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踏血尋梅
96.踏血尋梅
搭在沙發上的毛毯被無情攥緊,攥得那只蒼白的手青筋盡露。 不可否認竊聽和錄音的人是她,但我同事不是在她身上得到的音頻。邵震看向依然呆滯的周辭清,還記得孫寧這個人嗎? 周辭清勉強回神,默念了這個名字兩次,是有那么一點記憶。 記得,就是死纏著我和我爸不放的那個查走私的警官吧。 是他。邵震點頭,在你這邊失利后,他被調派到國際刑警組織,負責跨國人口販賣的案件,而宋毓瑤則是解救被販賣婦女的NGO創始人,他們倆一拍即合,合作無間。在一次閑聊之中,孫寧知道宋毓瑤有竊聽音頻,便偷偷從她電腦里拷走了。 眼看周辭清的臉色越來越差,邵震連繼續開口的底氣都沒有。 如果不是孫寧的出爾反爾,今夜就有人懂欣賞舒蕊的熱紅酒。 而周家一行來峴港也不是為了躲避官司牢獄,或許只是來簡單的度個假。 閑不住的阮語應該會赤腳跑到沙灘上,踩著漲潮拉周辭清進海浪沉浮,然后章正辰帶著未婚妻在沙灘上看他們奔跑,躍躍欲試。 但這一切都注定不可能再發生。 邵震覺得可惜,但職責要求他認為匡扶正義四個字更值得擁有。 周辭清茫然了,他眼神空洞,連手都在顫抖:所以她不是叛徒? 我不清楚。邵震只能說他準確掌握的信息,阮語是里面負責收集情報的人,這些年她絆倒過無數個人口販賣集團,如果她有心周家出手,警方不可能現在才獲得犯罪證據。 赤紅色的液體從透明杯中打翻,鏗鏘落地,濺濕整條地毯,連周辭清褲腳也不能幸免。 但他已經無心理會。 所以披拉在柏威夏的生意真的是阮語破壞的?章正辰幡然醒悟,那完了,完了,那通電話應該是真的了 周辭清冷眼橫去,想起他剛才在外面拿著手機鬼鬼祟祟的模樣,立刻起身抓住他的衣領:什么電話? 衣領本來就緊,現在被周辭清這么一抓,章正辰感覺連呼吸都不暢。 他把手機舉到周辭清面前:剛、剛才有一通陌生的電話打過來,說阮語出事了,是披 為什么不告訴我! 吼聲震耳欲聾,周辭清一把將章正辰按在墻上,死死扣住他的喉嚨:聽到她出事了還要隱瞞我,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腹部被一記無情重拳擊中,章正辰悶哼一聲,血腥立刻從口中涌現。 辭清,你打他也沒用!舒蕊忙上前拉開殺氣騰騰的周辭清,通話記錄還有吧,現在撥回去看看,說不定只是惡作劇呢? 一言驚醒夢中人,周辭清搶過章正辰緊握的手機,翻出最新一條通話記錄打過去。 似乎真的是很緊急的事,電話響了不到兩秒,對面立刻接起:是周辭清嗎? 是我。對方能準確說出他的名字,周辭清就知道這不可能是惡作劇,阮語現在在哪?你是誰? 我是納猜。那邊似乎在戒嚴,納猜把聲音壓得極低,語速飛快,披拉把阮語抓到了er Rod一個大型倉庫的地下室,具體地址沒有,但倉庫有冷凍庫,這附近只有這一個,你認準了。 記得要快,明天披拉就要給阮語打未經過試驗的藥品,一針下去,神仙都救不活! 一口氣說完,通話中斷,輪到周辭清聽冗長的忙音。 怒氣正迅速積聚,蓄勢待發。 周辭清放好手機,轉身就要拿起沙發扶手上的書里面裝著一把格洛克17。 周少!負責監控的手下突然站起來,那些警察已經到達大門外,要按計劃進行嗎? 按照原計劃,當警察到達此處,周辭清就會用邵震作為要挾,要求警察放他離開。 但此時,所有計劃都要為阮語讓路。 他穿好背帶槍套,走到保險柜前取出里面的子彈:我要回暹粒,我要救阮語。 哪怕兵臨城下,他命懸一線,也要用盡全力,回到阮語身邊。 周辭清你是不是瘋了! 看著他把所有子彈都帶上,章正辰勃然大怒:你忘了你來這里是為了什么嗎!你出去周家就塌了,你為了一個女人要毀掉整個周家嗎! 周辭清仿若未聞,反而看向門邊的邵震:孫寧也在外面嗎? 在。邵震點頭,我現在立刻讓他聯系暹粒的同事,讓他們立刻出發到那個倉庫找人。 他和周辭清不在同一陣營,但人命關天,他不會在這個時候說所謂的正義,要求周辭清立刻投降就范。 只是他也不知道孫寧會不會幫這個忙。 畢竟他對周辭清虎視眈眈已久,現在終于找到機會將他繩之以法,會相信他們說的話去救阮語嗎? 周少。他又變回那個西苑的忠心耿耿的醫生,你可以用我來要挾孫寧幫忙。 一切準備就緒,周辭清看了他一眼,嗤的笑了。 你是我見過最失敗的警察。 即將勝利之際還能倒戈。 將匕首插在腰后,周辭清望向床邊的舒蕊:媽,我走了。 這一去不知何日才是歸期,再見面也不知道會在何方,又以怎樣的面目相見。 舒蕊眼睛紅了,想到回到丈夫去世的那一天。 那是個晴朗的初夏早晨,準備出門上班的丈夫和平常無異,走之前還不忘親吻賴床的她,溫柔地說:老婆,我走了。 然后再也沒有回來。 她擦掉不聽話的眼淚,用力扯出一個弧度,擺擺手:去吧,早點把我兒媳帶回來。 周辭清微笑點頭,轉身離開房間。 不準走!腹部的劇痛還在肆虐,章正辰扶著沙發大喊,周辭清,你出了這扇門,就背叛了整個周家,背叛了所有為你拼死拼活的兄弟!為了一個女人,你對得起我們這些為你出生入死的手足嗎! 她沒有把音頻給警察,不代表她是清清白白,你為了這樣一個叛徒要背叛整個周家,值得嗎! 終于,撕心裂肺的吶喊叫停了周辭清離去的腳步。 他沒有轉身,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松:阿辰,我對阮語說這么多決絕的話,不是死心,更不是想讓她死心。 證據確鑿,他難逃一劫,等待他的可能是牢獄之災,也有可能是仇家落井下石的報復,所以他現階段能做的,只有把阮語推離漩渦之外。 即使他們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我也希望她能有一個無比璀璨的人生。 不像他,出生就注定永屬黑暗,無法翻身見光。 難抑的哭聲細細地傳遍整個沉默的房間,周辭清再次邁開腳步,背后的人再次怒吼:我再說一遍,你敢踏出這個門口,我就立刻開槍! 話音剛落,子彈上膛,但周辭清連停頓的意思都沒有,大步跨出房間。 周辭清!你給我站住,別以為我不敢開槍! 砰 火藥的硝煙揚起煙霞,周辭清身形一頓,凈色的羊絨地毯再次被赤色染紅。 而這次,是三十七攝氏度的紅色,灑畫出點點鮮艷的梅花。 辭清 挺拔的身形踉蹌倒下,像遒勁的樹枝,畫下踏雪尋梅圖最后一筆。 我是聽著許美靜版本的寫的~ 這個虐度夠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