叫哭鬧起來,“我起初不想,都是殿下逼我!我有何罪?殿下,殿下,你替我求情啊,你要害死我了!”幾個甲士上殿,堵住他的口按倒,掄杖笞打起來。姬燮聽著他哀嚎,腿一軟跪下來,含淚哀懇道:“耶耶,他是我心愛的人。他若死了,我活著也無生趣了。”姬瑕掃他一眼,目光陰寒,“那你也去死,活著也是丟我的臉!”*王浩之拿到頤王的罪狀錄,卻沒有進御。頤王與今上,畢竟是父子,身為人臣,以疏間親,處天家骨rou之間,徒惹禍患。褒王燮出京之藩,頤王玨離儲位又近了一步。王浩之越發(fā)藏得深沉。姬燮痛惜花郎,到封地后,日日借酒澆愁,不久墜馬死。無人同情他,但提到他的隕落,都道是海寧公主在今上跟前進了讒言。姊姊害弟弟,不齒者夥矣。崔君羨西征回來,得知褒王案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養(yǎng)子,又驚又怒,正在鞭笞大器,王浩之又來歸還頤王玨的罪狀錄。難以想象,若是這一份也呈上去,京中將是怎樣一個亂局。大器還好管教,瓊嘉處置起來卻難。紅塵漫四瓊嘉為好友花郎的死,哭得兩眼紅腫,滿腹的不平。即使在教坊人家,作孌童也不是光彩事,花郎難道還會上趕著勾引褒王?他喜歡和遭際更相似的女孩交朋友,也是因為在男孩群中受人白眼排擠的緣故。見崔君羨鐵青著臉入室,瓊嘉警惕地睜大眼睛。聞聽他責問,流露出的“我有什么錯”的倔強表情,倒是與大器如出一轍。她就要臨盆了,像一只羽毛蓬松的小胖鳥,雙眸一瞪大,顯得格外無辜。崔君羨心中柔情牽動,可一想到她險些闖下的禍事,自不能姑息,硬起心腸,厲聲喝斥她。瓊嘉憶及他云雨時的溫柔繾綣,又見他此時的冷肅,覺得男人真是床上床下兩張面孔,發(fā)誓以后再也不許他用那根可惡的roubang捅她了。懷孕是多么辛苦的事啊。“難道頤王沒有違法?他的那些罪過,放在百姓身上,早就殺一百次頭了!憑什么他是皇子就可以脫罪?”她叉著腰,不服氣地大叫。崔君羨擔心她動胎氣,放緩語氣道:“嘉嘉,你不懂天理人情。許多不公平的事,恰恰是上天的安排。虎捕鹿,鷹搏兔,鹿和兔難道不無辜?為何上天允許弱rou強食?你不能拿平民的標準去要求皇子——”“為什么不能?”她反問,鄙夷地說:“那套愚民的彎彎繞,少拿來糊弄我。我只相信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崔君羨無奈,“看來你是不肯認錯了?”瓊嘉大聲道:“不認錯,也不悔改!”崔君羨思索片刻,道:“這樣的話,你先回吳善才宅冷靜一陣子吧。”他的本意是教她回家反省,順便教她家中明理的長輩勸說則個,但瓊嘉聽了,以為他要休棄自己,委屈得眼淚花花,“你趕我走?我走了就不會回來!”紅塵漫五盛夏,瓊嘉在吳善才宅誕下一名男嬰。嬰兒的啼聲響徹屋宇,宅內(nèi)頓時喜洋洋起來。杜矜與吳善才都未生育,平日里養(yǎng)寵物慰膝下寂寥,而今手忙腳亂地清洗包裹幼嬰,方覺得貓兒犬兒到底不如一枚小人兒可親。杜矜將收拾好的嬰兒放到瓊嘉懷中。他真是小得不可思議,臉只拳頭大,小口將將塞得進rutou。力氣卻大,噙住rutou,用力一吮,嚇瓊嘉一跳。隨即,她簌簌落下淚來。杜矜連忙為她擦拭,“不能哭,對眼睛不好。”綠媛沒見過剛出生的小孩,好奇地探頭看,見嬰兒紅通通,小豬一樣在瓊嘉懷里拱,覺得好喜歡,“給他取個名字吧,叫什么好呢?”杜矜笑道:“取名是他父親的事,我們可不能越庖代俎。”瓊嘉一聽她提崔君羨就炸毛,“我生的孩子,憑什么教他取名,我取的名字會折孩兒壽嗎?”杜矜喝斥她,“已經(jīng)是做母親的人了,怎么還這樣口無遮攔?”女官事繁,杜矜午后便回宮了。崔君羨聞聽瓊嘉生產(chǎn),前來望侯。瓊嘉卻不要見他,還叮囑吳善才,“也不許他看小孩。”吳善才答應著出去了。晚間喂奶時,瓊嘉卻發(fā)現(xiàn),嬰兒右手上用紅繩繋了一枚金蟾蜍,顯然是崔君羨之物。吳善才和綠媛等亦開始稱呼嬰兒為“雅望”,當也是做父親的賜的名。瓊嘉并不追究,默默摟著孩兒哺乳。*親友絡繹至,恭賀新生。其中一位不期之客,乃是王工部的閔夫人。吳善才與她卻似舊識,不問來意,亦不寒喧,徑引她到瓊嘉房中,閉門而去,留她二人獨處。閔夫人看看搖車里熟眠的嬰兒,再看瓊嘉時,眸中淚瀅瀅,“他們當初從我懷中抱走你時,你也是這樣小。”------------這一章看不明白的,可以回看第三章“洞仙歌三”哦。蕉葉覆一閔夫人名夷光。其父在時,任職工部。父亡后,繼兄嫌棄她幼小累贅,將她舍給慈圣寺為佛徒。與杜德隆珠胎暗結(jié)、私情敗露后,夷光被逐出寺門。杜家不肯收留她,幸得父親昔日的府主王浩之伸手相援。瓊嘉望著梨花帶雨追憶往事的生母,究竟陌路多年,一時還生不出親切的母女情來,只暗笑王浩之的發(fā)妻被休時,一定頓足捶胸,后悔引狐入室。閔夫人憶往畢,拭干淚,道:“我今日來,卻是為外孫的前途與你商量。”瓊嘉挑起眉毛。“杜家與閔家,都是衣冠舊族。阿望作為兩氏僅馀的血脈,又是男孩,總不能在教坊里長大吧?”教坊人家的男孩,縱使運命強過荀花郎,亦不過倡優(yōu)之屬,為人輕賤。然雅望為崔郎血胤,自有君羨關照。瓊嘉心里如是想,但她正與君羨置氣,懶得提起他,故而不語。閔夫人像是猜到她所想,又道:“若教崔郎抱去養(yǎng),公主府的庶子,比別處更加難做,會受委屈。”瓊嘉想到崔大器,覺得這的確是個問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