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荒涼天堂
35.荒涼天堂
宋毓瑤從不虧待自己,哪怕遠在異國他鄉(xiāng),住的地方也弄得像個小型娛樂會所,游戲室、影音室、酒窖一個不少,甚至還請了專門雇了兩個會做江浙菜的廚師過來服務(wù)她一日三餐,阮語也跟著吃了不少家鄉(xiāng)味。 時隔半個月,阮語總算如愿吃上了正宗筍丁小籠包。 專業(yè)廚師做的就是跟業(yè)余的不一樣,阮語才咬了一口,湯汁便迫不及待地從薄薄的面皮中濺出,她手下的文件頓時遭了秧。 你能不能有點吃相了!宋毓瑤連忙把壓在阮語手下的文件抽到一邊,回頭我還要把報告還給孫寧的。 阮語仰頭把小籠包一口吞下,含混道:你別拿走,我還沒看完。 她把紙拉回自己手邊,上面印著幾個人頭,全是柏威夏行動中抓到的嫌疑犯,其中不乏阮語熟悉的面孔。 好家伙,披拉是多看重這次交貨,好幾個都是得力助手。就算不是元氣大傷,也至少是損失慘重了。 宋毓瑤沒她樂觀,把底下那張抽出來給她:好個屁,轉(zhuǎn)場的時候不知道誰走漏了風(fēng)聲,在泰國的幾個蛇頭跑了,不然我們就有機會把披拉半個集團一網(wǎng)打盡! 不可能,披拉的人滲透太深,別說抓他本人,抓他的心腹都難。而且受害人回來了就好,誰又能做到天下無賊呢? 宋毓瑤不滿她的消極,在桌下踩她腳背:你這墻頭草,剛退出組織就倒向邪惡一方了? 阮語不甚贊同:客觀來講,我不幫你竊取資料才是棄暗投明,我可不想再經(jīng)歷昨晚的事了。 今天她醒來時,床的另一側(cè)早已沒了人,連床單都只剩涼意周辭清早就離開了,還是故意躲著她離開的。 昨晚的事,阮語是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去對待的。 對周辭清撒謊不是件容易的事,沒人逃得過他那雙眼睛,就算理直氣壯,也被他眼中的戾氣震懾,只能被迫如剝繭抽絲般看個透徹。 她昨天真的毫無破綻嗎?未必。 只是她鋪墊了五年的好戲終于奏效,周辭清真的對她生出感情,舍不得她墮入無間地獄。 這就代表,她可以成為主導(dǎo)的人了。 阮語望向手機,上面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周辭清的驕傲和權(quán)威還在努力和她僵持著。 老宋。 她叫了宋毓瑤一聲,指了指她新買回來的兩箱啤酒,笑容狡黠:我們最后再合作一次。 玩苦rou計。 * 熱浪最喧囂的時候,周辭清總算能走出會議室,換下不小心沾染上血跡的襯衫。 他承認(rèn)自己今天有些失態(tài),甚至還拿出他太爺爺留下的那本酷刑集,選了幾個不太血腥的用在那位叛徒上,用來發(fā)泄昨晚到現(xiàn)在的所有不順心。 昨晚他一夜無眠,特別是阮語躺在他懷里以后,心是平靜了,但更加難以入睡。 他以為自己能穩(wěn)穩(wěn)把握兩個人的關(guān)系,但當(dāng)他的手不聽話地將槍口對準(zhǔn)竊聽器時,他看到自己的世界壁壘出現(xiàn)了一道裂縫。 一道裂縫而已,不足以摧毀他親手構(gòu)建的世界,他還有能力把控一切。 他這樣安慰自己。 但當(dāng)阮語反抗他,不按照他的意愿走的時候,他又生出了毀滅之意。 他還是一開始那個周辭清,認(rèn)為對于一切破壞自我規(guī)律者,都要親手消滅。 出乎意料的,阮語翻了個身躺在了他懷里,仿佛沒有任何齟齬,一如既往地在他身側(cè)安眠。 人在熟睡中的反應(yīng)是最誠實的。 阮語清醒時敢忤逆他,口口聲聲說對他失望,一心求死,可當(dāng)意識不能支配身體時,她又露出無比依戀他的姿態(tài)。 阮語曾經(jīng)說過,她最喜歡躺在他臂彎里睡覺,那是她最有安全感的時候,哪怕他抱著她,深埋在她身體里馳騁,也不及一早起來時能看到他的臉。 她總是膩在他懷里,抱著他的手臂呢喃自語:哥哥,要是我們能一輩子這樣那該多好啊。 這叫他如何不心軟。 不過他冷硬了三十年的心怎么可能就此全然軟化,他是舍不得阮語,但不代表阮語可以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 所以在晨光熹微的時候,他小心翼翼把阮語枕著的手臂抽出,落荒而逃似的離開了西苑。 真是狼狽。 脫下帶血的襯衫,周辭清接過外面的人遞來的襯衫,一抖,一張紙片便翩躚地?fù)u曳落地。 他俯身撿起,第一眼看到的是上面畫著的大頭小熊。 那是阮語最愛畫的簡筆畫。 她最喜歡幫她購置各種衣服,不管是不是他的審美,通通塞進衣帽間,抱著他耍賴撒嬌,穿上那些在他看來奇奇怪怪的衣服。 例如他手上這件在胸袋位置有個泰迪熊刺繡的襯衫。 這是她親手繡上去的,她說是只泰迪熊,那就是泰迪熊吧。雖然在他看來卻更像塊扭曲的趣多多餅干。 正想得出神,衣帽間的門從外面被輕輕敲了兩聲,助理穩(wěn)重的聲音隨后響起。 周少,一位姓宋的小姐說有事找您,您現(xiàn)在要接聽嗎? 一下反應(yīng)不過來宋小姐是哪位,周辭清恍惚了一秒,電話那頭的宋毓瑤立刻扯著嗓子怒吼:周辭清,阮語在我家發(fā)酒瘋鬧騰半宿,你還管不管了! 隔著木門都能感受到她滔天的怒火。 周辭清將襯衫扔在沙發(fā)上,將手伸出去,助理立刻把電話交到他手上。由始至終,那些難聽的咒罵就沒有停下來過。 我說不管的話,你要怎樣? 聒噪的咒罵聲瞬間收歇,只剩吵雜的背景聲猖狂而來。 蘇聯(lián)解體后,那里強大的軍火儲備庫成為了軍火商們最向往的地方。為了和那邊的軍火販子打交道,他學(xué)過一段時間俄語。 那些猖狂的彈舌音,就是阮語發(fā)出來的。 她似乎是喝醉了,或者又是因為把舌頭彈鈍了,說話也不清不楚的。 聽說列寧也不會彈舌音耶,我不會應(yīng)該也能在那邊活下去吧?能不能不學(xué)了喂 任阮語怎么吵鬧,熄了火的宋毓瑤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靜。 你最好是真的不管,我立刻帶她一同去東歐。周辭清,別以為你真的可以只手遮天,只要阮語真的想跟我去,就算傾家蕩產(chǎn)我也要帶她走。 亂七八糟的彈舌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是一小段旋律,和阮語的低聲吟唱。 像水鄉(xiāng)的小河,豆大的雨滴落入清澈見底的河道,像人的哭泣。 宋毓瑤沒有再說話,話筒里傳出的只有阮語唱的歌。 你總是要我在你身旁,說幸福該是什么模樣, 你給我的天堂,其實是一片荒涼 。 一首開頭開控訴,結(jié)尾選擇放手的歌。 屏幕上的通話時間不斷跳動,周辭清坐在沙發(fā)扶手上,耳邊是阮語用哭腔唱的歌,腿邊是被他扔下的襯衫。 若有情太難了,想別戀要趁早。 就算迷戀你的擁抱 忘了就好。 周辭清把電話電話扔到柜面,被冷落在沙發(fā)上的襯衫被再次抓起,掀起一陣風(fēng),披在他的肩頭一起出了衣帽間。 他不能心軟,但不代表阮語可以從他身邊離開。 從一開始她就說了,不離不棄,同生共死如有半點違背之心,必遭天打雷劈,墮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阮語不聽話,他就好心充當(dāng)一次救世主,把她從無間地獄的邊緣拉回來。 我還是比較喜歡張宇唱的版本,然后發(fā)現(xiàn)跟張惠妹版本的歌詞竟然有不同的地方。